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斗士”杨维骏去世:曾持续举报白恩培、秦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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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腐斗士”杨维骏去世:曾持续举报白恩培、秦光荣

红星新闻记者从杨维骏老人的妻子王婉琪女士处证实,杨维骏老人已于昨天下午18:03分离世,享年98岁,王婉琪女士表示“政府部门已经在我家里搭设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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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骏 图据人民网

杨维骏,男,1922年3月生,云南昆明人。1945年毕业于云南大学政治系,同年加入中国民主同盟,任民盟云南省临时工委副主任委员,云南大学学生自治会主席、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民盟云南省委秘书长、副主任委员和中央委员,云南省第五、第六届政协副主席,第六届全国人大代表。杨维骏退休后,因持续举报白恩培、秦光荣等,日渐成为著名的反腐斗士。中央纪委工作人员称其创下“三最”纪录,即“年龄最大、职务最高、反映问题不为自己而是最为老百姓着想”。

红星新闻记者 刘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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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白恩培、仇和的反腐斗士,曾被人威胁“永远闭嘴”

(文章原发于新京报 2015年10月24日)

时代巨变的洪流中,坚守初心,犹如傲骨凌霜。唯有守护最初梦想的毅力和勇气,才是推动国家进步的力量。

2003年11月11日,我们从永安路106号出发,记录这个国家一点一滴的变化。12年后,我们选择了30人——他们无论身处喧嚣躁动,抑或遭遇时代逆流,均以不变的信念应对万变的困局。

在岁月的年轮中,他们有快意、有消沉,有对酒当歌、有失意彷徨。在一次次的磨砺中,不忘初心,举步向前。

在这里,时间是对信念的敬意。

本期人物:杨维骏

“反腐斗士”杨维骏去世:曾持续举报白恩培、秦光荣

杨维骏 1922年生,云南昆明人,滇军名将杨蓁之子。曾任云南省第五、六届政协副主席,第六届全国人大代表。2010年带领访民“公车上访”,得到社会广泛关注。至今仍一直在揭露揭发社会腐败现象和事件。

“说我‘最可爱’是赞誉过高”

新京报:你已经90多岁了,为何还有这么大劲头举报腐败?

杨维骏:我痛恨腐败,因为腐败祸国殃民,是最大的内忧。

新京报:很多像你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一般都已不问世事,安享晚年。

杨维骏:我就觉得人活在世上,要有一个信仰,要有一个正确的价值观。活着不仅仅是为吃、为穿、为玩,这没有多大意义。

新京报:你的博客网名叫“直言”,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杨维骏:一直以来,我都是有腐必反,不管你是谁。只要你不为民压民,不管你官有多大,我就要对你提意见。只要有机会,有场合发表我见解的时候,就要直言。

新京报:很多人是在2010年你带着访民,坐公家给你配的车上访才熟悉你。那是怎么回事?

杨维骏:当时昆明市有一些农民耕地被强占,宅住房也被强拆,数百农民天天跪在省委大门前哭诉。省领导不出面处理,我从关心农民的疾苦出发,带他们到省政协和国土厅反映问题。

新京报:为什么要亲自去做这些事?

杨维骏:过去,国民党反动派欺压老百姓,我反对反动派,今天共产党内的一些败类欺压老百姓我也要反对。

新京报:为什么会想到用自己的公车带他们去上访?

杨维骏:省政协老干处处长就来我家问我为何用公车带领农民上访?我回答他,难道组织上分配给我使用的公车,只能用于游山玩水,不能用于为民请命!

新京报:“公车上访”事件后,媒体称你是最可爱的官员。

杨维骏:这是过誉,称我是官员,不太属实。我曾经是官员,现在已经离休不是了,是老百姓。

与腐败分子正面宣战

新京报:之前你也在举报贪腐吗?

杨维骏:我反腐反了30多年了,并不是突然这样子。改革开放后,那时我是全国人大代表,我以人大代表的身份去查官倒的案子,查了之后我就去举报。后来我当了云南省政协副主席,参加清理整顿公司腐败工作,我又反映云南的贪污案件。

新京报:平时你通过什么方式反腐呢?

