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性圈养成奴隶,他成了全民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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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女性圈养成奴隶,他成了全民偶像

这两天看到的新闻越来越离谱了,竟然有人意正言辞地高呼——

“如果让女人去工作、去公园、去健身房,那就是让女性堕落至深渊!”

一看这人还身为教育部长,能说出如此极端的话,还以为是史前文明,谁能想到竟然真的发生在了2023年开头。

图源:微博新闻

说话者是阿富汗塔利班的高等教育部长,他不仅认为女性不应该去工作、不应该去公园,这样“堕落”的女性无法向真主交代,他还认为——

“男人有义务保护女人的名誉,男人有权力决定女人的身体。”

装都不装了,干脆把“奴”这个大字明目张胆地刻在了阿富汗女性的脸上。

这就是呼吸同一片空气、共处同一个时空的另一片土地上的女性的遭遇。

或许有网友诟病这是“白左圣母”“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的事情先吧”,但同为女性,每每听听到类似上述的新闻,依然觉得太揪心了。

要知道阿富汗这一年多以来,女性经历的离谱倒退远远不止如此,她们的处境远比我们的想象更加触目惊心——

塔利班二次执政的十七个月

处境愈加艰难的源头,无疑是塔利班的复辟。

2021年8月,以胜利姿态接手阿富汗的塔利班,宣称建立“包容性政府”,承诺允许女性能在一定框架内工作和接受教育。

图源:新京报

那场发布会,言犹在耳。

不过转眼之间,女性地位一再倒退,之前的承诺皆被推翻。

在此期间,女性的面目逐步被抹去。

塔利班上台后,阿富汗首都喀布尔街头,随处可见遭到恶意涂黑的女性广告牌,商家也怕“惹祸上身”而主动摘卸。

电视中取消播放有女性出演的影像。

女主持人、女模特、女演员等“抛头露面”的职业女性纷纷失业。

塔利班士兵路过喀布尔街头广告牌

人心惶惶,能裹住全身的罩袍“布卡”大幅涨价,销量飙升。

事实证明,她们的恐慌不无道理。

到了去年5月,塔利班下令明申——要求公共场合中,女性必须穿着完全遮盖自己身体及脸部的服饰。

若违规多次,女性或将遭到监禁、或被告上法庭。

“黑幕”强制地降临到阿富汗女性的眼前,与之伴随的还有无数镣铐。

穿着布卡的阿富汗女性的视野。图源:《坎大哈》

被蒙住脸的阿富汗女性,又失去了“双腿”的自由。

在塔利班的规定下,女性需要一个“男性监护人”陪同,否则不能进行超过72公里的“长途”旅行,无法进入公共场合,甚至不能获得医疗救助。

由于政府的呼吁,民间司机也不会为单独出行或未戴头巾的女性提供出行服务。

去年11月,公共空间中的“看管”进一步演化为“驱逐”。

塔利班开始直接禁止女性进入公园、游乐园、健身房和公共浴室等场所。

被驱逐的女性们,基础权利被一再剥夺。

比如,塔利班新成立的政府,没如承诺的那样留有女性席位,甚至原有的妇女事务部也被解散。

在童婚、强制婚姻常态化的阿富汗,这一举措让女性更加孤立无援。

“劝善惩恶部”取代妇女事务部。图源:Getty Images

仿佛一场温水煮青蛙式的骗局,即便女性退回到布卡的阴影中,也难以参加工作、进行社会化活动。

阿富汗成了一个地缘性的“女性笼子”。

2022年12月24日,塔利班以信件方式发布工作禁令——

让本地和国际非政府组织 (NGO)禁止其女性雇员上班,若不遵守规定将被吊销执照。

一夜之间,为数不多保有劳动机会的阿富汗女性,断掉了经济来源。

但塔利班仍难停下脚步,他们还想控制女性的“大脑”,否定女性的受教育权。

不久前的2022年12月,塔利班下令在全国范围内禁止女性接受高等教育,“该政策即刻生效,直至另行通知”。

女大学生被塔利班安全人员拦下。图源:法新社

同年9月份,很多女孩刚刚参加完大学入学考试。

她们此前被禁止上中学,报考中无法随心选专业——女性被排除在新闻学、工程学、经济学等专业之外——但仍不懈争取受教育的机会。

遗憾的是,只要一条禁令,就可以将女孩的梦想全部摧毁。

阿富汗成了全球唯一禁止女性上大学的国家,如扔下惊雷般让世界注目。

联合国强烈谴责,敦促塔利班收回多项禁令。

民众多次抗议,12月24日有女孩聚集起来反抗,被当局用水炮驱赶。

一位喀布尔大学的教授公开反对该政策,他说:“如果我的妈妈、姐妹不能学习,那我也不会接受这种教育。”

