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退休了,有些话想说给你。
老了,是岁月的果实,是奖赏,是美好。
……”
近日,曾执掌4家世界500强企业的中国企业家宁高宁在卸任中国中化董事长后所作的一首《老了的美好》,在业界流传。
宁高宁出生于山东小城滨州,家中有三兄弟,被当地称之为“宁氏三杰”,宁高宁为老二。其大哥宁守诚,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博士生,后到美国斯坦福大学做博士后,现在是斯坦福大学教授。三弟叫宁光,是中国工程院院士、现任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瑞金医院院长,也是我国内分泌专业的权威专家。
8月28日,由宁光撰写的《儿时的美好》一文发表在上海市内分泌代谢病研究所微信公众号,这一文章回忆了宁光小时候与哥哥的点滴生活,文中哥哥拉着他的手一起去看姥姥,哥哥热爱读书的习惯让他受益匪浅,在哥哥的鼓励和支持下,他考上山东医科大学,还来了上海读研。
文中最后写道:“虽年近六十,哥哥还是牵着我的手。哥哥退休了。牵着哥哥的手,再去一次外婆家,那该多好。”
这一文章经发布后,截至8月29日傍晚,阅读量已近10万。平凡质朴的文字,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的亲情以及在哥哥的影响下,不断进取、追求梦想的人生态度,有人留言:“情真意切”、“质朴有趣,令人感动”,也有网友赞叹:“宁氏三杰”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以下为宁高宁的《老了的美好》:
以下为宁光所作的《儿时的美好》:
儿时最踏实,哥哥牵着我的手。成年了有事还要问哥哥,这样才踏实。今天,哥哥退休了,猛然意识到,哥哥老了,我也老了,儿时竟然成了永远的记忆,竟然那么久远,或许这就是老了:儿时越来越远,腰越来越直不起,话越来越多。哥哥还年轻,腰杆依旧硬朗,话还不多。
爸妈年轻时忙于工作,大哥在爷爷家,二哥在姥姥家,我最幸运,一直在爸妈身边。妈妈家全村姓高,外姓总让人奇怪,二哥就有了“高宁”这个名字。二哥小学是在姥姥家,那是一座四边漏风的岳王庙,而且要自带桌椅,初中回爸妈身边读书总不能再随母姓,就加在“高宁”前面加一“宁”,这就有了宁高宁这个名字。
儿时最开心的是暑假与哥哥一起去看姥姥。姥姥家在高青县,离我们居住的滨州市大概100里,那时交通不便,一放假就问妈妈要三块钱,车票哥哥两块我一块,天不亮就去车站,买票、候车、上车,车由北镇,经小营、青城,到高青县县城所在地田镇,每站要停半小时,至田镇就中午了,下车,哥哥牵着我的手,还要背着我们两个的粮食,因为姥姥家也没有我们的口粮,急匆匆赶10里路,过李兴跃庄、冯旺庄、宫王庄、胡家店四个村,才能到外婆家。烈日炎炎,饥肠滚滚,路途遥远,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我真走不动,就坐在田边浇地的水沟里赖着不走,哥哥牵着我的手,其实是拉着我,又要背着行李,就这样,到姥姥家高旺庄时天色已黑。姥姥用那时真的是称为丰盛大餐犒劳我们两位,一次可以吃两个咸鸭蛋!姥姥腌制鸭蛋的方法与众不同,她是用盐水和泥土而不是直接盐水,因此蛋不是很咸,但蛋黄的“油”特别多!姥姥给我和哥哥蒸的馒头不掺玉米面,特别好吃,把馒头一掰俩半,鸭蛋夹于中,蛋黄“油”会流出,滴在手上,我很自然添手,姥姥边用筷子佯打边说“吃有吃相,站有站相”!馍夹咸蛋美味堪比现在的汉堡包!至今想起依旧垂涎欲滴。我能吃两个咸蛋,哥哥只能吃一个。