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报道手记：我在救援铲车上看到卫辉这座城的无序与孤独

【凤凰报道手记——王启慧】

这几天在新乡和卫辉做报道，当地受灾严重的程度，不到现场难以想象。

卫辉老城区水深三米，我在救援的铲车上看到一座城市无序、孤独、破败的样子：私家车泡在水里露出半个头顶，从不会熄灯的医院像恐怖游戏里设置的那样漆黑一片，水位跟一二楼广告牌齐平，交通护栏也只能依稀看出大概方向，铁门被冲烂斜躺在地面…

晚上，铲车在水上孤城小心摸索，救援队的人拿着喇叭喊：还有人吗？可是如果周围某一座黑楼有无法呼喊的人，他会有多绝望。

城市不会跟他一起消亡，因为城市只会暂时失声，城市永远可以再建，只要有人重新回到这里。

没人愿意离开村庄，没人不关心粮食。哪怕没生活在村庄的城市人，看到被水淹的庄稼也会感到心疼。粮食被淹，河坝被冲，庄户人家蹲在堤岸上守村，他们想在洪水来之前守住村子，但具体怎么守？不知道，毕竟，雨来的时候，他们连玉米都守不住。

“看看卫辉吧”，卫辉人这样在网络世界上喊着，很难想象，一个城市的人声嘶力竭的要求目光，却仍收效甚微，这与平日里不小心说错一句话，都能把你扒个精光的网络仿佛不是一张网。朋友说我走进了信息茧房，原因是我无情嘲笑了“东京奥运还有一天开幕”这个话题：谁还关注这个啊？他截图给我——彼时，热榜前十个里七个都与#河南暴雨#无关。

而我所处的世界，相熟的同行、大数据推荐的新闻、所看到的各地而来的志愿者救援队，都给我造成了“这里是新闻中心”的错觉。原来是我们互相给对方织就了一座信息茧房，这座房子某种意义上成为了我们在现实世界人为搭建的平行时空。

灾难发生，人心尽现。社会生活里，你可能无法想象人能有多恶，灾难大片里也告诉你，人性能有多自私。

可在现实的灾难面前，除了痛苦以外，你也无法想象人能有多善良。停摆的城市里除了规则几近失灵外，还有“界限感”也在模糊：支援的食物和水随处可拿，有饭店向所有人敞开免费住宿，人和人的防备感消失百分之九十。

人心，让人失望的时刻有，让人彼此守望的时刻也有，可能就是总有善意涌入，中和痛苦，人才能不在灾难面前崩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