参加《披荆斩棘》对于董宝石来说,是走向成熟艺人的必经之路。
2019年9年,由他创作、演唱的《野狼disco》爆红出圈,成为那一年最具有话题度和流量的说唱歌曲,并顺利登上了春晚舞台。这是“宝石Gem”第一次从“地下”走入大众视野,并且一露面就搅动起惊涛骇浪。
实际上,那段时间有很多借助“说唱”一夜爆红的人物,后来出于种种原因又迅速凋零。
可董宝石一直在“稳定输出”。走红4年,他的身上多了很多标签,这些元素帮助外界认识他、了解他,也渐渐稀疏掉了其“说唱歌手”的身份。
很少有人知道,董宝石曾花2年时间写过一首名为《海子》的作品,浪漫得好像一首诗歌,但最终将他推上流量高峰的,是那首被戏称为“锅炉房说唱”的《野狼disco》。
这看似是一个“理想”被“现实”打败的悲情故事,但董宝石不这样认为。无论是“诗歌说唱”还是“社会摇”,能挣钱,他很快乐。
01 童年 美梦 远方
离开东北的时间越久,董宝石就越想念那片黑土地。
1986年,他出生在那里,家住长春红旗街,走出小区几百米,就能到达市里最繁华的商业街区。
董宝石的父母曾是工人,后来下海经商潮兴起,两口子又追随着时代的洪流,成为了东北第一批个体户。
董宝石上小学时,正是家里生意最红火的时候,父母挣了钱,大彩电、电冰箱、皮沙发、老板椅……豪华家具、家电搬进客厅,甭管实用与否,主打一个排场到位。
童年时期的董宝石和父亲
然而风光的日子没持续几年,零售业的买卖不好做了,父母又转去卖服装。有一次董宝石的父亲去义乌进货,本来是想倒腾一批当下时兴的牛仔裤,在火车上听人忽悠说工艺品挣钱,他又临时起意花大价钱弄了好几箱玩具回家,结果可想而知,全砸手里了。
这之后,董宝石的父亲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生意黄了,钱也赔了,四十好几的大老爷们一下子没了精气神,成天躺在床上望天,好像一个思想者。
当时董宝石刚上初中,对于家里的变故不完全了解,只记得那段时间父亲特别爱抽烟,一根接一根,吐出的烟圈氤氲不散,整个家像《西游记》里的龙宫一样,贼迷幻。
董宝石在网剧《平原上的摩西》中扮演的庄德增,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东北男人。
父亲不支棱,母亲也跟着上火,那几年他们总吵架,有时候为买菜贵了几毛,有时候为交不起水电费,总之都是钱闹的,董宝石听着烦,天天想要逃。
十几岁正是叛逆的时候,董宝石又不爱学习,成天挂着随身听学周杰伦摇头晃脑。听说学校有个乐队,唱得音乐都可带劲,他好奇,去音乐教室趴窗户看人家排练,一来二去大家都处成了哥们。
乐队里有个人叫高煜然,别名“莲花”,董宝石和他的关系最好,俩人天天凑在一起听摇滚乐,崔健、黑豹、唐朝、魔岩三杰,时不时还相约去KTV唱几首Beyond,尤其喜欢《海阔天空》。
摇摇晃晃地到了高中,董宝石也想组个乐队,但他不会乐器,唱歌也不咋地。左右一合计,他想不然就整个说唱组合,这玩意儿有词就能演,也挺好。好哥们一拍即合,组成说唱团体“禅”,后来又陆陆续续加入了几人,组合又变成厂牌“吾人文化”。
董宝石早期乐队演出现场照
吾人文化第一次“商演”献给了篮球比赛,主办方邀请他们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和啦啦队一起表演,烘托气氛。那时候组合刚成立,连首像样的作品都没有,但机会难得,得抓住。哥几个点灯熬油研究了好几宿,终于弄出第一支原创说唱歌曲,技术还不成熟,但听着还挺像样。
等到正式演出那天,音乐响起,吾人文化亮相,董宝石听见自己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去老远,砸到墙壁的瞬间,又掺杂着人群的欢呼和掌声反弹进耳朵——那感觉,太奇妙了!