在一场直播中他撕毁了自己的学位证书。

图源:网络

但无论反对声浪何其高,塔利班仍未回头。

而关乎阿富汗女性这一切权利的丧失,不过发生在短短的17个月之间,

阿富汗的昨日神话

阿富汗的女性遭遇,与21世纪的文明进程格格不入。

发生这一切的那片土地,似乎也如人们想象的那样经济贫穷、政教深度合一、观念落后愚昧......

提起阿富汗,很难想到除了布卡、战乱、饥饿的孩童等等非负向的画面。

但就在50年前,它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喀布尔,街道整洁有序,城市错落有致。

979年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街道。图源:网络

女性的生活,也完全是当下的反面。

流传下来的照片中,她们穿着如今看来毫不过时的衣衫,笑容爽朗地走在街头。

图源:网络

她们可以进入课堂接受教育,之后积极参与国家建设。

相当一部分女性能够投身教育、医疗、学术、政治等领域,开展社会活动。

图源:网络

二十世纪中叶,在政府的大力倡导下,阿富汗女性取下了面纱、走出家门。

阿富汗政府陆续批准了《男女工人同工同酬公约》《关于就业和歧视公约》等条例,男女平等在法律中有迹可循。

图源:阿富汗新宪法中的妇女权利

1964年,她们真正意义上获得了选举与被选举权。

到了七十年代,女性的权益更加下沉到普罗大众,宪法进一步保障女性权益。

这段期间内——

女子学校不断普及,女性受教育率上涨,众多职业中有了女性的身影。

比如登上《VOGUE》杂志的女设计师Safia Tarzi,一度引领了中东地区的时尚风潮。

图源:1969年12月《VOGUE》特辑

但没人想到这样文明先锋、欣欣向荣的生活,竟失去得如此轻易。

之后塔利班攻城略地,开了一个巨大的历史倒车。

一夜之间,阿富汗从时尚之都变成“女性地狱”。

在很多文学、影视作品中,都能窥见权利瞬间丧失后,她们落入怎样的境遇。

在电影《奥萨玛》中,主角是一个如《养家之人》般扮成男孩才能有一线生机的阿富汗女生,但不幸的是,她在初潮之日被识破伪装,之后被强迫嫁给一个老头。

而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自由”,是选择将来栓住自己的锁头。

图源:《奥萨玛》

《追风筝的人》的作者在另一部作品《灿烂千阳》中,也描绘了阿富汗女性“失去童年”、遭受家暴、忍受饥饿与病痛......在社会歧视和禁令束缚下的悲惨一生。

然而现实可能更令人痛心——

数据显示,“87%的阿富汗妇女遭受过至少一种形式的身体、性或心理暴力,62%遭受过多种形式的虐待”。

“荣誉谋杀”这一类清理女性的“私刑”,仍在阿富汗时常发生。

图源:四象工作室

甚至审判女性,只需要一句真假莫辨的疾呼。

2015年,一位叫法尔昆达的阿富汗女子被人污蔑对《古兰经》不敬。

就在白日的街头,几十名男子围了过来,对她殴打、掷石块、车辆倾轧、扒衣服、焚烧......几个小时内,女孩被活活折磨致死。

女性抬着法尔昆达的棺柩以示反抗。图源:纽约时报

不过一两代人的时间,女性处境的变化却翻天覆地。

而这样的故事,也几乎复制般在隔壁伊朗上演了。

上世纪70年代还穿着摩登、生活自由的伊朗女性,转眼间变成了新闻头条中因未戴头巾被逮捕而突然去世的“阿米尼”们。

图源:网络

我们都知道,阿米尼之死点燃了民众的情绪,各地抗议频发。

在民意呼声下,伊朗当局也迫于压力“撤销了道德警察”。

1月4日,被逮捕的影后塔拉内·阿里多斯蒂被保释出狱,众多支持者为她送上鲜花。

图源:网络

似乎在不断地争取下,伊朗女性终于见到一丝曙光。

可是曙光是否真的会穿过阴霾,还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事实上,伊朗对于“道德警察”的说辞含糊不清,“撤销道德警察”的新闻被不少人认为是“假新闻”。

