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拿空难蹭流量，还有良心吗？

｜2017年7月13日，上海，中国东方航空波音737-800“孔雀彩绘”客机，注册号B-1791

作者｜张 丰

3月21日14时38分，东方航空公司MU5735次航班执行昆明——广州任务时，在广西梧州市上空失联并坠毁。机上有乘客123人，机组人员9人。目前，中国民航局、应急管理部等部门已派工作组赴现场指导处置。

｜辛女士和黄先生提供的凭证

由于最初在网上公布的消息，这次航班上有124人，谁是那个“没有登机”的乘客，迅速成为网友关注的焦点。目前，已经有媒体采访到一位辛女士，她有退票凭证；还有一位腾冲的黄先生，他出示的是退票短信。

｜网传不同版本的“幸运儿”和“幸运儿的亲友”

如果说这两个消息还多少有点可靠的话，微博上出现的很多“幸运儿”，就显得面目可疑了。网上有20多种“幸运儿”版本，单我看到的就有两个，一个是聊天记录截图，“我妈的朋友”，还有一张打马赛克的朋友圈截图，都和空难“擦肩而过”。

在各种人类灾难中，空难对人的冲击向来是最大的。航空远离普通人的视线，一旦登机，命运就不由自己掌控，所以，航空业才追求“绝对安全”，本质上说，这是对旅客信任的回报，也是对人心理的安抚。

那种“幸运儿”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社交媒体出现之前，对可能退票的乘客的关注，同样会是新闻媒体报道的一个重点，但是所有信息都需要有准确、权威的出处，比如，来自航空公司或相关机构查询。

｜网传“幸运儿朋友”的聊天记录，退票截图中的署名实为辛女士

而到了社交媒体时代，“空难”成为最具传播性的事件，下午3点以后，就一直在刷屏。“幸运儿”也成为网友的重点，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这是一个可以蹭的“热点”，开始“创作”幸运儿故事——据不完全统计，各平台上流传的幸运儿故事，已经有二十多个。

除了各种“幸运儿故事”，视频平台上还出现了各种飞机坠机的视频。第一时间流传的是坠机引发山火的视频，这个很像是真的，但是现代快报记者稍晚证实，这是昨天福建省龙岩市一个村子 因为祭祖引发的山火——最初把它和空难联系起来进行传播的人，你的良心不痛吗？

有一段视频显示飞机正在下坠，而乘客在惊呼——这毫无疑问是假的。

还有一段流传颇广的是一段监控视频，它是对“电视屏幕”的拍摄，视频显示一架飞机正在垂直下坠。这段视频最能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引起的震动也最强烈。对这段视频真实性的求证，很能说明要获得“真相”有多困难。有两家媒体先后采访到据称是“拍摄”这段视频的某矿业公司。

澎湃新闻采访到一位正在山上作业的员工，他告诉记者，出事地点在三四公里远，他还听到一声巨响，而公司在山上装有摄像头。银柿财经也联系到矿业公一位员工，他说，“监控是拍不到的，公司距离事故现场直线距离3公里”。

在我们能联系到监控室的人，或者公司更高一级的负责人之前，仍无法确切证实这段视频的真实性。

不管是传播“幸运儿故事”还是“坠机原因的猜测”，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可以满足人们的想象，而从心理学上讲，人们“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利于缓解恐惧情绪。

但是，空难的现场救援和调查都需要时间，而事故原因的调查需要更长时间。对信息的极度渴求，与“真相”的供给之间，产生了明显的矛盾，这在空难发生时特别突出。

社交媒体时代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一段“等待”的时间，很容易用各种手段被填补。俄乌战争第一天，中文互联网出现的大量视频，后来被证实是“老视频”的激活或故意剪辑的再传播——这说明“聪明人”已经懂得这一点，并且具备了相当强的“生产能力”

如果“传播未经证实消息”是人之常情的话，那些故意“制造”消息的人，则不但是可疑的，也应该受到谴责。

空难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悲剧，会对遇难者家属产生严重的心理创伤，而在所有类别的新闻中，有关空难的新闻总是“最严肃的”。我们必须抵制那些猎奇的乃至娱乐的“猜想”与“创作”，或许最需要的就是保持耐心，等待权威调查结果。

现在看来，对生活在社交媒体时代的我们来说，尽量去鉴别信息的真伪，已经成为每一个人的功课。

我们不能总是在受骗后才去谴责“假新闻”，而是应该保持克制，认真对待每一条你想转发给他人的消息——最迫切、最兴奋的，也许就是最值得怀疑的。

张丰，专栏作家。曾创公号“中产生活观察”，现有公号“城市的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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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萧 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