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中国驻爱尔兰大使岳晓勇：如何揭露西方建构中国有意称霸的虚妄叙事？

科技的发展让发声和意见的传播变得极为便捷。在疫情不断制造摩擦的当下，我们更加清楚叙事与叙事方法的重要。沟通是消除误解，重塑善意的首要方式。如何培养政治互信？如何通过沟通重新唤起全球合作？

凤凰网围绕上述问题与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世情研究中心主任、原中国驻爱尔兰大使岳晓勇展开了一场对话。

岳晓勇在讲话中指出，当前，美国和西方一些人刻意渲染中国威胁，建构中国有意称霸的虚妄叙事，这一点在新冠疫情下有了进一步的加强。

针对“如何向世界公众特别是美国和西方公众揭露这种误判和凭空想象的建构，揭露他们这种叙事”这一问题，岳晓勇认为一是要做好内线（双边）。当面对美国和西方一些国家直接对我国攻击、诬蔑和抹黑，应该也只能加强反击；二是做好外线（多边）。对世界各国共同面临的挑战和问题，超越双边媒体和舆论的范围，都应该是我国主流媒体关心的问题；三是做好内外线的结合。既要讲好中国故事、增强中国话语，又要把中国因素适当融入全球语境，把握媒体、新闻和公共外交规律。

以下为岳晓勇大使的讲话实录：

很荣幸应邀参加2020凤凰网“与世界对话”云论坛。“如何通过沟通化解全球危机”这个题目出的非常好，是当前媒体和舆论领域关心的很重要问题。在此利用这个机会与各位分享自己工作和研究的一些体会，谈三点，叫当前做好传播和沟通的三个清晰。

一、清晰了解我国传播沟通的政策基点。这本不是问题，大家都是资深专家，是主流媒体人，但面对当前世界形势多重变化，借这个重要讲坛强调这一点，希望它本身就有助于与各国沟通。什么基点？中国对外要塑造和实践的基本形象，基本姿态，基本目标或对世界未来发展的基本期盼或愿景。我国在国际上讲中国故事和中国话语的基本信息。这个信息是能与世界各国人民的心和诉求相通的，可能也是我们国际沟通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不能动摇。

这个基点其实简单明了。今年第十三届人大通过的政府工作报告，我特别注意到李克强总理在报告不同部分就我国对外政策讲了不少内容，突出强调了中国要坚定发展信心，当前难关一定能闯过，要维护和用好我国发展的战略机遇期（我国从本世纪之始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时提出），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基本内涵从上世纪70年代末邓小平启动改革开放时期提出的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外交宗旨一以贯之，后来延伸为以世界和平环境来促进中国发展，以中国的发展更好的维护世界和平）；将以扩大开放促改革、促发展和深化与各国的合作，促进互利共赢；同各国加强防疫合作，应对公共卫生危机、经济严重衰退等挑战，推进全球治理，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个人理解，当前全球疫情严重，形势发生很多变化，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强调这些判断和主张，在关键时期集中体现了习近平主席关于中国与世界各国命运与共，将与各国同舟共济的理念，也释放了很重要的信息，即中国对当前全球基本趋势认识的连贯性，从启动改革开放以来保持了连续性。特别是指出我国仍处在重要战略机遇期，将坚持和平发展道路和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促合作等方针，我们将坚定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坚定维护中国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继续推进改革开放；中国对世界大势和平与发展这样重大问题的判断没有变，非常博大包容、自信稳定，也是冷静务实和胸襟宽阔的。中国坚信，即使面对疫情肆掠、民粹主义、单边主义和逆全球化浪潮汹涌，只要中国和世界各国人民在平等和相互尊重基础上共同努力，主动创造，坚持不懈，中国和人类社会整体发展，仍然是机遇大于挑战。这个机遇就是和平的机遇，发展的机遇，合作的机遇。我们看到，世界200多个国家和众多的国际多边与地区组织，维护和平，促进发展，强化治理，加强合作，实现共赢，是各国各方最普遍的共同愿望，是西方某些国家和政客的倒行逆施改变不了的；中国人民有信心，把自己的事做好的同时，与世界各国人民一起，继续坚持多边主义，推进合作共赢，维护公平正义，以平等和相互尊重以及积极的共商共建共享来化解挑战，破解世界发展遇到的挑战和难题。

这是中国内外国策将继续坚持的方针，我体会，也是在通过媒体对外做好沟通交流、对话辩论、增进相互了解时，讲中国故事的重要主题和要传达的中心信息。它是中国国际形象姿态故事期盼目标的集中体现，是我们推进国际沟通，反击各种攻击诬蔑的有力政策武器，是中国外交话语的主干，也有着中国改革开放发展和与各国互利合作长期成功实践的有力支撑。

二、清晰把握西方话语建构的虚妄和谬误。对我们这个政策基点，做外交一定要把握好，做媒体也一定是要把握好的，如何做，各位媒体专家和意见领袖们更有发言权，我从效果上试谈美国和西方对世界形势和政策话语建构中的虚实与谬误，这应该是我们传播沟通的切入点。