杨维骏:我让女儿帮我开通了博客,我在网上发表文章。有时还通过信件,或者直接到北京中纪委反映问题。

新京报:你博客里的文章是你自己敲上去的吗?

杨维骏:不是,我写好文字材料后,拿到外面的打印店打印上网。我前几天刚写了一篇向国土部门反映云南基本农田被强占的文章,就是在外面打印店打出来的。

新京报:那一篇文章打出来要多久?

杨维骏:我下午4点去,坐在旁边一边指导,一边校对,一直到晚上10点才把文章打好。

新京报:这么长时间,你身体吃得消吗?

杨维骏:我现在精神状态很好,前不久医生说我脑供血不足,属于用脑过度,让我注意休息。但是我不能停下来,反腐斗争阻力很大,我发表那篇文章,就是向云南的腐败分子们正面宣战。

新京报:大家都知道,你曾实名举报前任省委书记白恩培,直到他落马。

杨维骏:对。白恩培任云南省委书记十年中,违背中央的科学发展观,自搞一套毁乡造城的“大城市化”运动,强占基本农田,强拆民房,出动公安打伤抗争农民,官商勾结,以远低于市场价从农民手中强征农田,从中牟取暴利。还与私商勾结,大肆贱卖国家宝贵矿藏资源。

新京报:这些情况你是怎么发现的?

杨维骏:有些情况是我下去调研了解的,有些是一些访民找到我,希望我出面解决。

新京报:你是怎么举报白恩培的呢?

杨维骏:2013年我借去北京看眼病,就专门去中纪委信访局递交了反映云南省五个案子情况,他们很热情的接待了我。我举报的5个案子都直接或间接与白恩培有关。

腐败分子是秋后的蚂蚱

新京报: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得罪一些人?

杨维骏:谁得罪老百姓,我就要得罪谁。共产党执政为民,你不为民,那我就不管你官有多大,我就要对你提意见,得罪你我觉得也是理所应当。

新京报:有没有人反对你的反腐行为?

杨维骏:有一次我举报腐败,简直像捅了马蜂窝,某部门接受我的举报,开调查汇报会。有人质问我是什么目的?是想罢免一大批人吗?问我究竟想免掉哪一个。我问他姓名,职务,他没有回答,气势汹汹走出会场。汇报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新京报:这些年你举报贪腐受到过阻力吗?

杨维骏:反腐的斗争越来越复杂了,腐败的官员们结成了利益集团,结成了团团伙伙,上下串联,盘根错节,对举报者进行打击、迫害。自从我举报了云南几起腐败事件后,就遭受到很大压力。有人在网上骂我。有人威胁要把我打成植物人,还有人扬言,要让我“永远闭嘴”。

新京报:“永远闭嘴”是怎么回事?

杨维骏:我曾经举报一位省委干部违法乱纪的问题,有关部门的领导过问此事,被白恩培挡了回去。白恩培说我是“逮谁告谁”,而被我告的那位同志是好同志。被我举报的那个干部就在机关里放狠话讲,“杨维骏这个老家伙敢举报我,我要让他永远闭嘴。”

新京报:你的生活有没有受到影响?

杨维骏:白恩培落马之前那段时间,有好几辆车,在我住的附近监视我的行踪,只要我一出门,就有车辆在后面跟踪,有访民打电话反映情况,电话里不时有杂音干扰。

新京报:中间有没有想到过放弃?

杨维骏:没想过。正如我从年幼至今,从未放弃过反对任何压迫剥削一样。当年,国民党特务打伤我,后又追捕,面对生命危险,我从来都没想过放弃革命。

新京报:你目前是什么心境?

