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研究者:非典康复者接种新冠疫苗可激发超级免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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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研究者:非典康复者接种新冠疫苗可激发超级免疫力

新冠病毒变异,疫苗保护效力降低,令全球疫情再次回弹。

8月18日,新加坡国立大学医学院新发传染病专家王林发团队在权威医药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期刊》(NEJM)发表的一项最新研究成果表明,SARS(SARS-CoV-1)康复者接种mRNA新冠疫苗(“BNT162b2”)后,体内出现了高水平交叉反应型抗体。这些抗体不仅能够高效中和SARS、新冠原始病毒和目前已知的几种新冠病毒变异毒株(alpha、beta、delta),还能够中和5种以蝙蝠、穿山甲为宿主的sarbecovirus亚属其他冠状病毒。

王林发团队在《新英格兰医学期刊》(NEJM)发表的研究成果

王林发团队在《新英格兰医学期刊》(NEJM)发表的研究成果

Sarbecovirus亚属病毒最重要的生物学特征之一,是位于病毒表面外膜的刺突糖蛋白(spike glycoprotein),简称为“S蛋白”。它容易亲和宿主细胞表面的受体“ACE2”,引发感染,是介导病毒入侵人体细胞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使得人体内产生保护性抗体“中和抗体(NAbs)”的主要诱因。S蛋白上的突变,往往直接决定冠状病毒的传播能力和逃逸能力。

科研人员指出,这项研究不仅为广谱抗冠状病毒疫苗和抗体药物的研发带来了希望,还将为人类预防尚未暴发的其他冠状病毒大流行奠定基础。

8月19日,杜克—新加坡国立大学医学院教授、澳大利亚技术科学与工程院院士、美国微生物科学院院士王林发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专访时表示,目前这一研究技术已申请专利,并与相关制药公司洽谈广谱冠状疫苗的研发事宜。若进展顺利,采用这一技术的mRNA疫苗加强针有望最快在今年年底至明年上半年问世。

王林发认为,假如我们给新冠康复的病人,或打过新冠疫苗的健康者注射含SARS病毒的人工疫苗,则可以诱导或激发广谱的中和抗体。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作为新生病毒及新生感染性疾病研究领域的国际顶尖专家,王林发和蝙蝠这一古老生物打了数十年交道,他表示,新冠病毒起源是他的“心结”,也是之后的研究重点。就像微信名“蝙蝠侠”一样,王林发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让被疫情打乱的世界回到正轨,再次焕发生机。

SARS康复者接种新冠疫苗后产生“超级免疫力”

这项由杜克—新加坡国立大学医学院和国家传染病中心开展的研究,分别对10名未接种疫苗的SARS康复者(SARS-CoV–1patients)、10名接种1剂疫苗的SARS康复者(SARS-CoV-1–vaccinated)、8名接种2剂疫苗的SARS康复者(SARS-CoV-2–vaccinated)、10名接种2剂疫苗的健康参与者(Healthy–vaccinated)以及10名未接种疫苗的新冠肺炎康复者(SARS-CoV-2–patients)的血清样本进行研究。样本皆来自新加坡国家传染病中心主导的“新加坡冠病疫苗免疫反应和保护作用”(简称SCOPE)研究项目。

基于王林发及团队此前研发的专利成果——“无病毒中和抗体检测套组”(Surrogate Virus Neutralisation Technology),研究人员从隶属于冠状病毒Sarbecovirus(乙型冠状病毒支系B)亚属的系谱中挑选了10种病毒,对比五组研究对象血清的中和抗体水平及50%中和抗体滴度(NT50)。

这10种病毒分别是3种SARS病毒分支(SARS-CoV-1、蝙蝠WIV1和蝙蝠RsSHC014)、新冠原始病毒(SARS-CoV-2)、新冠病毒变异毒株(Alpha、Beta、Delta)、蝙蝠冠状病毒(RaTG13)和穿山甲冠状病毒(GD-1、GX-P5L)。

研究发现,完成2剂新冠疫苗接种的8名SARS康复者对10种病毒产生了100%的抑制效率,且有较高NT50值。其中,有2名受试者在接种1剂后的中和抗体水平就已经对新冠原始病毒呈现饱和抑制;而其余6名受试者在接种2剂后也达到了相同的中和抗体水平。

