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日,
法庭宣判张玉环故意杀人案庭审结果:
张玉环无罪。
对于张玉环来说,
这份判决他等了27年,实在是太长,太长。
这27年,张玉环和他的家人有多煎熬,我们无法想象。
01
时间回到1993年。
当年10月,
同村的两个小男孩突然失踪,
第二天,
两个孩子的尸体在村子周边的一个水库被发现。
当时的张玉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天后,
村里的大队书记突然喊张玉环去他家吃饭。
却没想到,这是最后的午餐了。
埋伏在附近的公安把他拖上了警车。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当年的张玉环和妻子
在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情况下。
张玉环被认定是“杀人凶手”。
理由是一段麻绳和两道伤痕:
张玉环家的一段麻绳,
与在抛尸现场提取的麻袋,有相同的麻黄纤维。
张玉环左右手上各有一道伤痕,
怀疑是受害人被掐死时挣扎留下的。
就是这样草率而简单的证据,
改变了张玉环的人生轨迹。
张玉环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缓期2年执行,
从此,再没见过阳光。
02
一个人,
这一生能有几个26年呢?
在最风华正茂的时候,
困于铁窗高墙之内,
外面的世界早已风云变幻,物是人非,
他咬牙硬撑着说自己没杀过人,可谁信?
张玉环老房子一角
故乡的老宅已经破败不堪,
斑驳的墙面就像他斑驳的人生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被抓的那年最大的儿子才4岁,
如今孙子都已经12岁了。
妻子改嫁,母亲年迈,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了。
时过境迁,我知道大家都在抱怨司法不公,
但比起这个,背后还有更值得讨论的东西。
那就是,这桩冤案背后最真挚的人间情感。
03
张玉环的大哥,张民强。
从没有相信过弟弟是杀人凶手。
他曾经问过弟弟:
“我说如果是你做的,你就该死,他说他没有,我相信他”。
一句相信,
他替弟弟踏上了漫漫申冤路,
这一走就是27年。
申诉材料写了一麻袋都装不下,
每个周雷打不动去一次法院,
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就去了6次。
张民强说,
自己每次去监狱弟弟都哭着喊冤,
说自己是被打的,求哥哥帮他。
他知道弟弟受着委屈,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给弟弟平反,
让弟弟出狱回家后能抬头做人。
家里没钱,弯路没少走。
得不到关注,甚至最初连材料都不会写。
就靠着那一句相信,
苦撑了27年。
这是兄弟间的守望相助,
是没有办法的事,
灾祸落到了弟弟头上,
大哥就要义无反顾地扛起来。
04
这份煎熬的背后,
更挣扎的还有前妻,宋小女。
已经不再年轻的宋小女说:张玉环欠她一个拥抱。
说这话时,
她眼里有光,神情依然是青春少女,
那种害羞期盼、脸红又窃喜的可爱样子。
“他还欠我一个抱。这个抱,我想了好多好多年。我非要让他抱着我转。”
“他应该抱我,我也应该抱他。”
“要抱。真的。”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这个拥抱将两个人一个留在了山的那边,
一个送去了海的那边。
压抑了27年的感情太复杂,
但是一个拥抱就足够了。
当年,张玉环出事后。
宋小女撕心裂肺,无处申冤。
村里的冷眼和议论也让她和儿子无法继续待下去。
她害怕无助,
只有为张玉环平反,
是她一刻也不敢放下的念头。
那些年,
为了生计,她刷过盘子卖过菜。
不识几个字的她一趟趟去南昌,
江西省公安厅、信访办、政法委、高院,宋小女全都跑遍了。
只因为一个信念:她信他。
她做好了等他一辈子的准备,
但没想到这个时候查出了子宫瘤。
她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抚养两个儿子长大,
也只有活着才能等张玉环出来,
为了孩子,她别无选择。
年轻时的宋小女和两个孩子
两个人含泪签下离婚协议书,
随后宋小女改嫁了现任丈夫。
婚前,
她提出了两个条件:
一是要无条件地对她两个儿子好,
二是无论她什么时候想去看望张玉环,他都不能拦着。
丈夫答应了,
这些年也在默默支持着妻子申冤。
不是坚守下去才是爱你,
也不是离开就是不爱你。
正是因为人生有这么多无可奈何,
所以才是人生吧。
现在,这个错过了27年的男人被她等回来了。
听到无罪的结果后,
这个笑起来眼里有光亮的女人,
笑着笑着就哭了。
人会老,但爱不会老。
这27年,她的煎熬不比任何人少。
虽然从此再也不能叫“老公”了,
但牵住了手,就永远都是亲人。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这句词,在这一刻有了具象的画面。
视频:宋小女与无罪归来张玉环再牵手。
亲人再相逢,
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已经翻天覆地了。
宋小女压抑着的情绪,
终于敢放声痛哭,
其他亲人又何尝不是痛苦悲愤。
05
老母亲张炳莲已经83了。
知道儿子终于要回来了,
她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在家门前晾着。
经历南昌七月的暴雨,大米泡水生出了虫,
张炳莲舍不得扔,
“因为那是给张玉环回家预备的。”
张玉环一共被羁押了9778天,
是截至目前公开报道中被羁押时间最长的申冤者。
张玉环的律师为了帮他做无罪辩护,
做了许多努力,
中心立案、搜集证据、开庭……
足足用了三年时间,
才换来了这一句“无罪释放”。
沉冤昭雪的背后,
是家人从没放弃过他。
如果没有大哥的义无反顾,
没有前妻无条件的相信,
没有律师的无偿援助,
这个公平我不知道张玉环还等不等得到。
人性有那么多的阴暗面,
但总有人用她们的善良和美好告诉我们,
人间值得。
这比冤案更让人震撼。
这种没有理由,力排众议的信任,
撼动了深陷囵圄、妻离子散的人生悲剧。
救回了错过人间27年的张玉环。
这是司法体系的漏洞,
但也是人性情感的伟大。
宋小女现任丈夫,
知道她要去接张玉环,
特地塞给了她5000块钱,
嘱咐她买点生活用品,给他买件新衣服。
在这个悲剧基调的故事里,
处处体现着人心底最善良的一面,
好心遇上好人,坚持终于换来了真相。
现在张玉环希望政府可以批给自己几亩地,
想在家安安心心做个农民,
好好给老母亲尽孝,让孩子过得好点。
上半辈子的苦难眼泪无法忘记,
如今青春不在,但人还在。
真正在乎你的人,还在家里等你。
但所幸,我们还能看到一份人性本该有的美好。
27年,拿回了自己的清白和希望。
代价很大,但是看看家人的努力、妻子的拥抱、坚信他无罪的那些人……
一幕幕画面,令人为之动容。
至少这世上还有值得的人和事。
这或许就是对一个张玉环最大的安慰。
愿下半辈子张玉环全家平安顺利,多福多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