杨维骏:我现在对反腐充满着信心,腐败分子是秋后的蚂蚱。我目前还在与腐败战斗。

▲9月23日,93岁的杨维骏在家中接受新京报(微信公众号ID:bjnews_xjb)专访。

▲9月23日,93岁的杨维骏在家中接受新京报(微信公众号ID:bjnews_xjb)专访。

人物素描

9月22日,杨维骏针对“山东平邑村民被烧死”事件又写了一篇文章,反映近几年云南省基本农田被占用的情况。

他坐在打字员旁边,一边校对,一边修改,从下午4点一直改到晚上10点,才把这篇3000多字的文章完成,中途没有休息一下。

杨维骏的头发尚未全白,脸色红润,但他已经是位93岁的老人了,走路也有些明显的蹒跚。

2010年12月17日,杨维骏让司机开着政府配给他的奥迪A6轿车,带着昆明失地农民到云南省政协和省国土资源厅上访。此事被新京报(微信公众号ID:bjnews_xjb)报道后,当年已88岁的杨维骏开始进入公众视野。

事实上,曾担任过云南省政协副主席的杨维骏一直在举报贪腐现象。他所举报的白恩培、仇和、张田欣等一干人业已落马,杨维骏也被称为“年纪最大、级别最高、最不为己”的三“最”反腐斗士。如今,杨维骏在反腐的路上仍未停息。

这份反应云南省基本农田涉嫌被占用的举报材料,杨维骏称之为是向腐败分子们的公开“宣战”。

▲中学时期的杨维骏。

▲中学时期的杨维骏。

杨维骏对电脑不熟悉,加上岁数大了眼睛看不清东西。他在博客上发表的上百篇文章都是在外面请人打出来的。

而从他家到小区外的打印部,平常人走10分钟,他要走20多分钟。

每天杨维骏都会读报,看到触动自己的报道,就会写一篇建议性的文章出来。

如今,杨维骏举报过的白恩培、仇和等人已经落马。他也成为当地访民眼中敢于直言的名人,找他反映问题的人络绎不绝。

但在云南官场上,一些人不能理解杨维骏的做法,认为他是被访民“绑架”了。有人说杨维骏是“一根筋”,还有人直接就说杨维骏脑子“有病”。

甚至杨维骏的老伴也不支持他。老伴说,自从2009年杨维骏举报兰坪铅锌矿案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有人扬言要让杨维骏变成植物人,还有不明人士在家附近拍照,往家中张望,这些都让她非常紧张。杨维骏享受着副部级待遇,住的省委家属院里有武警站岗,生活有保姆照顾。正是安享晚年的时候,为什么天天要做这些得罪人的事?

这个问题在杨维骏2010年“公车上访”以后,已有很多人这么问他。

▲1958年,年轻时的杨维骏。

▲1958年,年轻时的杨维骏。

为了让来访者理解,杨维骏总会提到父亲杨蓁遇害,“我见不得有不公平的事发生。就是现在,我在路边看到有人被欺负,我也会上前过问。”杨维骏说,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无论是在官场,还是社会上,有不公平的事他就会反对。

杨维骏所在的小区,住的基本上都是副部级以上的领导干部。曾经为了太阳能热水器安在背阴面吸热效果不好,杨维骏带领着这些老干部一起维权,最终小区又重新为各家选址,改装了热水器。

“这是他的信仰,如果看到不公平,让他选择沉默,那是不可能的事。”杨维骏的女儿说。

新京报记者涂重航 编辑胡杰

主题摄影/新京报记者 王嘉宁

同题问答

新京报:你的理想是什么?

杨维骏:我的理想就是消除不平等,希望中华民族振兴。

新京报:你觉得哪些东西是你一直坚持的?

杨维骏:就是为民,为老百姓,这是我一直都坚持的。人不是动物,活着不能只为吃和穿,否则人生就没有意义。

新京报:你最艰难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杨维骏:我被打成右派的时候,一度很想自杀。我从小就投身革命,一心为民,但那时却被当成人民的敌人。

新京报:你平时常在嘴边念叨的词是什么?

杨维骏:就是为民,为老百姓。

新京报:你事业上你最珍惜什么?

杨维骏:真理。

新京报:最让你伤痛的事是什么?

杨维骏:在我幼年时期,父亲被军阀杀害。这是我最伤痛的事。

新京报: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杨维骏:不平则鸣,只向真理低头。

新京报:你最看重朋友什么特点?

杨维骏:正直,不损人利己,如果再关心国家大事就更好了。

新京报:你能用一个词形容你目前的心境吗?

杨维骏:艰辛,我目前还在艰辛战斗,与腐败做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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