演出结束后,主办方发给成员一人一条发带作为“报酬”,那是董宝石获得的第一笔“收入”,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他坚信,未来一定能靠说唱养活自己。
“吾人文化”早期合影
眼瞅着到了高三,大家都忙着高考,高煜然下定决心要学音乐,董宝石也想走艺考的道路,回家求父母,学艺术太烧钱,家里人不同意。整日醉生梦死的父亲难得清醒一回,张嘴就数落儿子:学音乐以后能干啥?连工作都找不着,别扯犊子!
没办法,董宝石只能放弃,可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临到报考志愿时,他说什么也不念东北的大学,爸妈天天吵架,还不支持自己追求梦想,所以他不想留在东北,想走得越远越好,去一个没有束缚的地方,痛快地玩音乐。
吾人文化演出旧照(右二为董宝石)
2005年,董宝石19岁,在西安的一所大学里读工商管理专业。课业不忙,有大把的时间追寻爱好和梦想。
大学4年,他先是和老家的兄弟们发行了“吾人文化”首张MIXTAPE《出师表》,在圈内引起广泛讨论,人送外号“东北说唱王”;而后又在西安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了一个名为“X.A.E.R”的说唱组合,音乐制作人Young Mai就曾是组合成员之一。
那是董宝石创作的“黄金时代”,青春给予了他无限的精力和勇气,上学时他可以在西安创作,放假了回东北再找莲花做歌,灵感源源不绝。
天赋和爱好推着他前进。渐渐地,他闯出了名堂,参加了一些比赛,得到了几个冠军,担任过一些演出的评委和嘉宾,最红火时还被《天天向上》邀请参加节目录制,主持人在介绍他们时,使用的前缀是“东北知名hiphop团体”。
董宝石首次参加《天天向上》
那应该是董宝石生命中“最好的年华”,可当下的他并不知道。
就像一个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他从不留恋眼前,他只渴望明天和远方。
02 浪漫 爱情 生存
2009年,董宝石大学毕业,听从父母的建议,回到长春找工作。
他先是尝试考公务员,没考上;又去企业谋发展,老板觉得他学历一般,也没看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快一年,总算是找到了一份商场经理的工作。“经理”具体是干啥的?董宝石也说不清楚,听起来是个正经工作,去试试呗,也不能一直在家当无业游民。
在大学时他谈了个女朋友,成都人,一毕业就跟着他回了长春。那时女友在董宝石上班的商场附近找了份销售的工作,卖珠宝,挣不上多少钱,还天天受气。董宝石虽说是商场经理,实则就是一个后勤岗位,没有大发展,每月薪资也只够吃饭、还房贷,加之父母常年做生意入不敷出,一家人始终没能攒下钱。
回到东北后,董宝石一直疲于奔命。连着2、3年,他早上要帮父母去批发市场装货、卸货,到了中午又要火急火燎地赶回商场,换上西装,四处巡视,名义上监管检查,实则就是去店铺站岗,到了晚上商场关门,还要帮忙运货、理货。
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董宝石有点慌了,心里烦得很,去找兄弟高煜然唠嗑,对方半天不搭腔,手里举本书,嘴里嘀嘀咕咕,仔细一看封面——我的天,哥们儿读诗歌呢!
董宝石想起念大学那会儿,自己也特别爱读书,喜欢王小波、王朔、余华,也看梵高的自传,有段时间还痴迷深邃的哲学,但最打动他的,是海子的诗歌。
二十岁刚出头时,董宝石特别崇拜苦难,以为青春就得伤痛。现在青春都快走到末尾了,日子也挺苦、挺难的,那然后呢?“苦难”到底有啥意义?