而即便如据媒体报道般,伊朗正重新审查头巾法,不再设置道德警察,但依旧会通过“不戴头巾禁止就业”等等种种限制,来强制女性佩戴头巾。

图源:新浪微博

这次她们以生命为代价进行的抗争,仍没有换来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无论伊朗还是阿富汗,这些昨日神话的陨落,都昭示着历史不一定单纯地线性发展。

在这过程中,就如戴锦华所说:“往往谋求一点社会变化,要经过旷日持久的抗争坚持,夸张一点说有时是要付出生命,要去坐牢乃至流血才能达成。”

“但经常,倒退的发生是瞬间完成的 。”

诸善之争

什么时候轮到女性?

或许人们会说阿富汗进入到今天这个局面是迫不得已,是坏与更坏的选择中两权相害取其轻。

阿富汗这个国家经历过超过40多年的战乱,英国、前苏联、美国都曾妄想在这片土地大展宏图,然后全都狼狈而归。

“帝国的坟场”此言不虚。

塔利班确实奉行极端宗教主义,但至少它结束了战火和争端,统一的政体才能有可能发展经济,改变贫穷落后的阿富汗现状。

于是站在宏观视角,政体统一比什么都重要,女性权益可以往后稍稍,等经济发展了,再讨论不迟。

这样的观点当然是站不住脚的。

在一个女性地位极端低下、女性贫困非常突出的国度,大概率不可能做到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

更何况这个塔利班不仅对付女性也对付自己的人民,炸毁自己国土上的世界遗产,恢复伊斯兰教中古老残酷的刑罚,砍手、石刑罚、截肢...人民生活在极端恐惧的高压统治下。

时代杂志封面:被割鼻的阿富汗女性

可以说不管战乱与否,塔利班的极端宗教统治就是站在了国家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对立面。

不过这样的观点“高明”之处在于它做出了一个不好反驳的价值排序——不是我们不关心女性权益,只是政体统一比女性权益更重要。

类似的价值排序,我们见过太过了。

伊朗最近爆发了关于“Woman Life Freedom”的抗议浪潮。

很多网友的观点是:道德警察固然糟糕,但社会陷入暴乱的后果更加不堪设想,伊朗人民不要被西方带偏了,这不是你们的战斗。

社会治安比关心女性权益更重要。

遇难的伊朗女孩

美国堕胎法案被废除,女性权益一夜倒退150年。

最高院大法官的观点是,他们并非对女性带有敌意,而是认为有比女性堕胎自主权更重要的价值需要捍卫,譬如联邦的权力不能凌驾州权。

金斯伯格大法官讨论女性堕胎权

再有,韩国上世纪70年代迎来长达十年的婴儿潮,那时政策说“即使两个也太多了”;后来生育率持续走低,政策又转向鼓励生育。

这时,经济发展、人口红利比女性生育自主更重要。

韩国生育宣传海报

还有农村光棍问题突出,专家认为“暖农村大龄男被窝工程很重要”“建议女青年留家乡”。

毕竟,乡村香火延续、减少社会治安不稳定因素比女性改变命运更重要。

“农村大龄男青年择偶问题“

曾还有过更加极端的例子,过去在许多战场上,慰安妇、军妓制度竟然由政府公然设置。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士兵的性需求比女性身体健康权、生命自主权更重要。

……

一言以蔽之,不是我们不关心女性权益,只是有比女性权益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了前面,于是为了大局观,女性主张自己权利的时机一拖再拖。

以至步步失守,就连女性最基本的受教育权、就业权、甚至身体自主权...都一一拱手让人。

于是阿富汗女性极度失权,也就不足为奇。

更离谱的是,随便一个网友都可以自动代入成这个“议程设置者”:如果我是国家首脑,我将如何做价值排序——

“伊朗不行,女性还能参加工作、还能上大学,书读多了就闹事。要我说直接学塔利班,不让她上大学,以绝后患。”

