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念特朗普的人原来是他？ 三次美朝峰会内幕令人大跌眼镜

拜登当选美国总统，与川粉们同样失望的一定就是小金了，苦心培养了四年的“感情”，即将从爱转恨。拜登对朝鲜的态度非常明确，严厉谴责特朗普与朝鲜的接触，甚至以“暴徒”（thug）来形容朝方。

2017年特朗普刚上任时，朝鲜就在几周后发射了导弹，引发了美朝关系动荡不安的一年。而过去四年，美朝关系奇迹般地从相互进行核威胁变成了相互传递“情书”？在了解三次会晤幕后故事之后，可以用两个字来总结：冲动。

2018年3月8日，韩国冬奥会结束后一周，为了缓和美朝关系, 并且促成美朝直接对话，韩国总统文在寅派青瓦台国家安保室室长郑义溶在3月8日访问白宫。当天，郑义溶的目的只是与特朗普的国安团队和内阁会面（包括国安顾问麦克马斯特等），同步一下朝鲜对韩国作出的承诺。但特朗普得知韩国代表团访问白宫之后，把原本定于第二天会见郑义溶临时改到了8号，于是郑义溶直接就去了椭圆形办公室。

郑义溶向特朗普转达了金正恩四点明确的承诺（或者说是妥协）：致力于无核化；暂停核试验和导弹试射；美韩军演可以继续。而最后一点是：非常想见特朗普。时任国安顾问麦克马斯特立即提醒特朗普：这可是朝鲜，要警惕他们的承诺。

特朗普的反应却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我愿意见金，你可以直接对外宣布。”特朗普想要郑义溶在白宫西翼发表一份声明，重复刚才他所讲的。并指示麦克马斯特和当时负责亚太事务的国安顾问波廷杰与韩方共同起草这份声明。

而按耐不住的特朗普罕见冲去了白宫简报室，告诉在场的所有记者，一会儿会有“重大宣布”，瞬间白宫记者炸了锅。这是特朗普第一次出现在白宫简报室。

一个小时后，郑义溶与两名韩方代表在夜幕之下对着白宫西翼外的记者们宣布：金正恩表示愿意尽早与美国总统会面，特朗普表示愿意在5月前见面。朝鲜同意暂时不进行任何核武器或导弹试验，而美韩联合军演将继续进行。

而郑义溶宣布这个决定时，时任美国国务卿蒂勒森正在访问埃塞俄比亚；时任CIA局长蓬佩奥也在外访，所有人都对这个决定无比震惊。蓬佩奥立即和自己的副手哈斯佩尔（Gina Haspel，现任CIA局长）以及前CIA朝鲜专家Andy Kim开了个会，讨论特朗普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让韩国代表来宣布这个决定？而对这些问题，三个人都没有答案。

不过作为美国最资深的朝鲜问题专家，Andy Kim对于朝鲜提出与特朗普会面的要求是完全理解的。2000年12月，克林顿曾考虑访问朝鲜，但是当选总统小布什不希望克林顿去，出于对继任者的尊重，克林顿取消了计划。朝鲜从中学到的一课是，美国大选每四年一次，任何计划都可能在四年后被打乱，因此从新政府一上任就开始打交道是最好的选择。

特金会晤的重磅新闻被爆出后，特朗普对美国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感到很满意，但是前奥巴马的国安会亚太事务高级主任麦艾文说：朝鲜永远不会放弃核武的。小金耍了文在寅，现在又把特朗普耍了。

新加坡峰会

一波三折的新加坡峰会最终敲定2018年6月12日在新加坡的嘉佩乐酒店。这是小王永生难忘的一次出差。在临出发前一天，接到了美国国务院的电话，通知在第二天专访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于是，小王不得不改了机票，采访一结束，立即从美国飞迪拜，再从迪拜飞往新加坡。绕了大半个地球，小王终于抵达了6月那个闷热潮湿的新加坡。

凤凰新加坡报道团队

而特朗普与金正恩的会晤其实非常短暂，只有半天。当地时间12号上午9:05分，两人进行了历史性的握手，维持了12秒。特朗普后来告诉伍德沃德：Holy Shit! 汇集在新加坡的全球媒体，光是摄像机就形成了一面墙，连电视达人特朗普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特朗普的国安团队认为，在新加坡停留和会晤的时间越短暂，特朗普向朝鲜作出让步的时间就越少。在特朗普看来，新加坡峰会是一场公关战，会晤是否成功并非取决于谈判内容，而是如何向外界展示这次峰会。在会晤前，特朗普就告诉国安团队，他准备好了签署一份没有实质内容的公报，并且在记者会上宣布会晤取得胜利。

特朗普与金正恩的谈话进行得非常顺利，小金当场要求特朗普削减美韩军演规模，以缓和朝鲜国内的压力。特朗普与小金一拍即合，因为他从来都认为军演是挑衅和浪费时间与金钱。特朗普在会后的记者会上，发表了令时任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惊讶的声明：美国与韩国将暂停军事演习。