那天之后,董宝石忽然很想给海子写首歌,他去书店买了本《海子诗全集》,修修改改两年,才终于写出几行满意的词:
他叫查海生
为了大海生
阿尔的太阳照亮他一生
诗人海子
在写下那句著名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后,海子死了,一个诗人用“希望”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挺浪漫的,也挺悲伤的。
也许是为了纪念,也许只是巧合,在《海子》里写下“就把所有的爱恋送给纸张,把所有的期许都留给远方”后,董宝石忽然觉得,自己也该告别点什么。
《海子》没有激起任何水花,这是意料之中的。在当时说唱太小众了,且不说出圈,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个“圈”存在。
当这首歌再次被想起,已经是2020年,董宝石刚刚靠着《野狼disco》火遍全网,无数人说他“土嗨”,直到听见《海子》,大家都惊了,不敢相信两首歌出自同一个人,一个用说唱写诗的人怎么可能去写社会摇呢?
可仔细一想,这有什么好意外的?耗尽心力写了2年的作品没人听,谁不失望?高考作文都不让写诗歌了,更别提说唱了,大家都得为前途和现实着想。
写出《海子》不久,董宝石结婚了,当初那个陪着他从西安跑到长春的成都女孩从“女友”变为“媳妇”,一年后,他们又有了一个儿子,小名小宝。
越北边的地方冬天越长,董宝石的媳妇是南方人,一直不适应,小宝出生后媳妇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娘家人便把她接回了成都。
董宝石与妻子
董宝石想老婆、孩子,也打算跟着去,转念一想,“吾人文化”还在长春。大学毕业后,从前一起玩说唱的伙伴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大家散落在天涯,连聚在一起排练都是奢侈,更别提专心创作。董宝石和莲花是圈里为数不多坚持下来的人,如果再走一个,就真成“无人文化”了……
两头都舍不得,他心一横,还是选择留在东北——再拼一把,一旦成了呢?
又过了半年,歌还是没火,媳妇也没回来,眼见着周围的朋友一个接一个进了事业编、当了大老板,再不济也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唯独剩自己要啥没啥。
过去董宝石血里有风,是浪子;如今有了老婆、孩子,再“浪”就太不着调了。得走了,去成都,别的先不管,至少得把家守好。
下定决心后,董宝石去了莲花家里,俩人先是聊了聊音乐,然后又窝在客厅里打游戏,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戏通关了,天也快黑了,莲花转过头问,出去吃饭吗?董宝石回,我要走了。莲花又问,不吃了?
董宝石:我要去成都了,不回来了。
莲花:操。
吾人文化演出旧照(黑衣为董宝石,戴墨镜的是莲花)
董宝石的双臂左右各有一个纹身,一边是“流浪、爱情、生存”,另一边是“诗歌、王位、太阳”。这些文字出自海子的诗歌《夜色》:
夜色中,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眼下,受难开始了,幸福何时才来?
董宝石左臂上的纹身:流浪 爱情 生存
03 黑夜 火光 废墟
2015年年初,董宝石再次离开东北,行李只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些洗漱用具和一双拖鞋。
没什么值得带的。有钱,什么都不用带;没钱,带什么都多余。到了成都人生地不熟,董宝石只能投奔老丈人一家。媳妇家也不富裕,两室一厅的房子挤进一个东北爷们,瞬间变得满满当当。
去成都定居那年,董宝石29岁,人到中年,咣当一下成了倒插门女婿,他心里憋屈,迫切地想要找份工作,至少别“吃软饭”。
初来乍到没门路,小舅子心眼好,给姐夫介绍了一个批发手机的活,干了几个月,老板拖欠工资不说,还卷着公司资产跑路了;没办法,他又去商场里当销售员,卖水龙头,结果网购开始流行了,一天也见不着几个顾客上门;去应聘酒店管理员,面试官看见他胳膊上的纹身,吓得讲话都磕巴,这看着也不像好人啊!
