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全国紧急状态后 秘鲁将走向何方？

在经历了持续一周的暴力示威抗议后，秘鲁新政府于当地时间12月14日宣布进入为期30天的全国紧急状态。

据美联社报道，进入紧急状态后，秘鲁全国范围内禁止自由流动和集会，军方将协助警方维持秩序。秘鲁国防部长奥塔罗拉在宣布这一消息时表示，希望以此保障社会秩序、确保经济活动的持续性以及保护成百上千万家庭的安全。

本月7日，秘鲁前总统卡斯蒂略遭国会弹劾解职，由此引发秘鲁新一轮政治社会危机。此后一周内，秘鲁多地爆发暴力抗议活动，抗议者要求新总统迪娜·博卢阿特下台、恢复卡斯蒂略的总统职位。据统计，至少有8人在抗议中死亡。

前总统被捕

一切开始于12月7日的一场戏剧性“大戏”。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当地时间12月7日，时任秘鲁总统卡斯蒂略突然发表电视讲话称，他将解散国会，之后以行政命令治理国家。他表示，此举是为了“重建法治和民主”。

然而，自2021年7月就任总统以来政府就一直摇摇欲坠的卡斯蒂略很快失败了。他的政府内多名内阁部长和高级官员指责他企图发动政变，辞职以示抗议。反对党占主导的国会更是立即召开紧急会议，迅速通过了对卡斯蒂略的弹劾案，解除其总统职务。

卡斯蒂略本想带着家人前往墨西哥驻秘鲁大使馆寻求政治庇护，但他的保镖将他送往了警察局。卡斯蒂略随后被逮捕，检方以叛乱罪和阴谋罪为由对他提起诉讼，他被关押在首都利马附近的一个监狱中。

资料图：秘鲁前总统卡斯蒂略。图/IC photo

卡斯蒂略被解职后，他的副手、副总统博卢阿特随即接任。当地时间12月7日下午，博卢阿特在国会全体会议上宣誓就任新总统，成为秘鲁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总统。

突来的变故在秘鲁引发轰动，许多卡斯蒂略的支持者走上街头举行抗议，要求博卢阿特下台、恢复卡斯蒂略的总统职务，同时提前举行大选。

在一些地区，愤怒的抗议者堵塞道路、机场，甚至焚烧警车、警局，多地爆发流血冲突。据路透社12月14日报道，至少8人在和警方对峙中死亡，其中至少6人是受枪伤后死亡。

卡斯蒂略本人否认所有指控，称他“被不公正地任意拘留”。据半岛电视台报道，卡斯蒂略呼吁支持者14日下午前往他被拘留的地点，要求他在最初的7天审前拘留后被释放。他还呼吁美洲人权法院对此事进行干预。

秘鲁检方12月14日表示，他们正在寻求将卡斯蒂略的审前羁押时间延长为18个月。秘鲁最高法院当天本来计划对此进行审议，后推迟至12月15日。

卡斯蒂略怎么了？

“卡斯蒂略倒台的一个根本原因在于，秘鲁政治力量碎片化的问题非常突出，他虽然以微弱优势赢得大选上台，但他在议会中非常弱势，这导致其政府非常不稳定、府院矛盾异常激烈。”中国社科院拉美所研究员周志伟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现年53岁的卡斯蒂略出生于秘鲁一个农民家庭，此前是一名教师，因领导全国教师大罢工赢得较大声望。2021年6月，卡斯蒂略作为左翼政党“自由秘鲁党”候选人击败右翼候选人藤森庆子赢得总统大选，成为秘鲁历史上第一位农民出身的总统。

当地时间2022年12月14日，秘鲁利马，秘鲁前总统卡斯蒂略的支持者在当地举行大规模抗议。图/IC photo

然而，政治根基薄弱的卡斯蒂略上台后危机不断。上台不到一年半时间内，他已多次进行内阁重组，数十名部长辞职或被解职，政府动荡不安。除此之外，他前后共任命了5位总理。

他本人此前两次面临弹劾，但最终涉险过关。12月7日，卡斯蒂略宣布解散国会，据称是为了避免第三次面临弹劾。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此前报道，卡斯蒂略面临着多项司法调查，包括涉嫌贪腐、牵涉军队和警察系统违规晋升以及任命备受质疑的官员担任内阁部长等多项指控。

但他的这一举动加速了自己被弹劾下台的步伐。秘鲁国会指控卡斯蒂略违宪解散国会、篡夺公共权力，因“永久性道德缺失”被弹劾解职。

周志伟解释称，卡斯蒂略领导的执政联盟内部没有形成政治共识，他本人又缺少个人威望和丰富的执政经验，这对于统一政府共识、团结全国是非常不利的。“卡斯蒂略上台以来，多次面临涉腐、无能指控，这也是导致他最终倒台的一个重要原因。”

秘鲁怎么了？

根据秘鲁法律规定，继任总统博卢阿特将完成卡斯蒂略原定到2026年7月结束的任期。不过，为了平息全国范围内的抗议活动，博卢阿特已承诺提前举行大选。

据路透社报道，博卢阿特本周一承诺将大选提前2年至2024年4月，但未能平息抗议者怒火。12月14日，博卢阿特再次表态，大选将提前至2023年12月。她呼吁民众保持冷静，称“如果暴力持续，我们将无法对话”。

“秘鲁不能流血。”博卢阿特称，“我们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已经经历过这些，我相信我们都不希望重现那段悲痛的历史。”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秘鲁反政府游击队组织“光辉道路”在秘鲁全国策划多次袭击行动，近7万人因此死亡。

当地时间2022年12月10日，秘鲁利马，秘鲁总统迪娜·博卢阿特在总统府主持新一届内阁宣誓就职仪式。图/IC photo

在周志伟看来，博卢阿特虽然同意提前举行大选，或许也难以彻底平息此次政治乱局。“可以看到，博卢阿特也非常具有争议。从内部来看，执政联盟立场比较分裂；从外部来看，一些拉美国家已表态，依然承认卡斯蒂略作为秘鲁总统，博卢阿特并未获得地区层面的广泛认可。”

更为重要的是，“和卡斯蒂略一样，博卢阿特的政治根基、政治影响力也非常微弱，在秘鲁陷入政治斗争白热化之时，她很难成为稳定局面、实现政治和解的人选”，周志伟称。

当地时间12月12日，墨西哥、玻利维亚、哥伦比亚、阿根廷政府发布联合声明，称卡斯蒂略是“不民主迫害的受害者”，呼吁保护卡斯蒂略的人权和司法权利。

墨西哥总统洛佩斯13日公开支持卡斯蒂略，称推翻卡斯蒂略的行为“不民主”。据路透社报道，博卢阿特政府近日正在积极和该地区的其他国家领导人沟通，希望获取更广泛的支持。

“秘鲁此次政治危机暴露出的核心问题是，该国在国家发展和国家议程方面缺乏广泛的政治共识，各利益集团之间也缺少协调和妥协，由此导致其政治长期处于混战状态。”周志伟表示，秘鲁六年来已出现六位总统，由此可见其政治动荡程度之严重。

周志伟指出，从中长期来看，在经过当前一段时间的过渡阶段之后，秘鲁政府和国会之间需要实现政治妥协，之后通过提前举行大选来稳定局势。

不过，秘鲁能否于明年12月顺利提前举行大选尚是未知数。《卫报》称，博卢阿特虽然选择了一些颇具才干的内阁部长，但秘鲁的政治危机已经远超日常治理面临的挑战。若是内部斗争持续，博卢阿特或许也无法避免面临弹劾危机。

记者 | 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