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字起源到书体演变 翻开这本“汉字中国版”的《十万个为什么》｜字见中国

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荀超 实习生 吴松芝

说到当下正火热的展览，成都博物馆“汉字中国——方正之间的中华文明”特展，正用蜿蜒曲折的长队，印证着高涨的人气。在多达220件的精品文物中，一件赵孟頫临兰亭序可谓其中的“明星”文物。王羲之《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元代著名书法家赵孟頫的这件临本，在继承的基础上，带有自身的儒雅遒劲，自然颇受欢迎。

“汉字中国”特展现场

“汉字中国”特展中的赵孟頫临兰亭序

但你知道吗，关于《兰亭序》的真伪，历史上曾上演了史诗级的大辩论。不仅于此，汉字于何时发明？是原始之符的演化还是圣贤的灵光一闪？它的发展过程经历了哪些阶段？这些疑问也等待着我们去一一解答。7月8日，成都博物馆的学术报告厅中上演了一场穿越时空的文字之旅。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北京大学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主任孙华登台，带领着现场的观众领略汉字源远流长的历史。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北京大学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主任孙华带来讲座

从汉字的起源问题，到汉文字发明者的猜想，再到汉字字体和书体的演变……在孙华的讲述中，观众犹如翻开了一本“汉字中国版”的《十万个为什么》。值得一提的是，封面新闻对当天的讲座进行了全程直播。据数据统计，该直播全网的点击量达到了近150万。

走进文字发明的历史烟云

汉文字的发明者到底是谁？

汉字，世界上唯一沿用至今的古老文字系统，不仅是中国与世界沟通的桥梁，更是人类文明的瑰宝。在方寸之间，承载了中华文明奔腾不息的汤汤之水，更浓缩了中华民族历久弥新的历史长卷。它从何处来？它历经了怎样的潮起潮落、世事变迁？至今，围绕着汉字的许多谜题仍未解开。

“起源问题，包括人类的起源，农业的起源，文明的起源，是所谓的全世界都感兴趣的三大起源问题。最后一个起源，争议是最多的，”孙华说到，虽然对于文明起源，学术界有不同的认识。但有一点是没争议的，那就是文字。“文字是最重要的创造发明，是文明起源的最重要的一个标志。”

中国目前所知的最早的汉字是何时何地发明的？汉字是原始记事符号的逐渐演变，还是圣贤的突然发明？围绕着汉字的起源之谜，孙华也分享到了他的观点。他说到，对于文字的定义，学术界仍有着不同的认识，有的学者将文字定义为记录语言的符号，只将按一定语法规则排列的符号串，也就是可以确定是记录语言的符号体系当作文字。“按照这种定义，就目前已发现的文字材料来看，中国汉字的出现就只能上推到商代。”

与此同时。有的学者则把凡是人们用来传递信息、具有一定含义的图画符号都归入文字，而按照定义，中国文字的产生就可以上推至遥远的史前时代。“以上两种对文字不同的定义，其实不完全矛盾。狭义的文字可以包容在广义的文字中，记录思想信息的图画符号与记录语言信息的文字体系，两者有先后的一种发展关系。”讲座中，孙华也表示，从已经发现的材料来看，中国的汉文字体系的形成应当在商代前期。

关于汉字的起源之谜中，汉字的发明者也是无数人猜想的对象。孙华表示，文字的发明创造有“渐变说”和“突变说”两种观点。“渐变说”认为，文字是由原始记事符号通过漫长的积累发展，才逐渐形成的。而“突变说”认为，文字是因某种需求或机缘，由一位或一群“圣人”，在原始记事符号基础上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创造出来的。“我倾向于突变说。”

在孙华看来，中国汉文字体系至迟在商代形成，是各方面的动因所促成。其中，商人非常迷信，事无巨细都要占卜，往往一件事还要多次看看其是吉还是凶，并根据占卜的结果来决定是否从事某件事。于是，有一支数量颇为可观的专业神职人员，为了不发生混淆和遗忘，将每次占卜结果记录下来以备查验，就是一种必要的需求。这些人扩充了符号的数量，还将特定的符号与语言中的特定词汇对应起来。“这样的符号系统脱离了原始记事的符号范畴，成为严格意义上的文字——古汉字。”