图源:新浪微博

他们似乎不是在讨论活生生的人,而是某个物件,女性权益就如案板上的刀俎鱼肉,随时可以为了更宏观的价值割舍。

这是对女性非常深层的物化。

上野千鹤子就是发现这种议程设置的不对劲,才成为女性主义斗士的。

她成长在“女人出去工作丢人”的日本旧时代,为了解放底层,20岁的她与同学们加入学生运动。

上野发现参与学生运动的女性沦为“次要的群体”,而且她们被分成了不同种类:

美丽的、会化妆打扮的女生成为男人的女朋友,或者说为学生运动的主体提供性需求;上野这样不化妆的女性跟着男人一起战斗,但也是做捏饭团等后勤工作。

那些男性认为性别问题从属于阶级问题,消灭阶级压迫,妇女就能解放。

上野千鹤子《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

但这些口口声声要打倒压迫的正义之士,也在做倾轧女性的事情。

捏了太多饭团的上野千鹤子太生气了,她表示:

女性不是次要的群体,女性权益很重要,男性没有权力为女性做主。

既然在男性的价值排序里,女性权益无足轻重,那么作为女性自己,就要主动为自身的权益而战。

刘瑜教授在《比较政治学:可能性的艺术》里一语道破了现代社会的真相:

在这个世界上构成冲突的未必仅仅是善恶之间,一种善和另一种善也可能构成紧张关系。

自由、平等、传统观念、宗教、民主...价值序列的排序,这就是诸善之争。

当下的观念冲突不是在善恶之中做选择,而是在诸善当中做排序。

刘瑜《比较政治学:可能性的艺术》

当世界在讨论涉及女性的议题时,分析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人口、宗教……头头是道,说得很好,说得都对,但唯独不纳入女性自己的看法,认为她不重要。

不禁想问,难道女性对自己的身体、权益和命运都毫无发言权吗。

当然不该如此。

更何况“女人要这要那”真的是在“索要特权”吗?

女性平等受教育权、财产权、就业权、身体自主权......这些分明就是两三百年前男性早已拥有的权利。

当年卢梭在思想启蒙运动里说“天赋人权”,把权利交还到人民自己手里,这是伟大的变革,标志着“普通人”的历史性崛起。

只不过这个“普通人”写的是“common man”,那句大名鼎鼎的“人生而平等”也是“男人生而平等”,女性依然不得投票、无法上学、不配拥有财产、更别说参与市场竞争...

孟德斯鸠:人生而平等

所以女性用一个世纪的努力,想要争取的无非是男性生来就有的东西。

女性能够顺遂地出生、长大、接受教育、参加工作,拼尽了毕生的幸运,不过是想要一个跟男性平起平坐的机会而已。

黄思晗,华语新国辩

这不是特权,当然也不是被某个观念洗脑。

刘瑜说:

启蒙不是把一个外来的思想塞到我们脑子里,而是用一盏灯把本来就在我们心底里的东西给照亮了。

就像电影《1987年》一个女孩劝男孩说:“你以为你这样做,世界就会改变吗?别做白日梦了,醒醒吧。”

男孩说:“我也想啊,但是不行,因为心太痛了。”

电影 《1987:When the day comes》

世界本就不公平,阿富汗、伊朗的女性有自己的命运,美国女人能找到堕胎的方法,印度女孩月经贫困又怎样呢,这不是你的战争。

但是不行啊,心太痛了。

阿富汗女性的失权就在一瞬间,千里之堤顷刻轰塌,同为女性,我们也可能沦为她们的命运,所以我要为她们摇旗呐喊。

女性先驱用生命用流血走了一百年,才从虎口争取来一点权利,当然不能拱手让人,不能甘愿沦为“次要”,不能退让。

残酷的现实一再突破人类想象不到的下限,一旦退让,终有一天将退无可退。

这条每个人心底的路,生发自灵魂对平等和正义的渴望。

被光照亮,就不可能退回到黑暗中去。

在所有的观念冲撞、理论对抗、价值排序大爆炸之后,最终的最终,源自心底的渴望还是会从水底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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