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事件意难平？旅美大熊猫是否被虐待了？

长期以来关注旅美熊猫的朋友们看到丫丫即将回家的消息，惦念的心应该可以稍微缓解了。但是也有网友表示，孟菲斯动物园是否虐待了这两只熊猫，需要一个答案。同时有网友指出，在美国国家动物园里的熊猫美香一家也没有被好好的照顾，它们是需要接下来我们持续关注的对象。

那么丫丫到底有没有被虐待，美香一家的状况又是否属实呢？

（一）食物不符合标准？竹子太老？缺少辅食？

有网友说孟菲斯动物园的竹子要靠捐赠，喂熊猫的竹子又老又黄，缺少竹笋等辅食，就连欢送会上给丫丫的葡萄就只有几粒。

那么，孟菲斯动物园是否真的连最基本的熊猫食物都无法保证呢？

登录孟菲斯动物园官网，可以看到专门设立有关大熊猫合作科研项目的名录，在目录下展示了多段视频，其中一段专门介绍了孟菲斯动物园的竹林。

孟菲斯动物园称其拥有10英亩竹林，种植了7种竹子，每天有专门的团队为大熊猫采集新鲜的竹子。同时，孟菲斯动物园的确有捐赠竹子的活动，在活动说明中写到，收集捐赠的竹子主要是为了丰富熊猫对不同品种竹子的食物轮换需求，在捐赠调查中明确要求捐赠者填写其所种植的竹子面积，以及是否使用杀虫剂等信息，同时也说明会有专门人员前往进行研判，并会带回切片，看丫丫和乐乐是否喜欢。

登录中国动物园协会网站。可以看到在网友关注乐乐和丫丫之后，协会与美方进行了沟通交流，之后做出了一份详细说明。其中提到两只熊猫每天各有50-65公斤的竹子，竹笋季会每天提供50公斤竹笋，同时每天定量提供熊猫面包、高纤维饼干以及胡萝卜、苹果、葡萄等辅食，辅食会在后台进行行为训练时作为奖励投喂，以观察其身体状况。这在孟菲斯动物园的网站视频中也有呈现。

可以说，中美双方对于两只熊猫食物的量和来源进行了官方说明，但是问题出在网友们质疑的是喂到丫丫和乐乐嘴里的竹子够不够好，毕竟视频和图片上看起来这些竹子是发黄了，那么大熊猫的健康饮食究竟应该是怎样的？这些发黄的竹子是否代表着竹子质量有问题？为此我们采访了曾经在动物园工作、有着多年喂养熊猫经验的专家。

原熊猫饲养员：

像熊猫或者其他一些植食性动物，我们有一个标准，叫足量供给，在它摄取的最低的一个标准以上，上不封顶。还有一个原则就是不浪费，成年的大熊猫每天的竹子的量应该是不低于30公斤，它一年四季吃的竹子的部位是不一样的。春末夏初的时候吃笋鞭子的用量比较大，夏季的时候主要吃的是竹竿，因为竹竿里营养比较高，秋冬季节食叶子的量就比较大。

当然这个也是分不同的竹种，不是说所有的竹种都是这么一个过程，比如说刚出芽的嫩叶子，它一般不选，它都选第二年的叶子，吃杆的话选择两年到三年的杆是最多的。

全世界800多种竹子，熊猫能吃的有100多种，最爱吃的有60种左右。有一些竹子它本身它的颜色就是发黄的。

在孟菲斯动物园的自有竹林中，可以看到工作人员采集的竹子中有一种黄色的竹子，动物园工作人员在视频中称：大熊猫很喜欢这种有着黄色、金色条纹的竹子。工作人员称这种竹子为“金条”。