马蒂斯对于特朗普的决定深感失望。他后来说，我们这是在向外界展示如何毁灭美国，如何让美国被盟友孤立。

不过特朗普可不是这么认为。会晤刚结束，特朗普立即发推宣传峰会的成功举办，他说朝鲜对美国的核威胁不复存在了。奥巴马总统曾警告美国将与朝鲜步入战争，朝鲜是美国最大的威胁。这个威胁已经不存在了，大家今晚可以好好睡觉了。

越南峰会

新加坡峰会之后的半年，美朝的谈判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但是进入2019年后，双方的对话频率开始突然增加。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金英哲于1月18日访问白宫，并向特朗普转交了金正恩的亲笔信。紧接着，第二次美朝峰会敲定2月27日和28日在越南河内举行。

为了更好的让特朗普准备这次峰会，博尔顿等国安会官员2月12日在白宫战情室做了45分钟的视频演讲，从卡特到克林顿、布什、再到奥巴马时期，朝鲜如何“欺骗”美国。三次筹备会议下来，博尔顿认为达到了目的：让特朗普在谈判的时候，切记不要让步。

越南峰会前一周，美国朝鲜政策特使比根已经在河内开始与朝方进行谈判。2月24日，比根向朝鲜提交了一份未经过白宫审核的美朝声明草案，博尔顿看完后大怒，认为这份声明完全是站在朝鲜立场上起草的，美国没有得到任何回报。而正在与朝方谈判的美国国务院却急迫地想要在27号峰会前能够锁定一份联合声明。

而就在特朗普在峰会上见到比根前，他对这位朝鲜政策特使几乎没有任何印象。27日上午，特朗普告诉团队，这次越南峰会有三种可能：达成重大协议；达成小协议；离开谈判桌。然后特朗普又补充一句说，达成小协议可能不可行，因为美国不会放宽制裁；而重大协议目前看来不可能，因为朝鲜不愿意放弃核武。所以离开谈判桌，成为了最可能的选项。

小王在越南河内的凤凰报道团队

每天早上六点开工，全靠路边苍蝇馆子的越南粉续命

峰会召开前，坏消息接踵而至。时任白宫幕僚长马尔瓦尼告诉博尔顿和蓬佩奥，特朗普正在因为《时代周刊》27号刊登的一则报道而大动肝火，报道称特朗普不听取情报简报。而另一边，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都是关于特朗普的前私人律师科恩将在国会作证，指控特朗普。特朗普似乎已经开始有点分心。

27号晚上，美朝双方举行3+3的晚宴，按照朝方的要求，博尔顿被排除在外，所以特朗普与蓬佩奥和马尔瓦尼与朝方共进晚餐。在晚餐快结束前，小金提出朝鲜愿意放弃宁边核设施，以换取解除2016年以后联合国对朝的所有制裁。当然，特朗普并没有作出回应。他刻意在晚餐期间回避一切实质性的讨论。

那天晚上，特朗普几乎没睡，整夜观看了科恩的重磅听证会，以至于28号峰会的早上，特朗普取消了与国安团队的筹备会议。当时，博尔顿生怕特朗普因为受到科恩的刺激，在美朝峰会上作出一些重大妥协，以此来转移国内对科恩的关注。当然，如果特朗普离开谈判桌，峰会破局，也是转移媒体关注度的好办法。

在前往会场的路上，特朗普问博尔顿和蓬佩奥：达成一个不痛不痒的协议和离开谈判桌，哪个更好？博尔顿回答道，离开更好。但特朗普追问：那我如何对外界解释？蓬佩奥回答说：“双方团队进行了会面，我们取得了进展，朝鲜没有进行导弹试射和核试验，我们会在未来继续会晤”。而蓬佩奥的这句话，在几个小时后成为了现实。

峰会在当地时间早上9点举行，45分钟后休息一次，特朗普、金正恩在蓬佩奥和金英哲的陪同下，在酒店的中庭散步聊天。但由于小金不喜欢室外的闷热和潮湿，于是谈话再次转移到室内。一个小时后，双方再进行了30分钟的休息。一回到美方休息室，特朗普立即打开福克斯新闻观看对科恩听证会的报道。而蓬佩奥汇报说，目前为止，谈判内容跟昨天晚餐上差不多，朝鲜一直在强调以关闭宁边核设施换取解除制裁。而小金对于美国的毫不妥协表现得越来越沮丧，甚至愤怒。而特朗普也同样不开心，因为他已经心知肚明，这次峰会达不成他想要的协议。

休息结束后，双方在11点举行了大范围双边会谈。特朗普问金正恩，休息之后有没有新的提议？小金回答说，他很失望，他现在的提议已经不同于过去的任何朝鲜领导人，但美国仍然不满意。特朗普之后把美国对“无核化”以及“朝鲜光明未来愿景”的文件递给小金，并询问朝方还可以附加哪些妥协的条件？而小金只是再次向特朗普强调，关闭宁边核设施对于朝鲜来说，是无比重大的妥协。而特朗普继续追问：你还可以再提供点什么？美国能不能只是缓解部分制裁？但是小金没有回应。。。