到了姥姥家,哥哥有一大群小朋友,捉迷藏,哥哥每次带着我,但我人小笨拙成为累赘,哥哥牵着我的手狂奔,但总是最早被捉到,拖累哥哥及其同伴。同伴埋怨哥哥,他下次还是带着我。我和哥哥总有争吵,哥哥属狗我属兔,一见我们争吵,姥姥就唠叨“狗兔犯相”。哥哥带我参加很多农活,为姥姥挣“工分”,姥姥老了,不能干农活了,“工分”要妈妈出钱买,哥哥必须参加劳动。上午,生产队长敲钟,大家在钟下集合,我随哥哥一起参加,哥哥年龄也不大,我更小,老乡照顾我们,做点下手活。晚上要到队里记工分,别人一天10分,哥哥只能5分,那时我知道什么是“半劳力”。一次,生产队的牛病死了,全队分,哥哥牵着我的手拿着洗脸盆去分肉,回来,姥姥一看除了一点肚皮上的肉其他就是下水肉,姥姥默默流泪,那时我知道了什么是人情世故,姥爷家是富裕中农,姥姥的娘家在刘胡庄,出身富农,成分太高,能让我们参加分肉已是照顾了。姥姥会领我和哥哥去胡家店的供销社打酱油买针线,我特别开心,因为姥姥会给我们买糖果吃,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在一个斜口的玻璃瓶里,我眼巴巴看着售货员伸手进去抓几块糖果出来,可他总抖手,糖果无情的落回瓶子,每次只有几块糖,姥姥平分给我和哥哥,哥哥很快吃完,就会要我送他吃,姥姥哄我哥哥馋您给他。回到滨州我告诉妈妈,妈妈说姥姥偏心,哥哥是她一手带大,姥姥溺爱。爷爷偏大哥,姥姥偏二哥,我只有爸妈,那时好失落。我比较喜欢“打场”,就是将麦子收割后在场院再处理,脱穗、晒干等,太阳落山,哥哥又要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姥姥已经已在院门等着我们。吃好饭,很多老乡就陆续来到姥姥家,姥姥准备好烟叶和卷烟用的纸,老乡们自己卷烟抽,聊天,大家等着“景陆”姥爷来,他认字,为我们大家念古书,姥姥虽不认字,但喜欢读书人,于我,虽朦朦胧胧,却是我最早接触的“读书会”,有三国,有水浒,也有三侠五义和西游记,我的古文底子也是那时打下的。“景陆”姥爷不来,读书人就换成哥哥,崇拜啊,他能代人读书!在我心里也埋下读书的种子。姥姥会将油灯的灯线用针挑高,这样亮光会更大,哥哥还是要凑的更近才能看清书上的字,第二天鼻孔都会熏黑,我好奇,“读书会”结束,我也凑上去,不成想头发被烧到,一股焦味丝丝作响,我却更好奇,头发被烧掉很多,哥哥闻到焦味,大喝阻止,可我的头发已是斑秃,出门只好戴帽子。这或许是我在姥姥家哥哥照顾我失误最大的一次。我那时虚胖,妈妈要求每天跑步,哥哥每天早上会叫我起床,围着村子跑步,我不情愿,哥哥牵着我的手跑。
姥姥老了,妈妈接她到滨州与我们住一起,我们也很少回高旺庄了。哥哥留学美国,姥姥身体越来越差,没有等到哥哥回国,或许这是哥哥最大的遗憾。
年龄大了,哥哥插队、当兵、大学,没人牵着我的手带我了。我大学没考上,到邹平县一中复课,挫折、失落,哥哥送我到学校,中午带我和我一位同样来自滨州市的同学爬到山顶,他买了三瓶啤酒一包熟肉,正是这份鼓励,我考上山东医科大学。其实,我一直疑问,这也或许他在华润时建立了华润啤酒的初心始发。大学毕业,大哥在美国,二哥在香港,爸妈已老盼我回家照顾,我回家乡但心又不甘,哥哥回家探家,又是他鼓励,我有了报考研究生的打算,大哥来信建议上海。两位哥哥牵着我的手带我又上路。现在,与哥哥聚少离多,但请教不断,疫情期间,我参加新闻发布会,提出抗疫“三字经”,就是与哥哥商量到深夜。虽年近六十,哥哥还是牵着我的手。
哥哥退休了。牵着哥哥的手,再去一次外婆家,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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