那么除了竹子，孟菲斯动物园为什么不给乐乐和丫补充其他的食物呢？

原熊猫饲养员：

在老年大熊猫的饲养管理上，我们有一个精细化管理，选择的竹种首先要合适，然后粗一些竹子，我们可能给它打成竹条，这样更适合它剥竹皮，吃竹芯。主要是看是否适口，在咀嚼、吞咽等方面是不是方便？所有动物饲养管理都要尊重自然史，它在野外吃什么？它的食性是什么我们就要给它准备什么。因为在整个的演化过程中，它已经能够适应竹子这种食物了，它不能过多地摄取其他那种类型的食物。

（二）居住环境不达标？又小又脏，满地粪便？

有不少网友发文称乐乐和丫丫居住场所太小太暗，粪便随处可见，那么孟菲斯动物园是不是在熊猫居住的条件上存在问题呢？认为孟菲斯动物园熊猫馆不符合大熊猫生活空间要求的网友，多数引用了一篇论文作为依据。

我们按照论文题目在《自然》杂志旗下网络期刊《科学报告》中找到了论文原文，论文题目确实是《实测研究：大熊猫最小区域要求》，文章认为114.7平方公里是最小区域，但仔细阅读论文可以看到，科研人员是针对熊猫栖息地作出的考察与研究，而并非指圈养大熊猫的居住空间要求。

同时我们在中国国家林业局2012年发布的大熊猫饲养管理技术规章上看到，对于熊猫饲养场地的要求是，成年大熊猫应该有独立两间的兽舍，合计面积不小于30平方米，室内展示区域每只大熊猫拥有面积不低于100平方米，长期饲养大熊猫的单位户外运动场不低于200平方米。

原熊猫饲养员：

孟菲斯不是美国最好的动物园，年代会比较久远，也是一个传统动物园。熊猫外租的过程中都是需要经过调研的，都是按照你给出的要求去盖的大熊猫馆和展区。

结合专家的说法，孟菲斯动物园的熊猫饲养硬件条件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应该是满足要求的。我们不排除孟菲斯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发生过未按时打扫场馆的情况，但是在我们查阅资料的时候也注意到熊猫的一个自然生理现象，那就是它对竹子的消化能力是非常差的。为了获得所需要的营养，最好的办法是多吃快拉随吃随拉，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常常说熊猫喜欢“干饭”。

（三）熊猫健康状况堪忧？动物园视而不见？

网友认定丫丫和乐乐吃不好住不好，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丫丫和乐乐看起来非常瘦弱，尤其是丫丫还有脱毛的现象，这在视觉上造成的冲击更是让喜爱国宝的朋友们心疼。也正因为如此，有网友指责孟菲斯动物园看见熊猫生病却不给予治疗，也指责中国的专家坐视不管，那么乐乐和丫丫的健康状况究竟如何呢？

根据中国动物园协会的说明，孟菲斯动物园每年会对大熊猫进行一次全面检查，每月也会根据体重、进食量等信息做一个健康评估报告。说明中详细介绍了2021年以来两只熊猫的健康情况。

2021年5月、2022年1月，中国动物园协会、北京动物园和孟菲斯动物园共同为两只大熊猫做了两次全面的身体评估，可以看到乐乐的主要问题集中在牙齿，2021年拔掉了一颗松动的牙齿，恢复良好。2022年1月的体检中发现多颗磨牙断裂，但没有松动和感染，保持功能。丫丫的牙齿对于其年龄来说非常好，但是被毛情况多年来一直困扰双方的工作人员。2021年5月，中国专家根据体检录像和数据以及以往的资料，对丫丫进行了健康评估，认为丫丫毛色干、锈，局部参差不齐，有蠕形螨感染。

除了这两方面的内容，两次全面评估中都确认，丫丫和乐乐的血液检查、影像学检查都没有异常，不过两只熊猫的体重都偏瘦，尤其是丫丫在2021年7月出现了假孕状态，食欲减退，体重明显下降，恢复后体重一直维持在75-82公斤，低于前一年同期。说明中就丫丫的被毛治疗过程作了说明，并提到丫丫的母亲曾患有螨虫性皮肤病，丫丫多年来的治疗效果都不理想。

