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延长普京任期，俄罗斯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卢森通：莫斯科大学法律系博士，北京大学法学院博士生

一、全民投票主要投什么，为什么这么投？

7月1日，俄罗斯将举行全民投票，以决定普京总统关于宪法修改的提议是否通过。

今年是普京担任俄罗斯总统的第16年，按照宪法规定，也是他最后一个任期。在外界纷纷猜想普京卸任后的俄罗斯会是什么样的时候，今年1月15日普京发表俄罗斯国情咨询，正式提出了对宪法修改的提议，一场轰轰烈烈的修宪大戏由此拉开序幕。

俄罗斯宪法公投选票，民众选择支持还是反对宪法修正案。作者供图

先回顾下整个流程：

1月20日，普京向俄国家杜马提交宪法修正案草案。

1月23日，俄国家杜马一读通过宪法修正案草案。

3月10日，俄国家杜马二读通过宪法修正案草案。

3月11日，国家杜马全体会议三读通过宪法修正案草案。

3月17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总统令，确认俄联邦宪法修正案全俄投票时间为4月22日。

3月25日，俄罗斯总统普京面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因新冠病毒疫情快速蔓延，俄罗斯原计划4月22日举行的修宪全俄投票将推迟。

6月1日，普京与俄修宪工作组以及俄中央选举委员会领导层举行了视频工作会议，当日，普京签署了关于确定7月1日为宪法修正案全俄投票日的总统令。

普京（资料图/新华网）

这次修宪内容涉及多个方面，例如明确政府官员必须是俄罗斯国籍、扩大国家杜马(议会下院)权力、赋予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任命最高法院院长权力等。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关于允许现任总统再次参加2024年大选提议。

根据现行俄罗斯联邦宪法，担任总统不能超过两届，换而言之，普京到2024年卸任后不能再次参选总统。因此这次修宪对普京来说，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争取在2024年后依旧能合法地继续掌权俄罗斯。

此次全民投票也是普京以总统令的形式号召全民进行的，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全民公投，也没有相关法律支撑。宪法法院审查修正案草案合宪之后，举行全民投票，如修正案获得超半数的投票公民的支持，便获得通过。而俄罗斯联邦宪法法院已于3月16日裁定修正案草案合宪。

所以全民投票的本质和核心，在于给普京继续担任总统创造法律基础。而这次全民投票，俄罗斯人民会怎么投，是选择继续支持普京，还是否定对宪法的修改，也是我们现在关注的焦点。

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了解，普京为什么要继续连任，他想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俄罗斯。

二、当下俄罗斯的主要社会矛盾

2000年5月7日，普京在克里姆林宫正式就任俄罗斯总统。

那个时候的俄罗斯还未完全摆脱苏联解体的阴影，金融寡头占据国家资源、车臣分裂组织活动猖獗、人民生活质量低下。可以说当时的俄罗斯内忧外患，元气大伤，历史重担压在普京肩上。

2000年，普京宣誓就职俄罗斯总统（图/维基百科）

纵观普京执政俄罗斯近二十年（包括四年总理任期）的改革图治，今天的俄罗斯也开始渐渐恢复生机，国内政局大体稳定，人民生活水平有了基本保证，国家主权得到维护。从这一点来看，不得不说，普京守住了俄罗斯，也守好了俄罗斯。

但仅仅做到这些，远远没有达到普京的目标。强大的俄罗斯应该是军事、政治、经济综合实力的强大，但很遗憾，俄罗斯的经济一直是它的痛处，特别今年又遭遇新冠疫情，GDP负增长已是必然。可以肯定地说，未来俄罗斯的主要工作重心会放在经济发展上，但也摆脱不了依靠能源作为经济支柱的阴影。

当下俄罗斯面临的社会矛盾，以下几点应是最为迫切：

1. 三权分立的政治模式的不平衡；

2. 政府贪污腐化和国家资本外流严重；

3. 人民收入低下，部分人民生活水平得不到保障，失业率攀升，社会治安恶化；

4. 领土争议问题。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问题，而针对这些，在此次修宪中，也有了相应解决对策：

1. 扩大立法权，改变总统权力过大的局面，国家杜马决定总理和各部门部长人选，对此总统只能接受。

正如普京所说：修正案是俄罗斯民主进程的里程碑，充分体现三权分立，是对总统制的制约，甚至可以说是把总统的权力关进笼子；至于总统任期归零，这仅仅是孤例，任期归零不代表自己（普京）能够连任总统，最终总统是谁，取决于俄罗斯全体人民的选票，而不是某一个人。

2、控制官员银行账户，防止资本外流，重拳打击贪污腐败。为此，草案做了以下几处修改：

第77条补充第3款：

俄罗斯联邦组成实体的最高官员（俄罗斯联邦组成实体的最高国家权力执行机构的负责人）是俄罗斯联邦公民，年满三十岁，在俄罗斯联邦永久居留，没有外国国籍或居留许可或其他证明其身份的文件俄罗斯联邦公民在外国领土上的永久居留权。禁止俄罗斯联邦组成实体的最高官员（俄罗斯联邦组成实体的最高国家权力执行机构的负责人）以联邦法律规定的方式在俄罗斯联邦境外的外国银行开设账户和开设账户（存款），存放现金和贵重物品。

第78条补充第5款：

根据联邦法律规定的程序，禁止联邦国家机构的负责人在俄罗斯联邦境外的外国银行开立账户（存款），存放现金和贵重物品。

第 79 条第 1 款：

俄罗斯联邦“采取措施维护和加强国际和平与安全，确保各国家和各民族的和平共处，绝不干涉他国内政”。该条还强化了“精英国有化”的内容，例如，关于外国公民身份和在境外帐户的禁止要求，适用范围扩大至州长和人权事务专员。俄罗斯政府官员、国家议员、地方议员、检察官、人权事 务专员、国家机构负责人、法官均不得在俄罗斯联邦境外的外国银行开户（存款），不得持有外国公民身份。

3、保障公民基本生活水准，走俄罗斯式脱贫保障之路。

第 75 条中，宪法修正案草案提议加入关于俄罗斯“尊重公民的劳动并保护其权利”的规定，并保证最低工资“不低于全俄罗斯有劳动能力人口的最低生活水平”。“在俄罗斯联邦，正在根据普遍性，正义和世代团结的原则建立公民养恤金制度，并支持其有效运作，并按照联邦法律规定的方式每年至少对养恤金进行一次索引。”“在俄罗斯联邦，根据联邦法律，保证了强制性社会保险、有针对性的公民社会支持以及社会福利和其他社会福利的指数化。”

4、稳定国土，以法律形式巩固国防安全。

新修订的版本在第 67 条中新增：“俄罗斯联邦保证维护自己的主权和领土完整。除了与邻国划界、勘界和重新勘界之外，绝不允许旨在割让俄罗斯联邦部分领土以及呼吁割让领土的行为”。这对与俄罗斯有领土之争的日本和乌克兰都起到了震慑作用，即以后这些争议领土很难从俄罗斯要回。

从上可见，普京立志于建立一个法律完善、政府廉政、人民安定富足、国家统一、领土完整的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