实在没招了,董宝石又跑去当司机,给老板开车,上岗2天,走错了3次路,老板坐在后座苦笑了一下,然后对董宝石说:“小伙子,你人蛮好的。”别的实在夸不出口。
最穷的时候,董宝石连手机都没有,和媳妇共用一台电话。从前“东北说唱王”,现在干啥啥不行,董宝石觉得自己活得毫无尊严。媳妇看出来他难过,劝他不行就别上班了,在家照顾孩子,抽空给别人写写歌,也能挣几个钱。
董宝石心里不愿意,但也没办法。此后,媳妇白天上班,他在家照看小宝,到了凌晨大家都睡了,他就窝在客厅的角落里对着电脑写歌。没钱买设备,他只能拜托过去在西安、东北一起玩说唱的哥们帮忙录歌。
大家都很诧异,以为他去成都就是为了“退隐江湖”,没想到他还在坚持说唱。实际上,董宝石离开东北的原意也是安稳生活,“但就是割舍不下,没办法,还是想坚持”。
董宝石在各大短视频平台和音乐电台都注册了账号,有歌发歌,没歌直播,偶尔有人打赏,董宝石就得立马抱拳叫哥。
董宝石成名前旧照
在成都待了2年,有一天莲花给他打来电话,说有一个选秀节目想邀请“吾人文化”参加。之前董宝石也报名参加过《快乐男声》和《奇葩说》,无一例外,全都卡在海选阶段。他觉得偶像选秀不适合自己,大家都喜欢流行音乐,说唱歌手去了也是当背景墙,没意思,浪费时间。
没过几个月,这档节目成功上线,名为《中国有嘻哈》。
2017年夏天,一句“你有freestyle吗?”撕烂了笼罩在说唱圈上空的黑夜,一路闪电带火花,全国开始听嘻哈。有人爆火,有人上火,董宝石属于后者,怎么就没去呢?他觉得自己后背都在冒火。
节目录了几个月,董宝石接到一个制作人朋友的电话,问他想不想去决赛现场当大众评委,纯义务劳动,可以感受一下现场氛围。
董宝石去了,一看见舞台就傻了。灯光、舞美、妆造、节目设计……玩说唱十几年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出名”原来是这种感觉。
当天录制结束后,董宝石和请自己上节目的朋友吃了顿饭,饭桌上聊起小时候,大家一起玩音乐、参加音乐节,真开心。但好汉不提当年勇,曾经追在屁股后头喊“哥”的小孩都成“冠军rapper”了,咱还得窝囊多久?
董宝石没搭腔,举起酒和朋友碰杯,然后听见朋友说:“你得出来了。”
一转眼到了年底,董宝石带着老婆、孩子回东北过年。这一年又没挣到钱,买完回家的机票,他兜里就剩下200块钱。
在机场儿子饿了,想吃拉面,一碗58元,董宝石咬着牙买了,结果孩子只吃了两口,他气得不行,冲着儿子一顿叫骂,一扭脸自己也哭了,“那时候我也三十多岁了,吃不起一碗面,我觉得自己特别无能”。
到了老家,老同学张罗聚会,一位穿貂的大哥姗姗来迟,推开门第一句话就是“哎呀,不好意思,这附近太难停车了,我找了半个小时停车位”,紧接着就把奔驰车钥匙甩到桌子上。
喝了几杯酒,大哥有点上头,毫无征兆地伸出右手,对着所有人大喊了一句“这欧米伽手表是真沉”。没人搭腔,大哥也不尴尬,拽着身边的董宝石问:“你这两年忙活啥呢?”董宝石说,写说唱。大哥噗嗤一乐,一点情面没留:“你可别整你那霹雳舞了。”临了又补一句:“《中国有嘻哈》那几个小子,你认识不?加个微信。”
一听这话,董宝石感觉一股火“噌”一下直通天灵盖,扭头对着大哥喊:“嘻哈和霹雳舞都分不清,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再回到成都,董宝石变了,特别积极,甭管谁介绍什么工作,他来者不拒。早些年他坚持艺术,写《浪子》《海子》,差点把自己饿死,现在他知道了,“沉重的东西不流行了,大家都喜欢轻松快乐”,是时候换个路子了。
有天朋友到他家做客,见他正在为一个偶像歌手写歌,点开听了两段,朋友问:“你觉得这个叫说唱吗?”