其他组别的实验者只会对SARS及类似病毒,或新冠病毒及类似病毒具有极高的中和抗体,对另一类冠状病毒的中和抗体水平则相对较低,NT50值指数也相对较低。

这两个实验证实,只有完成2剂新冠疫苗接种的SARS康复者体内产生的交叉反应型抗体对sarbecovirus亚属的冠状病毒存在广谱抗病毒效应。

研究人员推测,这一结果与中和抗体的“交叉分化枝(cross-clade)”强化作用有关,简单来说,就是新冠疫苗激活了人体免疫系统对SARS病毒区域的记忆,而这些“区域”同样也存在于新冠病毒及其他冠状病毒之中。但目前还不清楚这种免疫保护能持续多久。

这一研究结果让相关领域的科学家们感到“备受鼓舞”。复旦大学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表示,该研究对目前及未来可能的其他冠状病毒或新冠变异株流行的疫苗接种策略提供了新的思路,但哪种免疫原顺序可以诱导出最优广谱中和活性,有待大量研究和科学的探索。

上海市重大传染病和生物安全研究院副院长、复旦大学医学分子病毒学卫健委和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常务副主任谢幼华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该研究展现了积累病人资料,建立长期临床队列的必要性。从病毒学角度来看,提示不同冠状病毒的序贯免疫可能诱生广谱中和抗体,不同冠状病毒S蛋白中可能存在保守的表位(抗体的结合区域,编者注),针对保守表位的中和抗体可能中和多种冠状病毒及新冠病毒的变异株。

但谢幼华也指出,该研究检测方法局限于蛋白之间相互结合,离真实活病毒感染可能有一定距离,患者样本量较小,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

王林发:广谱新冠疫苗有望年底出世

王林发出生于上海,1982年从华东师范大学生物系毕业后,先后前往美国和澳大利亚深造,扎根钻研新生病毒及新生感染性疾病研究,在Hendra病毒、Nipah病毒和SARS病毒等方面获得领先的研究成就,目前定居于新加坡。新冠疫情暴发后,王林发联合多国科学家,持续开展相关研究工作。

杜克—新加坡国立大学医学院教授、澳大利亚技术科学与工程院院士、美国微生物科学院院士王林发,受访者供图

杜克—新加坡国立大学医学院教授、澳大利亚技术科学与工程院院士、美国微生物科学院院士王林发,受访者供图

澎湃新闻:有研究表明,亚属内不同病毒RBD结构和功能改变都是有限的。是否意味需要关注的突变株也是有限的呢?还有观点认为SARS患者接种疫苗后抗体更广,是否与SARS病情更重,免疫反应更强烈有关呢?

王林发:冠状病毒极易发生突变,所谓的“有限”,指的是达到某个程度。我认为从现在来看,这个跨度至少是目前变种的十至二十倍。第二个观点很有意思,但现在基本上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判断抗体的指标有两个,一个是量,另一个是质。SARS病人病情更重,他们体内产生的中和抗体量较高,但这些抗体没有发生质的变化。我认为,假如我们给新冠康复的病人,或打过新冠疫苗的健康者注射含SARS病毒的人工疫苗,则可以达到同样的“质变”,诱导或激发广谱的中和抗体。

澎湃新闻:是什么契机,让您想到给SARS康复者接种新冠疫苗?

王林发:我过去在澳大利亚工作期间,曾研究过比新冠病毒更具有杀伤力的Hendra 和Nipah病毒。当时,我们发现一些幸存者的血液中存在很高的中和抗体,这些抗体能够交叉中和两个不同的病毒。

我和武汉病毒所是科研合作关系,每年都会前往武汉三四次。2020年1月14日,新冠疫情刚暴发,我正好去武汉参加预定的会议,当时外界对新冠病毒的了解还很匮乏。但我被告知这种病毒侵入人体的方式和SARS病毒几乎如出一辙。当时我们就几乎肯定,这就是隶属于Sarbecovirus亚属的一种新的冠状病毒。

1月18日回到新加坡后,我就和新加坡卫生部商议招募事宜。我们发现SARS康复者体内依旧存在中和抗体,但只能中和SARS,不能中和新冠病毒。 我当时就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诱导能够交叉中和不同的冠状病毒的抗体?