（一）美国和西方一些人刻意渲染中国威胁，建构中国有意称霸的虚妄叙事。如果看国际上西方的媒体，包括一些西方政治人物和机构，利用国际主流媒体制造的图景，当前世界形势被涂抹成另外一个样子：是大危机的形势，有时恨不得是世界末日的形势，临战状态，中国威胁来了，中国全面挑战国际秩序来了，把中国威胁和中国挑战夸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是中国要利用世界大危机到世界上称王称霸的架式。特别是看看美国一些媒体和舆论，释放的不是和平、发展、合作的中国形象或世界状态，而是冲突、对抗、停滞、威胁，恶意挑起人们对当前和未来发展的恐惧和焦虑感，实际上企图把美国国内的政治极化和分裂向外输出，制造不安全感、分裂感；制造中国就是另一个苏联的荒谬形象，把中国华为的5G说的青面獠牙。这是不道德的，是对他们本国和世界人民的玩弄。如果是为了自身在国内大选的政治利益而置世界和平发展合作应有的责任于不顾，置中美关系稳定与合作的大局于不顾，这不是一个负责任大国应该有的状态，应该并已经引起世界各国的警惕和反对。其实同世界各国具体交流，会发现上述这种无限量制造中国威胁论的做法，虽然很可笑，但来势很大，我们要高度警觉。

最近我看了一本Yuval Noah Harari写的书《人类简史》（Sapiens, A Brief History of Humankind），其实他一共写了三册，分别写人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很宏大。这几天又碰巧看到《财富》杂志对疫情下对财富500强企业最高负责人作了调查，有很多内容，比如多数人认为美国领导人应对疫情的表现很差。其中也说，多数人在疫情期间看什么书，最多的人提到两本，其中一本就是这个《人类简史》Sapiens。书里很多观点是值得商榷，但提到一点，就是人类有的人，会凭空造出一种“想象的构件”（Imagined Institution）来达到自己统治或掌控一个社会的目的，我觉得现在美国一些人就是在凭空想象建构一个中国威胁，对此要高度警惕；说轻一点，他们这是对中国的严重战略误判，说重些就是在有意欺骗和误导本国民众。对这一点，我们要进一步加强从理论、政策和人文历史高度去加深认识，沟通中指出它的错误和荒谬。

（二）真实情况是，一面是中国很清晰的和平发合作展立场主张和实践，另一面是美国和西方一些媒体和舆论对中国的全面消极叙事。这一点在新冠疫情下有了进一步的加强。站稳我国的政策和主张基点，重视和应对好这种局面，从媒体做好沟通交流，促进中外相互理解，就要从实际出发，做扎实努力。那么我们如何向世界公众特别是美国和西方公众揭露这种误判和凭空想象的建构，揭露他们这种叙事呢？ 我们能否从以下两个方面来看：

一是要揭露美国和西方在对华政策选择上出了问题。他们对中国发展的攻击、抹黑、诬蔑、“甩锅”，从消极和敌视角度给世界强加一个虚构的中国叙事，加紧影响和误导其舆论。从大处看，这与美国对华战略大调整有关，从与中国接触为主转变到视为主要战略对手和竞争对象，这是一个大的新定位，势必会影响到媒体和舆论的态度和做法，需要揭露的是，当前美国和一些西方国家加强对中国的抹黑。一是逃避国内抗疫政策失误的责任。疫情之下美国一再延误时机，疫情扩大，十分被动，已是公论。二是以渲染中国威胁和夸大中国崛起的挑战来调动国内，为其调整国家经济科技产业结构等一系列动作汇聚国内支持。把中国的发展，描述为美国和西方受到蒙蔽的故事，对中国改革开放和参与维护建设国际秩序的努力全面否定，套上一个有计划有步骤要替代和称霸的故事。三是面对全球科技和经济发展的挑战，需要国家公共资源做巨大新增投入，继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之后，已越来越面对国家和中央或联邦政府要不得不有更大作用的局面，这在政策理念上与其传统右翼保守浓重的制度体制相悖，他们要尽可能减少调整成本，需要纳税人更多付出，需要向外转嫁矛盾，以渲染、夸大的外部压力来实现国内目标。四是国内政治利益。大选中不顾一切，大搞民粹主义，以诬蔑攻击中国争取选票。