在孟菲斯动物园的官网中，孟菲斯动物园专门就丫丫的毛发问题作出了解释，丫丫看上去和其他熊猫不同是遗传原因，因为免疫系统等原因，丫丫患有慢性皮肤病，但是这并不是营养问题造成的，也不会影响其生活质量。

（四）熊猫消瘦也许是因为心理原因？动物园饲养互动不够？

这两只熊猫体检正常是事实，但是体重偏轻也是事实。那么如果问题不出在生理上，会不会是心理上有问题呢？有网友质疑孟菲斯动物园的工作人员不和熊猫互动，与之形成反差的是北京的专家到达之后，丫丫就和专家深情的击掌。而在华盛顿特区史密森尼国家动物园的美香一家是被故意分开，小奇迹孤单地躲避饲养员，那么我们在视频上看到的所有这些内容如何解释？

从直播资料和公布的其他视频来看，乐乐和丫丫在内舍确实被单独饲养，小奇迹和母亲美香被安排在一起，但与添添分开。针对小奇迹躲闪饲养员的视频，我们通过关键帧找到了原视频，观看完整视频后可以知道这是一段小奇迹与饲养员之间的互动。

同时史密森尼国家动物园在官网上不断更新着小奇迹的动态，饲养员们鼓励小奇迹独立探索，2023年初他们发现随着小奇迹长大，日间玩耍时常常不需要时刻跟着美香，夜间即便让小奇迹和美香团聚，他也常常会离开母亲身边而睡在相邻的地方。饲养员也因此判断小奇迹，准备好独立。

而在所有影像中，父亲添添确实不同框。

原熊猫饲养员：

大熊猫是独居动物，尤其成年大熊猫，妈妈给带着孩子可能可以时间长一些，但是雄性的大熊猫配完了它就走了，都是妈妈生带，熊猫父亲可不认为那是我儿子，而且它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看着其他的雄性大熊猫或者其他雄性幼崽，它是要杀死的。所以在这方面，大熊猫是不能做社群丰容的。大熊猫的“社群丰容”是什么呢？是它和饲养员之间的行为训练。

在这里专家提到了两个概念，丰容和行为训练。简单解释一下，它们都是动物园的术语，丰容是指在圈养条件下让野生动物生活得更舒服，促进动物展示更多的自然行为，其中包括环境、食物、社群等多方面，比如喂养熊猫的竹子模拟生长状态插在某个地方，让熊猫自己去取，就比直接放在取食的地方，让它直接拿起来吃，更能够保持动物自然的状态。

但是听到行为训练，我们可能很多时候会误认为这是动物表演当中用到的，这个是完全不同的，它的目的是能够在动物更自然放松的状态下，为动物进行日常的健康检查。

我们在调查的过程当中恰好发现孟菲斯动物园拍摄的为熊猫进行行为训练的片段。这也同时解答了为什么喜欢葡萄的丫丫在游客面前吃不到葡萄以及丫丫与中国专家击掌这样的行为其实都是行为训练的结果。

原熊猫饲养员：

最早的时候体检做B超、口腔检查、采血那都是需要麻醉的。所以那个时候为什么很多动物的医疗数据是缺失的，因为你没人去敢给它麻，你麻了以后有可能会死亡，也有可能它不倒。而且麻药的作用会有很多，对于它的血液、心跳、心率、呼吸都会有一些变化，强制进行这种体检的话，那些数据很可能不准确。有了行为训练以后，比如大熊猫的采血，阴道拭子的获取、口腔检查，大熊猫的脚掌的检查都是可以通过无麻醉状态下来的，恰恰在这个过程中，你要让它做互动，你给它奖励的是什么？它喜欢吃的这些小零食，跟饲养员give me five，击掌其实就是一个行为训练，这就是足底检查。

或许我们给出的核查无法解答网友们的全部疑问，尤其是乐乐的离去，让大熊猫家族当中失去了可爱的一员，但是多了解他们才能更好的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