新冠疫苗出来后,这个心结解开了,实验证明,冠状病毒不仅可以交叉中和,而且范围十分广泛。

澎湃新闻:测中和抗体是一个具有挑战的技术,您是如何攻克的?

王林发:一直以来外界对于疫苗研发争论比较多的是采用中和抗体还是T细胞。我从技术手段判断,前者虽然难,但可行。

去年3月,我申请了一个专利,也就是在本次试验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无病毒中和抗体检测套组”——用生化方法(蛋白)模拟中和抗体,而非使用活体病毒。

基于这个技术,我们与金斯瑞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和新加坡的DxD公司研发了当时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检测中和抗体的试剂盒(cPass),但只能测试从武汉获得的野生病毒。之后,我们升级技术,推出了”Multiplex sVNT”——取病人指尖的一滴血,就可以用一个试剂盒检测出10种至20种不同病毒的中和抗体。

事实上,这个专利的灵感,来源于我十三年前的科研经历。除了刚才提到Hendra病毒,马来西亚的Nipah也属于高致病性病毒,二者都来源于蝙蝠,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至百分之百。但幸好这两种病毒当时只在某些地区流行,并没有在全球范围内大规模暴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全世界仅有几个P4实验室,一个就在我在澳大利亚工作的研究所。得益于先进的科研环境,让我有机会摸索无病毒测试中和抗体的新方法。

新冠疫情的暴发,从某种程度来说,成为我展现成果的契机。从迸发灵感、发表论文,申请专利,获得审批证书,到产品上市,“无病毒中和抗体检测套组”的诞生和应用只用了70多天,在很多同行的眼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们做到了。我也经常和学生说,做科研,需要机会,更离不开储备。机会来临,要抓得住。

澎湃新闻:您的研究团队正在招募更多的SARS康复病患,您认为比较理想的研究规模是多少?在中国有没有已经开展或者有意向的合作?

王林发:相比规模,更重要的是研究对象的多样性。目前全球上市的疫苗主要有4种类型,除了我们已经试验的辉瑞疫苗,我希望招募更多打了灭活疫苗、腺病毒载体疫苗和重组蛋白疫苗的受试者,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研发作为加强针的广谱新冠疫苗。未来,我希望至少生产出4种类型的广谱疫苗,满足全世界不同人群的需求。

中国国内的SARS病患基数大,国药或科兴的灭活疫苗接种覆盖面广,所以我非常希望能和中国的科研人员,医药公司或药厂合作,也希望招募更多来自国内的受试者。

澎湃新闻:您如何自我评价此次发表的研究成果?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王林发:我们发表的这篇文章里采用的研究技术已经申请了专利,目前和亚洲、欧洲一些制药公司也开始洽谈广谱新冠疫苗的研发事宜。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那么采用这一技术的mRNA疫苗加强针有望在今年年底至明年上半年推出,其他类型的疫苗相比也会慢一些。但研发速度还是要看制药公司,从疫苗是生产到临床上市,涉及诸多环节和潜在难点。

比如,我们的试验是根据先有SARS感染,后有新冠疫苗的时间线来设计的。但现在面对的难点是,需要改变次序,也就是说,先接种新冠疫苗,再接种和SARS病毒相似的人工疫苗,观察是否能产生同样的结果,一步步验证广谱性。我们现在已经展开动物实验,假如成功,就可以进行人体实验了。

从长远来看,广谱新冠疫苗的推出,一方面可以帮助世界各国重开国门,恢复世界的正常运转,走出新冠带来的危害和阴影,另一方面,也能预防未来其他Sarbecovirus冠状病毒的大规模暴发。

2005年,我发现SARS来源于蝙蝠,接下来,借助”无病毒中和抗体检测套组”,我希望能够检测全球范围内一些合作单位保存下来的人和动物的血清,一步步回溯,找到新冠病毒的最初起源,解开我一直以来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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