二是要揭露美国和西方一些国家在应对世界形势和全球化发展变化中，其战略和政策选择出了问题。逆全球化发展和新冠病毒疫情冲击增加了对人类社会整体的挑战，带来了很多新的问题。各国间发展和收入差距拉大，社会不平等增加。经过冷战后20年的全球化发展，世界经济基础变化巨大，国家、地区、全球社会上层建筑治理都出现滞后；疫情冲击更使各国加强反思，现有的发展方式与模式、产业链布局、科技发展、人类生存环境等变化，应该做怎样的调整，各国下一步合作将如何推进等等。一些冷战后遗留下来的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问题，发展问题，公平正义问题都积累下来，没有现成答案，国际社会理应加强对话与合作，共同应对。各国都在加紧调整，都面临怎么办、谁来办、遵循什么原则与方式来办的挑战。这是国际社会共同的挑战。集中到一点，是如某些国家说的通过加剧分裂国际社会，搞单边主义和民粹主义方式呢，还是在世界各国普遍接受的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组织以多边主义原则来进行的问题。事实是，建立在多边主义的各国团结合作，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三、清晰的确定我们做传播和沟通的针对性，提高影响力。看清前述形势的两重性，媒体沟通要抓住这两个方面的特点，加强促进传播和沟通的针对性、效果和对受众影响力：

一是做好内线（双边）。当面对美国和西方一些国家直接对我国攻击、诬蔑和抹黑，应该也只能加强反击。这是绕不过去的，既加强增信释疑，也对不顾事实的恶意攻击加强据理据实的批驳，对其不讲道理不顾国际公理的言行进行揭露，对其凭空想象的构建充分揭露。同时加强多层次多领域和多角度的参与，政府、媒体、智库、专家等做好各自角色，发挥各自的优势，目标明确，摆事实，讲道理，正视听，阐释政策和国家主张。包括中美关系在内的中国与世界各国，都应该而且可以在平等和相互尊重基础上，不断发展友好合作。

这方面包括凤凰台等我国主流媒体作了很多很有效的工作，积极参与报道、组织专业文章或焦点评论与公众交流等；智库做好深度一些的专业、理论和政策研究支撑和交流。

二是做好外线（多边）。对世界各国共同面临的挑战和问题，超越双边媒体和舆论的范围，也可进一步加强从国际社会整体，关注前述形势中谈的第二个方面的领域，人类社会共同关切的全球和地区性问题，有的可能涉及我国比较远，有的比较近，但作为全球性人类共同命运的问题，都应该是我国主流媒体关心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国际上一些主要国家的主流和知名媒体，除关注本国问题之外，有相当部分也在关注所谓“国际问题”或世界性议题。从人类社会的公平正义、世界和平稳定安全以及各国共同关心的妇女儿童种族贫困生态环境等全球性等来领域设置议题和发现故事，其中也充满从西式“普世价值”和民主人权自由进行宣扬，从西方的傲慢与偏见来对别国指手划脚，干涉内政等，有很强的两面性。我们则是从真正与世界各国共同致力于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共同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角度，加强关注并主动设计全球性议题，做出特色，体现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和对世界和平与发展事业的真诚关心。这样做，对中国公众自身，也会起到一个教育和知识了解的作用，从而在中国与世界各国公众中，拓宽沟通的路子。

这方面凤凰台做了很好的努力，对发展中和发达国家的不少专题和对世界性议题的专题都做得很好。拓展了中国媒体对世界关注范围，宣扬了中国文化优秀传统，也突出中国媒体的特色。有的议题是其他国家很关注的，例如移民问题、身份政治问题等，我国可能并不突出，也可以适当体现，展现中国媒体的全球视野和共同命运观，同时给发展中国家、新兴国家和其他许多国家通过我们的媒体，加强与中国交流的机会，从全局上展现中国和平发展道路和合作共赢的理念。这可能需要做进一步的投入，增强我国媒体全球的采编能力建设。

三是做好内外线的结合。上述两点不可能完全分开，很多情况下是结合和兼顾的，既要讲好中国故事、增强中国话语，又要把中国因素适当融入全球语境，把握媒体、新闻和公共外交规律。特别是涉及大国的媒体交流与博弈，这一点更加突出。集中到一点，一个有说服力的媒体报道和观点，很重要的是既要有清晰坚定的自身立场、主张和角度，又有国际社会公平正义与平等尊重的基础。这方面应该说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和我国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等，加上中国坚持改革开放发展给各国带来合作机会，中国是有自己独特媒体优势的。

同时，美国和西方一些国家是最怕中国加强国际传播和沟通，脱钩的战略目标就是机制上阻止他们的民众听到见到体察到中国道路和中国声音，我们的沟通和传播就是要突破这一点，以合作共赢的主动全面联通和人心相通应对美和西方一些势力搞人文和交流脱钩的企图。对此我们要继续努力，也有充分的信心，不断加强我国传播和媒体沟通的能力建设。加强人才投入，进一步做大做强中国国际媒体硬件，加强用好中国母语和国际通用语，增进跨部门协调；主动作为，强化中国传播与媒体优势和发挥好中国公共外交从基层到顶层各个层次的沟通与对话交流的优势。总之，我们要以习近平外交思想为指引，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行，坚持和平、发展、合作和共赢的方针，坚持实践和突显中国作为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建设者、参与者和负责任形象，进一步加强传播和沟通能力建设，促进与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的沟通与相互了解，实现从中国威胁论恶性发展的舆论环境中突围和以沟通化解国际危机的新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