体会汉字书体的演变

《兰亭序》真伪曾有过史诗级大辩论？

现在，在“汉字中国”特展的展厅中，齐聚了不少书法名家的真迹，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书法之美，更感受到历史中的文人墨客将人格、精神、理想倾注于笔尖，书写在纸上的书法艺术。

讲座现场，孙华说起了汉字字体和书体的演变，更带领观众领略了古文字时期汉字的书写艺术。他讲道。古文字时期的汉字，有三个发展阶段，分别是：商代后期及西周前期文字、西周后期到战国前期文字、战国后期六国及秦系文字。而在每个不同的历史阶段，都呈现出了不同的书写艺术。

“比如从西周后期到战国前期的书写艺术，它在书写行款上追求行列的整齐划一，注重篇章文字的总体章法，刻意造就一种整体的美感。”到了战国后期六国及秦系文字，书写风格还有正体和俗体的差异。“秦系文字的正体后来变为小篆，俗体则发展成为隶书，成为秦汉文字最主要的来源。”而在汉字“隶变”之后，人们将隶书和之后出现的字体称为“今文字”。“隶变”成为汉字由古体（古文字）演变为今体（今文字）的分界线。

说到汉字的书写艺术，自然不得不提到来自东晋的“书圣”——王羲之。他所书写的《兰亭序》更是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不仅是有名的书法作品，也是一篇脍炙人口的优美散文。而流传至今的《兰亭序》，都是后世的摹本。有趣的是，孙华在现场说到了关于《兰亭序》的真伪，历史上曾上演了史诗级的大辩论。一切的开端，来源于1965年，南京市文物保管委员会在江苏南京的象山发掘了王氏家族墓地。

孙华教授谈《兰亭序》在历史上的史诗级大辩论

“王氏家族墓地里的王羲之的家族成员，他们的墓志都是隶书而非楷书。于是郭沫若先生在发表了《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兰亭序的真伪》一文，他认为王氏家族的墓志都用隶书，那王羲之也应该写隶书才是。而传王羲之《兰亭序》没有晋人惯用的带有隶书笔意的笔法，因此不是晋代遗留下来的作品。”

文章发出后，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高二适不以为然，也写文与郭沫若争论。“高二适认为，唐初各大书法家如欧阳询、虞世南等都在学王帖，而唐太宗也酷爱王之书法，没有理由否定唐初书法家的鉴别能力。其次，若以东晋书法当接近于隶书，而《兰亭序》却是行书，因此就怀疑《兰亭序》非晋人之作，这是方法论的错误。王字本身有发展过程，它脱胎于旧时代又高于旧时代，向行书方面发展，故能称之为‘书圣’，其理由即在此也。”

孙华教授也表示，墓葬的材料往往是最普遍和最保守的东西，而一个出色的艺术家的作品往往是最经典和最先进的东西。“两个极端的材料放在一起进行简单类比，却没有其他因素来制约，研究当然会出问题的。王羲之能称之为书圣，他是站在时代最顶尖的、领时代之先的一个人物。而墓葬习俗往往是滞后的，墓志墓碑的文字一般都是用古体而非今体，王氏家族墓葬的墓志书体用汉代传统的隶书却不用两晋已经有的楷书，就是这个道理。”最后，孙华还提到，南北朝时期的人们书刻墓志墓碑还是喜好用过去的隶书，但当时的人们已经习惯了楷书，书写隶书已经写不像了，因而就写成介于隶楷之间的书体——魏碑体。

长达两个小时的讲座中，孙华用充实有趣的内容，让现场和云端的观众穿越历史的烟云，感受到了汉字的字形与结构、书写的介质与载体虽屡有变迁，却能跨越千年，延续至今的魅力。值得一提的是，本场讲座不仅线下火热，预约通道开启仅十几分钟，就预约完了300余个座位，甚至一度造成了预约系统的拥堵。而据数据统计，当天的直播在封面直播客户端观看量到达了85.2万，同时在封面新闻微博、封面新闻视频微博、快手、视频号、新浪看点号、抖音、手机百度等网络平台观看量30.2万，在封面新闻全网络平台观看人数达到了115.4万。此外，据数据统计，该直播在全网的点击量达到了近150万。这也充分证明，优质的文化服务受到观众的热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