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蒋日记归属“国史馆”： 老蒋“见艳心动”、小蒋“惶惶不安”

文/欧尼（凤凰网《台湾日月谈》特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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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9日，一则“两蒋日记”被台北地院判决归属“国史馆”所有的消息，被悄悄淹没在股东会、车祸、两党补选高雄市长的新闻海中。这一天对蒋家人来说，不知该喜或悲，最终“两蒋日记”还是被留存在台湾“国史馆”中。

时间回朔到2005年，蒋经国的三儿媳蒋方智怡把“两蒋日记”等文物交给美国史丹佛大学胡佛研究所保管，并陆续公开。5年后，天下文化出版社及“中研院”近史所想出版两蒋日记，引爆蒋经国的女儿蒋友梅不满，对蒋方智怡提告。

2011年，蒋中正留在上海的养女陈瑶光也跳出来，发声明给台湾“中研院”和美国史丹佛大学胡佛研究所，指出她也有继承权。眼见这场蒋家后代争夺两蒋日记的闹剧愈演愈烈，蒋友梅决定撤告，这件事才暂告一段落。

2013年保存“两蒋日记”的史丹佛大学胡佛研究所在美国提所有权诉讼，还把可能所有主张“两蒋日记”所有权的人都列为被告；同年，蒋方智怡等7名蒋家人将“两蒋日记”等文物权利移转给“国史馆”。

陈瑶光的子女也不甘寂寞，出面主张应由史丹佛大学保管，这场日记争夺战战演变成史丹佛大学杠上台湾“国史馆”的台美角力战。

2015年台湾“国史馆”声请将“两蒋日记”等文物权利的诉讼移回台湾进行，美国法院也同意，诉讼战场转回台湾，来年台北地院开庭审理，历经近四年缠讼，台北地院一审判决，两蒋担任总统任内文物，属“中华民国”所有，由“国史馆”管理。

台美缠讼期间，去年史丹佛大学与台湾“国史馆”、蒋友梅与蒋孝严的家属达成公开蒋经国日记重大协议，美国圣荷西联邦法院也同意胡佛档案馆向全世界公开蒋经国日记复本，以利学术研究推进。

事实上，“两蒋日记”因具有文物价值，“国史馆”出面争取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两蒋日记”公开后，对后世研究、还原史实有相当帮助，更能让一般民众掀开两蒋的神秘面纱，让两蒋更显人性化。

蒋家第四代、国民党立委蒋万安也说，他们唯一不变的目标，就是希望日记尽速回到台湾，供历史研究，也让台湾民众有更多了解。

根据史丹福大学胡佛研究院先前公布“两蒋日记”文物，可以发现，过去形塑神格化的两蒋其实也是有血有肉的一般人。

蒋中正日记

摊开蒋中正日记，可以发现蒋中正其实也有软弱的一面，他在1919年的日记就写到：“近日甚为淋病之苦，心生抑郁”，后来他旅经香港，又在旅馆中嫖妓，他说：“见色心淫，狂态复萌，不能压制矣”，还写自己：“见艳心动，记大过一次 。”

蒋中正日记中也记载自己和太太宋美龄的温情对话，过年除夕放烟火，他们夫妻看了都很开心，“大除夕宴会后放花筒与高升鞭炮，勉效少年度岁之乐，妻更欢悦也。”

蒋中正在周日清晨六时半起床，宋美龄劝他，周日应该多休息一点，稍节劳力，“你（蒋中正）尚不知白发己全白，长此操劳，精力何以为继。余闻之只有彼此怜惜，互道‘但愿上帝保佑’，予亦无他言可慰也。”

除了夫妻之间的温言婉语，蒋中正的日记中，也坦承国民党改造失败，原因是在内部，“甚叹今日求一李鸿章、胡林翼、骆秉章之流而不可得也。”

东海大学历史学系教授吕芳上认为，从老蒋日记中可以看出一个“平凡人”到“领导者”之心路历程，无需刻意神圣化，也不必妖魔化。

吕芳上指出，许多人都知道蒋中正用度非常节俭，补破衣、不挑食，一口假牙，吃东西十分简单。他不喝酒、不吸烟，只喝白开水，其实生活很平淡。

不过，从蒋中正的日记中，吕芳上也发现，老蒋很容易结盟，又很容易结仇。结盟或许和他在上海生活经验有关，结仇可能涉及个性，可以看出他对人物批评苛刻，有军人作风，既现代又传统，他喜欢读书，所以跟一般军人仍然不同，有些文人气质。

吕芳上说，蒋中正自承脾气暴躁，对文官雷霆责骂，对军人拳打脚踢，虽然想克制自己，但是个性似乎不易改变。美国史丹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研究员郭岱君还提到，日记中，蒋中正常有文字分析国际时势，显示他有较高视野，看问题往往从多方面来考虑，故能成其大；同时也关心全国性问题，不只是军事利害，还有人民生活。

当年勤跑胡佛研究所，看到第一手信息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杨天石认为，蒋中正的日记大体是写给自己看，目的在自用而不示人传世，记事抒情较真实，为备忘、安排工作生活、道德修养、总结人世经验或宣泄感情。

蒋经国日记

今年才揭露的蒋经国日记，则可发现蒋经国早年体察民意的样貌，“早起后阅读信件，差不多都是来要求职业的。出门的时候，有几个工人跪在地上，向我要求为其解决生活问题，老百姓真是太可怜了⋯上午召开统一检查会议，这批出席人员当中有许多都是官僚，而且是想弄钱的人，对于他们今后必须严格的加以管理与监督⋯”

胡佛档案馆东亚部主任林孝庭发现，相较于老蒋，蒋经国转而重视台湾政治、经济的发展，明显与蒋介石日记同期记载仍心念着“反攻大陆”不同，显示出两蒋父子在想法上的逐渐分歧。

面对“中华民国”退出联合国，之后多国断交，到了1979年美国确定宣布与中国大陆建交等历史事件，蒋经国写下“惶惶不安，数夜失眠”的心情，显示其内心承受的压力。

1977年时，南部大旱，蒋经国写下“全岛无雨”、“天久不雨”、“天仍不雨”等日记，好不容易旱情纾解，他写下：“全岛得甘霖，心为之喜”，但没多久到了6月，南部竟豪雨成灾，“矛盾冲突、万物难料”。

蒋经国日记还提到：“前月看到太阳就担忧，因为是天旱，近日则听到雨声而怕，因为水灾，不论是旱灾或水灾，皆对百姓大不利，于心惶惶而不安，数夜失眠...”

“自己如再不从事改革，别人就要革我们的命”，是1970年代初期蒋经国日记中重复出现的自我警惕；同时林孝庭也看到蒋经国以“优先把台湾内部的基础打稳”的领导价值观。

随着两蒋日记逐渐揭露，也让外界得以一窥台湾地区领导人的另一面。

至于“两蒋日记”争夺战，虽暂告一段落，由台湾“国史馆”取得，但美国史丹佛大学胡佛档案馆过去投入庞大的经费与人力、物力，以为后世保存历史的理念，恐怕也不会轻易放手，仍有待台美协商最佳解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