董宝石当然知道,那不叫说唱,更像流行音乐,可市场需要这种“新混搭”,那就可以尝试。
2018年,董宝石经朋友推荐,得到了给凤凰传奇写歌的机会。交稿时,曾毅一看,怎么这么多词?!反倒是玲花只有几句唱词。所有人都很意外,董宝石说别担心,肯定行,而这首歌就是《山河图》。
董宝石与凤凰传奇同台演出
与凤凰传奇合作之后,董宝石的职业生涯迎来了一个小高潮,一些机会主动找上门,其中他最看重的,还是《中国新说唱》递来的一纸邀约。
决定参加《中国新说唱2018》时,董宝石已经辞职,专职做音乐创作。他把这个机会当成“救命稻草”,幻想可以赶上嘻哈流量的列车,借此扶摇直上。
他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可现实并不如意,“吾人文化”在海选阶段就被淘汰,现实甚至没有给他奔跑的机会。
海选结束后,他求了很多人,试图在人情关系网中寻找一线生机,根本无人理会,失败已成定局。
成功的火花在头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而后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曾经以梦为马的少年终于决定要用诗歌换酒钱,但很遗憾,大家已经不听诗歌了。
04 诗歌 王位 太阳
《中国新说唱2018》失望而归,董宝石开始琢磨,为什么别人能火,换到自己就是“没有亮点”?
人设。得有个极具辨识度的人设才可以。
在普通的一天,董宝石打开短视频软件,收到一条私信:“老铁,要不要跟我合作一首歌?”
董宝石点开对方主页,看了看头像,好像初中生:“你多大?”
网友:“15岁。”
董宝石:“那你不能叫我老铁,得叫我’老舅’。”
老舅,在东北语言体系里,泛指妈妈最小的弟弟,与小辈们年龄相差不大,“承上启下”两代人。
童年时,董宝石特别喜欢和老舅一起玩,因为他时髦、爱闹、受欺负了他会帮忙打架,抬手给人一电炮。在那一代东北人的集体回忆里,老舅是时代的弄潮儿,勾连“旧时代”与“新世界”的新兴人类,一句话总结就是“小伙有些帅呆了”。
网剧《漫长的季节》中,青年龚彪就是很典型的“东北老舅”形象。
与男孩的对话打开了董宝石的思路——以“老舅”为人设,写点过去的事儿。也是在那段时间,董宝石接触到了“蒸汽波”,一种听起来有点迷离、暧昧、复古的音乐风格,董宝石觉得这完美匹配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东北舞厅、迪厅的迷幻氛围,两者一结合“你的老舅”《野狼disco》诞生了。
董宝石《野狼disco》mv
这之后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董宝石的预想,《野狼disco》火了,而且火得一塌糊涂,连带着演唱者董宝石也成了“新晋网络顶流”,不久之后,他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与张艺兴、陈伟霆合唱。
2020年春晚直播结束,董宝石坐车返回酒店,先是发了条微博,宣布将《野狼disco》的全部版权收益,捐赠给疫情期间在武汉的医护人员家属,然后又拨通家里人的视频电话,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在电视上看见我了吗?”。
挂断后又和工作人员确认,这真的不是梦?“前几个月还在街边小酒吧唱,这一下上春晚了”,太狠了。
2020年春晚直播结束,董宝石返程感慨
“苦难”告一段落,王位、太阳触手可及。
为什么不说“诗歌”?因为大家并不关心。
争议和流量共同构成了《野狼disco》。喜欢它的人夸其象征了“东北文艺复兴”,讨厌它的人评其土得掉渣、是“锅炉房说唱”,董宝石不介意,照单全收,“负面的讨论也帮助歌曲传播了,他们有资格骂”。
