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弼、王勃、王希孟:少年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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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弼、王勃、王希孟:少年不朽

在中国文化史上,有三位王姓才华横溢、独冠古今的天才少年,他们分别是王弼、王勃、王希孟。

王弼的《老子注》《周易注》;王勃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希孟的“只此青绿的《千里江山图》”,皆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精神超越,让一部经典、一篇文章、一幅名画成为了永恒的精神高峰。天地河山,风景如画,在历史的旅途中,有些天才型的历史人物,或影响一个王朝,或影响一种文化,或影响一段历史。

王弼(226~249年),属马,公元226年是农历丙午年,天干五行属火,称之为火马,一个窥探天机的少年,生命为23年;

王勃(650~676年),属狗,公元650年是农历庚戌年,天干五行属金,称为金狗,初唐四杰,一个流光少年,生命为26年;

王希孟(1096~1106年),属鼠,公元1096年是农历丙子年,天干五行属火,称为火鼠,一个留下青绿画卷的天才少年,生命为20年。

王弼二十岁写出了中国哲学史上永远绕不开的《老子注》《周易注》;王勃二十五岁写出了千年不朽的《滕王阁序》;王希孟十八岁画出了万年不枯的《千里江山图》,他们堪称中国历史上的神童英才,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这三位天才少年都姓“王”,都在20多岁英年早逝。

王弼,山阳高平(今山东省微山县)人,魏晋经学家,魏晋玄学的代表人物。王弼天赋异禀,人生短暂,成就卓著。著有《老子注》《老子指略》《周易注》《周易略例》《论语释疑》《周易大衍论》三卷、《周易穷微论》一卷、《易辩》一卷,他不仅著述数量大,质量高,而且有创见。如今我们读得最多的注本就是王弼的《老子注》。

魏晋玄学家何晏曾这样评价王弼:“仲尼称后生可畏,若斯人者,可与言天人之际乎。”唐朝孔颖达曾这样评价王弼:“惟魏世王辅嗣之注,独冠古今。”他的《老子注》《周易注》至今无人超越,他是中华文化史上隔空第一个与老子对话的少年,一老一少,建起了中国哲学史上的一座高峰,注定成为后学永远绕不过去的必读经典。

你想知道老子到底在关注什么问题,必须弄清楚《道德经》这部书最核心的概念是什么。一般我们都会从核心概念词汇着手。

《道德经》里面的核心概念词汇很多,“道”“德”“无”“玄”“一”“大”等等。你会发现,这些关键词之间模模糊糊都有一些关联。到底哪个是关键词?你反复按照《道德经》的顺序读,恐怕一直找不到。因为有一个隐含着的、容易被忽略的,被人们认为不是那么重要的词,虽然时不时地就能看到,但看过却忘了。

记得疫情期间线上听过北京大学杨立华教授的一次讲座,他的观点帮助我更加理解了王弼对老子哲学精神的通透诠释。

这个关键词是什么?

是“用”!

这个字在中国古代哲学里很重要。离开这个“用”字,就很难真正去解读《道德经》。

中国最早为《道德经》这部书注释的就是三国时期曹魏经学家、哲学家王弼。王弼明察聪慧,爱好老子,通辩能言。王弼是中国哲学史上了不起的、罕见的天才,二十三岁就去世了,他注的几部书至今还是学术界无法绕开的经典,从这里你就知道王弼是有多么的了不起。

王弼在注解《道德经》时把整部《道德经》概括为四个字:“以无为用”,特别重点强调“以无为用”的“用”字。如果没有认真阅读王弼的注本,我们会过多地围绕着“道”“德”“玄”“一”“大”“自然”这样的大概念去思考,一直都没有找到真正隐含着的关键词。

在《道德经》这部书最短的第四十章,这一章只有二十一个字:“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一章恰恰是《道德经》最核心的章节。

所有的事物都是“有”,“有”又是来源于“无”,那“有”为什么来源于“无”呢?“有”是有限,“有限”意味着有所“限定”,有所“规定”。有限定、有规定就意味着这个“有限”的物是有“属性”的。一个“有限”的肯定,同时也就会有“无限”的否定。“无限”的否定,给出了一个“有限”的肯定。当我们思考所有属性的时候你会发现,所有的属性,它这种“有限的肯定”都来自于“无限的否定”。

这个“有限”的东西,又必然来自于一个更深层的“无限否定性”。这个统一的“无限否定性”,这个唯一的“无限否定性”,不能被称之为“有”,应该被称之为“无”。所以,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王弼注解《道德经》的整个思考,就是这么来的,很奇妙。

