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妈妈我在乌克兰”，俄罗斯士兵给妈妈最后的短信，值得全世界倾听

作者丨张丰

乌克兰驻联合国大使在开会的时候，给大家展示了一张手机屏幕照片。屏幕有点破碎，上面是一位俄罗斯士兵给妈妈发短信的记录。乌克兰大使说，在给妈妈发完短信后，这位士兵就遇难了。

这条短信的内容，非常震撼。俄语有一个词和英语几乎一样，也是每个中国人都能看懂的，那就是“Mam”，英语“Mom”，翻译成汉语就是“妈妈”。

世界上有多种语言，“妈妈”这个词的发音都是相似的。一个人在最危机的时刻，就像回到婴儿时期那声轻喃一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个士兵和妈妈取得联系，接下来发生的却是所有战争共同的悲剧：母亲失去了她的儿子。

士兵和母亲的短信记录，值得我们认真阅读。

母亲问他：“莱什，你怎么这么久不回答？你在演习吗？”“妈妈，我不在克里米亚了，不在演习基地了。”这说明，这位叫莱什的士兵，至少有几天没有和家人联系了。在母亲心中，他还在克里米亚演习。父母一定知道正在发生的战争，却不清楚自己儿子的动向。

她问儿子：“你在哪里？爸爸问你能不能寄包裹。”这句话反映出普通人对正常生活的渴望。父母可能想给儿子寄点吃的，也可能是衣服。这是和平时期一位“当兵的”和父母正常联系时经常涉及的内容，而战争则打断了这一切。

接下来儿子的回答，则反映了俄军遇到的情况，这是最真实的、用生命换来的战场信息：

“妈妈，我在乌克兰。这里有一场真正的战争。我很害怕，我们正在攻击所有人，甚至平民，每个人都是如此。我们被告知他们（当地人）会欢迎我们，但他们却把自己挡在我们的坦克下，不让我们通过。他们称我们为纳粹分子，这对我来说非常难受。妈妈。”

有媒体报道，一些俄罗斯士兵最初被告知是去演习的，甚至没有带足够多的食物。这条短信从“个人角度”似乎证明了这一点。尽管声势浩大，但对这个士兵来说，战争是“突发”的。

它也向我们讲述了战争双方“遭遇”的细节。一些俄罗斯士兵并不想进攻乌克兰平民，而现实中却又在进攻。网上还有一段视频显示，一群乌克兰平民站在坦克前面，他们有的拿着包，有的推着自行车，就像刚从日常社会中被抽离出来，用自己的肉身阻挡俄罗斯士兵，俄军坦克不得不后退了。

这条短信说明，类似的“相遇”，可能不是个例。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本来就是兄弟民族；不管是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还是俄罗斯境内的反战人士，都使用“兄弟”这一词。

这位年轻的士兵，对战争的意义产生了困惑。“他们称我们为纳粹分子，这对我来说非常难受。”“纳粹”是一个绝对的反义词，即便这位士兵开始不知道被拉去乌克兰是为了什么，战争开始之后他也一定听说，俄罗斯把这次战争的目的定义为“反纳粹”，目的就是要清除“乌克兰东部的纳粹分子”，但是在乌克兰，民众却把年轻的俄罗斯士兵称为“纳粹”——这让这位士兵觉得“非常难受”。

手机屏幕上的信息虽短，却折射出战争的本质。对普通人（包括士兵和平民）来说，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你为什么而打仗？用来做战争动员的那些口号和叙事，在不同的场景不同的人群中可能有迥异的解释，如果它并不深入人心，那么在战场就会遇到挑战和信念危机。

| 图源：CSPAN视频截图

当然，在联合国会议上，乌克兰驻联合国大使念出这位士兵和母亲的短信对话，可以理解为是“信息战”的一部分，就像发散传单一样。他有自己的政治诉求，那就是呼吁各国给俄罗斯施加压力，让普京尽快撤军。

回到这对母子的“生死遗言”上，对普京和泽连斯基这样的政治人物而言，战争有着宏大的目的，充满了“正义性”，但对一个普通人，一个母亲或者儿子来说，你在战争中又能得到什么？

一个儿子和母亲交流自己对战争的困惑，他对战争内心似乎是抗拒的。如果有可能，他也许不会选择战争，而他的困惑可以带来更深入的反思，比如战争的目标、双方各执一词的那个“纳粹”到底是什么。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给他机会——和妈妈的交流，成了他的遗言。他的遗言，值得全世界认真倾听，尤其是那些做出战争决定的人。

作者｜张丰，专栏作家。曾创公号“中产生活观察”，现有公号“城市的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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