于是特朗普尝试转移话题，他开始询问半岛南北统一的前景。但是小金并不是很有兴趣，继续回到了核设施与制裁的话题。于是特朗普把球丢给了博尔顿，你觉得呢？博尔顿抓住机会给谈判加码，他说美方需要朝鲜提供关于核武器、生化武器、导弹项目的完整清单。这是传统军控谈判的基础，历史上任何缺乏武器清单的谈判都以失败告终。

但是小金并不愿意被美国牵着鼻子走，他继续敦促美方实施“分步走”的计划，以行动换行动，最终实现一个全面协议。小金还抱怨到，朝鲜的安全没有法律保障作为基础。如果美国的军舰开到朝鲜水域怎么办？特朗普回答道：给我打电话。

几个回合下来，特朗普清楚地意识到，谈判陷入僵局。这次会议，他达不成任何协议。于是特朗普转向蓬佩奥，要求他把在会议前告诉他的话重复一遍：“我们对于此次会晤的收获是谈判取得了进展，我们更加了解对方，我们更信任对方，我们取得了真正的进展。” 而博尔顿当时内心的OS是，谢天谢地没问我。

最后，双方进行总结性发言。小金希望能够发表联合声明，而特朗普最开始希望双方各自发表声明，最后决定什么都不发了，因为他想要达成的是一份全面协议。而小金再次说，他能够拿出来的已经都拿出来了。如果不能发表“河内声明”，双方也可以就取得的进展发表声明，同时提到关闭宁边核设施换取解除制裁的提议。但特朗普立即拒绝了，他认为这样的非全面协议在美国政治代价太大，甚至可能让他输掉2020年大选。

最终，会晤提前结束，朝鲜代表团率先离开了谈判桌。整夜没睡的特朗普，已经身心俱疲。而且也没有任何胃口，当天的午餐会也被取消了。特朗普告诉蓬佩奥和博尔顿，下午跟他一起出席记者会。不过博尔顿以赶飞机为由推辞了，而蓬佩奥后来私下向博尔顿嘀咕了一句：你真幸运啊！

板门店会晤

对于河内峰会破局，最失望的要属韩国总统文在寅了。一个月后，不甘心的文在寅访问白宫，试图推进第三次美朝峰会。文在寅说，他回到韩国就跟朝鲜提议，6月12日到7月27日之间第三次峰会，特朗普欣然同意了，但条件是会晤之前能够达成一份协议。

而两周后，时任日本首相安倍也来到白宫，跟文在寅提出完全不同的观点，坚持对朝鲜继续制裁，绝不轻易妥协。安倍强调：时间在我们这边。而此后的时间，朝鲜进行了多次短程和中程导弹试射，特朗普都回应得非常低调。

6月底，特朗普前往日本出席G20峰会。在与德国总理默克尔会晤时，特朗普首次提到他可能会在板门店与金正恩会晤，因为小金想要达成一些事情，但不知道如何开始进行。而在此之前，美国代表团中没有任何人知道特朗普计划与小金第三次会晤。

但很快，还不等特朗普自己的国安团队反应过来，全世界就都知道了。因为特朗普发了条推特说，我将离开日本前往韩国，如果小金看到这条推文，我愿意在朝韩非军事区与他握手，并say hello?(!)

幕僚长马尔瓦尼给博尔顿看特朗普推特时，面面相觑，完全被震惊了。后来，马尔瓦尼私下拉着蓬佩奥和博尔顿说，朝方认为推特并非正式邀请，而他正在准备正式邀请。蓬佩奥说：我无话好说，这完全就是一片混乱。很快，特朗普签署了一封正式邀请信。而美方的计划原本是美朝双边会晤，但这一次，文在寅坚持要出席。

博尔顿认为，特朗普对于这一次会晤的目的只有一个：合照！以记录在任美国总统在朝韩非军事区会晤朝鲜领导人这一历史性时刻。朝鲜实现了一直以来的愿望，特朗普实现了他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博尔顿后来总结道：特朗普无法区分他的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

高光时刻一去不复返

2020年，水门事件的调查记者伍德沃德问特朗普：你对朝鲜是不是让步太多？特朗普说，你知道我实现了什么吗？会晤，这是一个大交易，我没有任何损失，制裁仍然继续。你难道想让我待在家看你的书，然后什么都不做吗？

过去四年，虽然美朝关系增进了，但是朝核威胁却更大了。而朝核问题，并不被视为拜登入主白宫后的要务，拜登曾明确表示他不愿意与小金无条件谈判。但是他愿意敞开外交接触的大门，也许会从低层级的官员开始展开对话。

但如果像2017年一样，在美国总统就职后朝鲜进行导弹试射, 那这将会改变拜登外交接触的计划，并以强硬手段回应，比如重启美韩大型军演，增加驻韩美军和武力部署，以及加大对朝制裁。可以预见的是，拜登的对朝政策将不再是个人外交，而是回归到2017年前的美国对朝政策整体思维，过去四年的这些“抓马”，将不再重现。

参考资料：

1 Rage, Bob Woodward

2 The Room Where It Happened, John Bol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