《道德经》共八十一章,以“用”为关键词的有五个章节:第四章、第六章、第十一章、第四十章、第六十八章。这个比例是非常高的。凡是出现“用”这个概念的章节,往往是《道德经》论述最关键的章节。

何谓“用”?首先就会让我们想起一个概念,就是“器”。“物”跟“器”是不一样的,一个东西是“物”不一定就是“器”。一个东西之所以能够变成“器”,那是因为它变成了可以使用的工具,它一定会在一个“用”的关联的整体当中。

“器物”之间的转换一定是需要“用”来关联的,所有的器物都在“用”的关联当中,最终来构成一个“物器”之间的循环。任何一个东西当它成为一个器时,它必定指向两个相互关联的关系:一个是“使用者”,一个是“呈现者”。是什么打开了“用的关联整体”?是什么使“物”成为“器”?这是我们在理解《道德经》认真思考的。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本。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无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我们来看看王弼眼中大家争议最大的第一章。在《道德经》第一章里,争议最多的就是标点问题,上千年的困扰和争议,一直没有得到解决。为什么一直有这个争议?关键原因在于我们对《道德经》哲学的整体判断,都认为《道德经》是讲清静无为的,既然讲清静无为,就不应该讲“欲”。

但实际上,“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无欲”“有欲”是“观”的两种主体状态,这一点也符合量子世界观的观察者属性。你在“无欲”之时“观物”的一种状态,是观物之“妙”;你在有欲之时“观物”的一种状态,是观物之“徼”。“妙”是万物之始“生”,“徼”是万物之“边界”,是万物之“归终”,指的是“终极指向”。

在王弼的注释里,“众”和“妙”是并列的,它们是两种观察者视野下的状态:“众”归“众”,“妙”归“妙”。

哲学家注释经典,最重要的特点就是通透,他从来不咬文嚼字,一句话直接给你答案。这两句话告诉我们这样一个真理:常无欲,以观万物之“生”;常有欲,以观器物之“成”。所以,天地能“生万物”,人能够“成万物”;而人能够“成万物”,重要的是使“万物”成为“器”,这一定是理解《老子》思想的关键。

中国人、中国哲学、中国文化里都不讲无欲。无欲是一种极端的思维,中国文化的核心是中庸、中和、中道的用中思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无欲呢?人作为一种物质性的存在(存在即合理,“存”为阳,为生,“在”为阴,为成;合理即阴阳调和,阴阳爻动),要保持这样一种最基本的本能,就是自我存在。天下万物都有这个特征,有生命的东西更是如此。所以说,儒家文化、道家文化都不讲无欲。这是中国文化的根本思维。王弼这么年轻,就已经融会贯通。

《道德经》这部书的展开仍然在中国传统哲学思维框架里面进行的,天地人三才之道在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做了有序的展开。第一章提出了这样几个关键词:道、名、欲,这三个关键词正好也从天地人三个层面叙说的,也是我们现在常说的自然、社会与人,这里是老子的世界观、认识论和方法论。第二章是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展开叙说。第三章是从人欲层面来说的,从而提出了无为的核心思想体系。

王勃,唐朝文学家,绛州龙门县(今山西省河津市)人,文中子王通之孙。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共称“初唐四杰”,因乘船意外,魂归南海,二十六岁的生命戛然而止。

我们知道王勃大都是源于“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句经典。写出这句经典时王勃才十六岁,此时他已是唐朝最年轻的官员。

《旧唐书》有载:“六岁解属文,构思无滞,词情英迈,与兄才藻相类,父友杜易简常称之曰:此王氏三珠树也。”同是初唐四杰的杨炯这样评价王勃:“九岁读颜氏《汉书》,撰《指瑕》十卷。十岁包综六经,成乎期月,悬然天得,自符音训。时师百年之学,旬日兼之,昔人千载之机,立谈可见。”“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已成中华千古绝唱。

《滕王阁序》号称“天下第一骈文”,全文七百七十三个字,四十多个成语,五十多个典故,开天辟地第一回;读来声韵铿锵,辞藻壮丽,文气畅达,六朝体,初唐声,神采飞扬。

天人合一的天地格局在《滕王阁序》开篇即见:天时(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地利(星分翼轸,地接衡庐)人和(人杰地灵,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的吉祥之气笼罩,王勃少年,躬逢胜饯。

接着,从时间(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到空间(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再到气势(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再到气象(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直到人和(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一气呵成,叹为观止。

