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蕉商人到元首 被暗杀的海地总统是治国无方还是有真理想？

当地时间7月7日凌晨，海地总统若弗内尔·莫伊兹在家中遇刺身亡。其夫人也在袭击中受伤，目前已经送到美国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进行救治，伤势严重但稳定。

▲海地总统若弗内尔·莫伊兹。图据美联社

莫伊兹出生于1968年，在从政之前是名“香蕉商人”，有过多年经商经验，还建成过海地首个、加勒比地区最大的农业加工出口区。2015年，莫伊兹开始踏入政坛，并于2017年2月正式出任总统。

莫伊兹从前任总统手中接过了一个混乱的国家。到遇刺身亡前，他执政的四年多时间里，曾被国际社会批评“治国无方”，但也有支持者认为，他有改变国家命运的真实理想。

从香蕉商人到海地总统

争议中他辩称“我不是独裁者”

对莫伊兹来说，从政之路一开始就是一场战斗。甚至在上任之前，当他还是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香蕉出口商时，就有人质疑他只不过是海地前总统米歇尔·马尔泰利“精心挑选的傀儡”。

▲在2015年的一次相关活动中，时任海地总统米歇尔·马尔泰利（右）向支持者引荐莫伊兹（中）。截图自YouTube

马尔泰利的任期在2016年2月到期，为了权力顺利交接，海地在2015年10月举行了选举。当时，马尔利泰指定时年47岁的莫伊兹作为执政党海地特卡勒党的总统候选人参选，在首轮投票中，莫伊兹以33%的得票率遥遥领先。

一切顺利的话，莫伊兹本应在4个月后接替马尔泰利成为海地新总统。然而，2015年的选举结果因选举舞弊指控而被取消，海地不得不在2016年11月举行新的投票，这一次，莫伊兹以56%的得票率胜出，任期5年。

▲2017年2月7日，在宣誓就任海地总统后，莫伊兹拥抱“海地第一夫人”。图据美联社

莫伊兹此前没有任何从政经历，和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一样，他本是名商人。莫伊兹开发香蕉种植园，开办自来水厂，创办太阳能和风力发电厂，并创建海地首个、加勒比地区最大的农业加工出口区。

一些人认为，他能赢得选举主要是依靠前总统的支持，但赢得大选后不久，莫伊兹就在接受美媒采访时展现出充分的自信——“莫伊兹就是莫伊兹”，他试图反驳“傀儡”的指控。

上任后，他承诺加强机构建设、打击腐败，为这个西半球最贫穷的国家带来更多投资和就业机会。“如果我们共同努力，我们就能改变海地。”

▲莫伊兹在海地总统府发表演讲。图据《纽约时报》

不过，前后两轮竞选给他积累了一大批“政敌”，也造成了海地数月来的政治僵局。

今年2月起，海地反对派领导人不断声称，既然前总统是2016年2月卸任，以任期5年计算，莫伊兹的法定任期已经结束。但莫伊兹方面坚称，前总统马尔泰利卸任后，国家陷入混乱，他直到2017年2月7日才宣誓就职，所以五年任期应该到2022年2月7日才结束。

此外，莫伊兹未能在2019年举行议会选举，导致海地议会停止运作，莫伊兹此后一直通过下达政令来治理国家，这也引发了反对派的不满，指责他违宪。

▲2021年2月，海地爆发大规模示威游行，要求莫伊兹下台。图据Haiti Liberte

这场拉锯持续了整整五个月，期间，海地曾爆发数次大规模游行，成千上万的民众走上街头，要求莫伊兹下台。而莫伊兹也每每出动军警，试图努力控制住局面，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为自己辩护称，“我不是独裁者。”

当地时间7月7日凌晨，僵局以无数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打破——执政四年多后，莫伊兹在家中被暗杀，享年53岁，留下妻子和三个孩子。

被国际代表一致打出“差评”

莫伊兹被指治国无方

在竞选总统之初，莫伊兹是和平港（海地西北部地区）商会的前会长。2015年，当他成为得票率遥遥领先的总统候选人时，几乎没人听说过他，于是，人们在背后叫他“香蕉人”。

