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别让救治变成伤害：在家吸氧要特别注意这些事

作者｜王晨光

原协和医学院教授

随着新冠疫情在全国各地相继爆发，人们恐惧于新冠感染造成的肺部伤害，很多家庭在抢购退烧药、抗新冠病毒药物和指尖血氧计外，还准备了吸氧装置，包括氧气瓶、制氧机。

这种恐惧心理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新冠感染后的重症患者往往伴有肺部感染和发炎的情况。当前国内疫情集中爆发，医疗系统承压严重，一些本应该先去医院、在医生建议和指导下的救治措施，现在可能需要一些家庭在家里准备。

和新冠抗病毒药物以及减轻炎症的类固醇激素类药物一个道理，本应由医生处方和指导才能购买和使用的氧气瓶或制氧机，对一些家庭而言，成了当前居家自备的物品。

那么，哪些家庭应该准备这些物品？主要是感染后发展为重症风险成员的家庭。具体指的是家庭中有老人，尤其是有呼吸道、心血管等基础疾病的老人，包括前文提到需要吸氧辅助呼吸的患者。

何时需要吸氧？使用制氧机需要注意什么？在家里使用制氧机，除了医生的具体使用指导外，一定要结合患者自身情况，需要的时候才使用。因为吸氧并非越多越好，多了有伤害。

只有缺氧情况下才需要吸氧

呼吸维持着我们的基本生存，氧气不断被吸入肺部并随着血液进入全身组织和细胞。正常生理活动过程中，如运动时，氧的需求比静息时增加，这时身体会主动增加呼吸次数、或者加大呼吸深度，以提高进入身体的氧气量来维持体内相对稳定的氧含量。

但病理情况下，如哮喘、肺癌、慢阻肺、肺纤维化、肺动脉高压、心衰、呼吸道感染（流感和新冠）都可能导致肺功能受损，患者身体出现缺氧。

当体内氧水平太低而不能靠自身功能及时恢复时，就需要通过其它方式加大氧的供给，这就是呼吸机和其它吸氧装置的应用基础。

感染新冠后，当患者出现以下体征时，可能意味着缺氧：面部、嘴唇或指甲呈蓝灰色；气短、胸闷、呼吸困难或咳嗽加重；烦躁及有显著不适感；胸部疼痛或有牵扯感等。

但，并非缺氧的人都伴有所有这些症状，有些人只表现某一两种症状甚至完全没有这些症状。

除了以上体征外，呼吸次数、心率和患者个人感受也很重要。建议同时用指夹血氧计监测血氧水平，低于94以下建议吸氧。另外制氧机使用也要仔细阅读设备使用说明，尤其上面提到的注意事项。

过多摄入氧气将造成氧中毒

接下来我们谈一谈吸氧的另一面。不少人形成了一种认识，那就是新冠感染了，吸吸氧有益无害。果真如此吗？

回答这个问题需要首先了解一下身体为什么需要氧气。氧气和水一样，是维持生命最基本的两类物质。氧气和我们吃进去的食物一起发生反应，为身体提供能量；氧气对细胞合成新的蛋白质、核酸以及其它基本成分也不可或缺；每天我们体内有大量的细胞死掉，需要新的细胞来补充，没有氧气，我们的身体就无法生成这些新的细胞。

这些新的细胞也包括免疫细胞，尤其在感染时，免疫细胞需要大量生成，清除进入身体的病原。免疫细胞产生抗体（蛋白质）也需要氧的参与。

缺氧的危害容易了解，一个人即使屏住呼吸很短时间也会有强烈的不适感。那么体内氧气含量高了，是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并非如此，氧气对生命的重要性和水一样，少不得，也多不得。

体内水分失衡会出现电解质紊乱，脱水后的过量补水可能造成“水中毒”；而缺氧后的补氧同样可能造成氧中毒。

我们呼吸的空气中仅含有21%的氧气，其余为氮气等成分。生命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适应了这种比例的空气构成，长期吸入过高浓度的氧气会导致氧气中毒。

氧中毒根据吸氧类型和时间大致分两类，一类是短时间内暴露于超高浓度氧气（指的是远高于空气中的氧浓度，比如氧含量达到40%甚至更高），另一类是长时间暴露于较高浓度的氧气（氧含量略高于23.5%）。

之所以如此区分，是因为两种情况下中毒方式不同。前者主要是急性中枢神经系统损伤，后者主要是肺部损伤。容易发生氧中毒的人群包括高压氧治疗患者、长期吸氧患者等。而不在医生指导下居家使用制氧设备的患者，存在更高的氧中毒风险。

人离不开的氧气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毒性呢？

大家对自由基的概念多有耳闻，皮肤的老化，人的衰老都跟自由基有关系。氧在体内参与代谢的过程由一系列自由基参与的氧化还原反应构成。低水平的自由基危害并不大，身体可以像其它废物一样把自由基清除掉。

但如果持续供给高浓度的氧，产生的大量自由基不能在正常生理过程中被消耗和被身体清除，这些多余的自由基便会给组织和细胞带来很多负面影响，危害包括细胞膜成分的过氧化、核酸和蛋白质的合成受到抑制、以及细胞内执行各种功能的酶的活性受到影响等。

自由基的积累和损伤表现在肺部，就可能损害肺上皮，导致肺泡水肿、肺间质增厚、肺纤维化，并最终导致肺不张。这是氧中毒的主要机制。

不要追求专业级别制氧机

呼吸普通空气是不大可能氧气中毒的。这是因为无论呼吸有多快，空气中的氧气浓度始终维持在21%。

但当人们从纯氧源（如氧气罐）或者制氧机吸氧时，就可能吸入过多的氧气。

因此，在非疫情时期，除非在医生的指导下，不建议随意在家里使用制氧机或氧气瓶吸氧。自行吸氧弊大于利，因其可能导致严重的健康问题，包括氧气中毒。

新冠疫情非常情况下，居家使用吸氧装置时需要注意哪些事项？

除了需要在上面提到过的那些缺氧指征作为吸氧前提之外，指尖血氧计检测血氧水平非常重要。当血氧恢复到正常水平，就不要继续吸氧。另外，吸氧过程中也要随时检测患者症状和体征变化，一旦出现咳嗽、喉咙痛或痒等刺激感、胸疼胸闷、呼吸困难、肌肉抽搐、恶心、眩晕、情绪异常、视力异常、神志模糊、抽搐等，应尽快就医。

如何选择制氧机？这要因人而异，如果仅仅是备用，不需要太计较，也不要追求专业级别，专业级别的用不好效果可能更糟。

作为家庭应急使用，鼻导管式的普通吸氧装置就可以，开放式面罩也可以。居家吸氧避免使用封闭式面罩，因为使用封闭式面罩导致氧中毒的风险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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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方玄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