随后,天地人间循序展开。一转眼又是一年,一眨眼又是一天,一年一年,一天一天,断断、续续、长长、短短。什么是命运?什么是无常?什么是孤独?什么是无奈?什么是衰老?穿越古今,同频共振,生命无常,感同身受。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王勃感叹的是天地人生,生命的无常,岁月的有常,恰如“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无奈。难怪苏东坡也曾发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感慨。正如《周易》所言:“世间万事万物,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春去秋来,日月流转,春秋一梦。当我们的人生随着岁月的流逝也会渐渐经过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王勃感叹的是多艰的岁月。

《最好的告别》有句看似残酷实则真相的话,深以为然:“衰老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难怪孔夫子给我们的人生划了六个阶段:“吾十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每走一步遇到的都是一道窄门。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王勃感叹的是“行路难,难于上青天”的无奈和悲悯。看似五彩缤纷的互联网下,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学会独处,方能安然度过一生。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王勃感叹的是一帆风顺的生活犹如长安三万里,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苦闷。当年的刘禹锡,面对不断贬谪蹉跎二十三年的艰难岁月,不是也发出了和王勃一样的感慨吗?——“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若以悲苦心观世,事事都苦不堪言;若以欢喜人待事,事事皆恰如其分。

“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王勃感叹的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难觅一知音。没有钟子期的俞伯牙,那首《高山流水》中的“高山”还能仰止吗?“流水”还能流入大海吗?从此,绝弦伯牙的伤感,一直流传千古不绝。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天地精神吗?有了这样的“白首之心”和“青云之志”,当我们无法躲开生命的无常、多舛,无法绕开人生的无奈时,我们便可以像庄子说的那样:“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因为你何曾知道,你有你的精心筹划,天地另有安排呢?

王希孟,北宋宫廷画家,十多岁入宫图画院学习绘画。艺术家皇帝宋徽宗赵佶慧眼独具“其性可教”,于是亲授指点笔墨技法,画艺精进,超越矩度,仅用半年时间绘成名垂千古的《千里江山图》,时年仅十八岁。

|《千里江山图》局部示意图

《千里江山图》上蔡京的题跋这样记述:“政和三年闰四月八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岁,乃以此图进。”《千里江山图》,天地雄浑,大气磅礴,繁而不乱,大而有序,远观近睹,皆为观止。

《千里江山图》是一卷北宋青绿山水画,绢本,宽51.5厘米,长1191.5厘米,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千里江山图》因在设色和用笔上继承了传统的“青绿法”,而被称之为“青绿山水”。隋唐时期的展子虔、李思训、李昭道均擅长青绿山水画。而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多了一些水墨,崇古而不拘泥于古,有创新,有突破,有发展。

《千里江山图》用色注重变化,或浑厚,或轻盈,间以赭色为衬,层次分明,清雅秀丽,那是世上最美的青绿色。《千里江山图》全景绘图,江山磅礴。散点透视的构图特点,12米的画幅均以山体为对象,或以长桥相连,或以流水沟通,山山水水,相对独立,相互关联,移步异景,妙巧横生。

“高远”“深远”“平远”的东方美学思维在《千里江山图》中穿插使用,时空的局限被打破,浓郁与轻淡、厚重与空灵,严紧与疏松,节奏巧妙,画面跌宕,韵律美感十足。

精微用笔,严谨细腻,是《千里江山图》最重要的特征。整个画面峰峦叠嶂、江河浩渺、林木村野、舟船桥梁、亭台楼阁,井然有序,点画晕染,一丝不苟。王希孟将天地大美、山河浩瀚有条不紊地组织在一个狭长的画面上,使得万物,使得青绿山水,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画面紧凑,疏落有致,真可谓是“咫尺有千里,细看有生趣”。

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他能走过多少路?他能翻过几座山?他能淌过几条河?正因为少年没有走过千山,没有淌过万水,正因为他的师父就是千山就是万水,所以他才会胸怀千里江山,才会画出那壮丽青绿的千里江山。走过千里江山,心中未必有青绿的千里江山;因为青绿只属于少年,因为丹青不负少年郎。

九百年后的今天,那生机勃勃的青绿山水,生机盎然的宋人气韵,依然在回荡和冲击着我们干枯的心灵。王希孟短暂的一生,独步千载,如同闪耀的流星,在中国画坛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以皓月之光璀璨于星辰之中。

— 小结 —

王弼的天地人生,王勃的宇宙盈虚,王希孟的千里江山,中国古代的三个“王姓”英才少年,虽然他们的生命止步于二十岁、二十三岁和二十六岁,但是在注经、文学、艺术的灿烂星空中,犹如一颗颗璀璨耀眼的流星,绽放出华丽的光芒;在悠悠华夏的历史长河中,他们的作品永远绽放着天地少年的不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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