自《野狼disco》强势“出圈”后,董宝石时常觉得生活乱套了。行程很忙,十天跑九个城市,“睁眼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时而像个人,时而像个鬼”。
每当回忆起最初走红的日子,董宝石的情绪都很复杂。“我站在台上,刚说了两句话,下面就开始喊’画龙’,鲜有人把你当个人对待,大家就拿你当个流量”。董宝石也试过唱别的歌,前奏刚起,观众一听不是《野狼disco》,立马开始起哄。
董宝石为此难受、纠结过,一个星期之后,他想明白了,“大家就是为了快乐才来听歌的,所以多点娱乐精神,放一放艺术家的执念,把该唱的歌唱完了,大家一起high,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主办方允许,董宝石有时演出也会把儿子带在身边,看看热闹,也增进父子感情。某次采访间隙,记者问董宝石为什么不唱那首写给儿子的歌?坐在后排的小宝抢先回答“这首不太火”。
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董宝石自然也知道。他清楚大家的兴奋点,也明白这股“野狼”旋风很快就会过去。“所以我得多演一点,抓住一生最宝贵的机会,多挣点钱,给媳妇、给孩子,人没钱的时候会失去很多东西”。董宝石说,对于过去那段带着全家人吃苦受罪、毫无尊严的日子,他至今都无法释怀。
《野狼disco》之后,董宝石也写过很多歌,什么风格都有,但知名度最高的仍旧是那些通俗易懂的“流行说唱”。进入主流是他的宿命,这没什么不好的,写一辈子诗歌确实很优雅,但前提是,他得活着。
董宝石的儿子,小宝
走红这4年,他参加了很多综艺、登上过很多舞台,去年还尝试当了一把演员。他努力学习做一个及格的艺人,即使这些会不停稀释最初“说唱歌手”的身份。他不觉得这是一件悲凉的事情——出名了、挣钱了,已经要啥有啥了,别矫情。
成名后,董宝石连续2年登上《中国说唱巅峰对决》的舞台(《中国新说唱》系列节目),分别以《你也是个rapper》和《电梯战神》diss了许多说唱圈乱象:
“劝你说唱之前先去学学做人。”
“中文说唱曾经差点在你手里栽了。”
“我写了好多歌是为了保你的命。”
……
网友笑称:老舅真是一年一首,骂完就走。
时隔多年,他征服了曾经淘汰他的舞台,也以“老舅”的身份教育了一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下了台,有人开玩笑地问他:歌词里怎么没有骂我的部分,是因为我不够火吗?
黄渤曾感慨,人一旦红了就会发现身边都是好人,这话说得太准确了,“所以我不会回头,也不想回到从前”。
董宝石《电梯战神》演出视频
去年为了录制一档音乐综艺,董宝石回了趟老家长春,那个梦开始的地方。
他见到了莲花,也见到了最初组成“吾人文化”的成员们。大家都快40岁了,标榜“年少轻狂”的日子已经飘出去老远,大家都从男孩变成了男人。
讲起从前一起创作的日子,很多细节大家还是记得一清二楚。“咱录歌那会儿你是不是睡觉来着?”董宝石忽然问对面的兄弟。“就他。”莲花搭腔:“咱一录歌,他到晚上8、9点钟毛裤一脱钻被窝,必须先躺下睡一觉,说自己不能熬夜!”
东北的夜,街边烧烤摊,几个人一边笑着,一边举杯。董宝石提议玩一圈“传统游戏”:
“接不上得喝酒。”
“行,从你开始。”
“今天烤串特别横。”
“啤酒喝得也挺稳。”
“啥玩意儿,heng和wen也压不上啊!”
“你说的不是特别狠吗?”
“特别横!”
“哎呀我的妈,这段掐了别播啊,太丢东北rapper人了。”
很多人说东北人的一生都在为生活奔波,他们背井离乡地来,又背井离乡地走。
大家都在怀念,可谁也不愿回头。
2022年吾人文化坐在东北街头烧烤摊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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