▲莫伊兹。图据Rezo Nòdwes

他最终赢得了大选。在采访中，莫伊兹经常讲述自己在海地农村地区的一个大型种植园里长大的故事，并且称自己能够与绝大多数以土地为生的海地人产生共鸣。他说，通过观察父亲的农业生意，他学到了成功经验。

在种植园的生活也让他产生思考。“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人们生活在贫困之中，而大片土地却被闲置。”他说，“我相信农业是这个国家变革的关键。”

▲2020年，海地总统莫伊兹与一位农民握手。图据《海地时报》

从政之前，莫伊兹经营着一个大型农产品合作社，雇佣了3000名农民。但在他执政期间，莫伊兹被广泛指责为“一个试图巩固权力的强权者”。

今年2月7日，就在反对派认为莫伊兹该下台的那一天，莫伊兹表示，他们成功挫败“一起企图推翻政府并暗杀总统的图谋”，其中有23人被捕，包括一名最高法院法官和一名海地国家警察局官员。

▲2021年2月7日，民众举行游行要求莫伊兹下台。图据Latin American Post

2019年，一份报告曾指控他挪用公款。该报告称，莫伊兹的两家公司宣称要修建同一条道路。人们纷纷质疑，一个出口香蕉的公司为什么要修路？批评者则认为，这是他为接下来的竞选筹集资金的“暗中操作”。

而莫伊兹在竞选和就职典礼时的承诺也大部分没有实现，海地依然是西半球最贫穷的国家。今年2月，联合国安理会召开视频会议讨论海地问题，各国代表一致对海地政界打出“差评”。

某种意义上，“国家治理糟糕”也已成为海地一张摆脱不掉的“国际名片”。

前盟友称其“固执而勇敢”

“建立一个新海地的愿望是真实的”

尽管此前有报道称，海地在莫伊兹的统治下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但海地反对派人物、富有的商业领袖皮埃尔·雷金纳德·布洛斯从个人角度表达了对莫伊兹的看法。

布洛斯说，历史将铭记“莫伊兹是一个固执而勇敢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愿意为之奋斗”。布洛斯曾帮助莫伊兹当选，但最终与他分道扬镳。

▲莫伊兹。图据美联社

“从我和他决裂之前对他的了解来看，他是一个非常希望看到海地发生变化的人。我认为他想看到一个新海地的愿望是真实的，他的精力无与伦比。”布洛斯称，莫伊兹担任总统期间，每天工作14、16、18，甚至20个小时，对于莫伊兹来说，在黎明前驱车七个小时前往首都，参加两个小时的会议并在当天返家是很正常的事。

至于是谁杀了他？“每个人都有可能，”布洛斯说，“包括我自己。”

海地民主项目负责人詹姆斯·莫雷尔则表示，自己不赞同那些认为莫伊兹拒绝下台是非法继续掌权的说法。该组织由前美国驻海地大使组成，负责监督海地的选举。莫雷尔指责美国和国际社会从为莫伊兹提供保护的联合部队中撤出，“破坏了他的大局”。莫雷尔说，反对派“几乎从一开始就在攻击他”。

▲2018年9月26日，美国纽约，出席第73届联合国大会时的海地总统莫伊兹（左一）携夫人（右一），与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及其夫人合影。图据美联社

莫雷尔认为是“办事效率低”让莫伊兹变得“越来越不受人待见”。他认为，莫伊兹试图利用手中的权力终结权势精英对丰厚利润领域的垄断，正是这一点让莫伊兹成了海地富人团体的敌人。但其他人认为，莫伊兹的“征战”是虚伪的，因为他在与寡头斗争的同时，他自己也成了权力的寡头。

在海地前反对派参议员西蒙·德拉斯看来，莫伊兹似乎知道与海地富人及利益集团的斗争会让自己丧命。“我记得在他的演讲中说过，他通过终止富人获取利润丰厚的合同来打击他们。他也说这可能是他（未来）被杀的原因。”德拉斯在电话采访中说，“这就像是他对自己的一个预言。”

红星新闻记者 蒋伊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