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湖北厂房遣散4000名员工 全球最大代工鞋厂宝成发生了什么？

撰文：欧尼

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全球经济，全球最大的代工鞋厂宝成也深陷危机，「鞋王」宝成为因应危机，不仅宣布台湾的高层减薪，劳工放无薪假，还在5月上旬关掉湖北厂，资遣湖北厂4000多名员工，甚至直接资遣陆籍干部超过200人，外界想问，「鞋王」到底发生什么事？

今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知名运动大牌耐克、阿迪达斯大砍单，直接冲击宝成的制鞋订单，内部人士说，「第二季被大砍单，第三季的订单几乎是看不到的惨况。」

摊开宝成财报，今年前四月宝成合并营收是807.4亿元，较去年同期的1038.11亿元，衰退22.2％，创下近6年的新低，负责代工制鞋、占宝成营收6成的裕元也衰退逾2成，让宝成面临创业51年来最大的危机。

被称作「铁血公主」的宝成执行长蔡佩君，因此紧急祭出止血策略，希望透过砍厂、砍人，度过危机。首当其冲被关厂的就是湖北阳新厂，总计资遣超过4000名员工，台干和陆干则转调其他工厂。

宝成虽强调，湖北厂占整体出货不到2%，关厂后对整体制鞋产能并无影响，但实际上却对基层员工的生计造成冲击。

宝成去年生产超过三亿双鞋子，全球每五双鞋中就有一双是出自宝成，从台湾起家的宝成，靠着中国便宜的厂房、廉价的人力，一跃成为全球鞋王，2011年时裕元在中国的产能将近5成，538条生产线中，中国就有255条。

随着中国政府推动五险一金政策，加剧企业负担后，宝成开始悄悄地在中国缩减工厂产能，观察过去五年，就可明显发现，中国产能持续再缩减，产能从2015年的近三成，一路缩减到前年仅剩一成五，去年更只剩一成。

宝成目前在全中国的制鞋工厂，只剩下广东东莞高埗、江西上高和湖北阳新等三地有工厂，广东高埗有三个厂区，江西有二个，湖北只剩一个。湖北关厂后，宝成在中国的工厂将只剩下六间，产能也一举降到10%以下，中国制鞋厂在宝成的生产链中地位相形渐弱。

宝成目前主要制鞋厂区已转移到越南，在越南共有7间工厂，占总产量的46%，员工人数约14.5万人，其次是印度尼西亚占总产量的37%。

宝成不仅把中国产能越降越低，同时就连中国干部在宝成集团的比例，也大幅缩减。知情人士透露，「裕元在越南、印度尼西亚工厂的陆干也在这波疫情中被资遣，超过200位陆干被解除劳动合同。」宝成内部也坦言，「面对这次疫情，陆干是直接资遣，现在陆干也透过大陆其他管道和宝成抗议。」

知情人士分析，「这些陆干由于年资高，薪水也不便宜，又因外派越南，宝成给付的福利也不差，公司负担成本相较之下也偏高，因此宝成干脆趁这次疫情的机会，一举资遣他们，大幅减低人事成本。」

宝成内部解释，「全球一个月光是要付出的薪资成本就要15亿元，在这么严峻的情况下，只能砍人求生存。」

就在外界以为，宝成为了挺过疫情难关，才选择关厂、砍人，但真正的原因其实和贸易战有密切关系。

知情人士说，「其实蔡佩君只是趁势而为，宝成持续关闭大陆的工厂，只是低调不声张，这次关掉湖北厂，表面上是为了疫情，实际上，除了五险一金的老原因，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中美贸易战。」

知情人士解释，表面上看来，宝成关闭湖北厂是因为疫情冲击，迟迟无法复工，所以干脆直接收掉湖北厂，「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自中美贸易战开打后，欧美运动品牌厂商强力要求代工厂将产线转移到东南亚、印度等地分散风险，品牌厂甚至直接规定转移到越南或其他东南亚国家的产能成数。」

有科技业者直言，中美贸易战下，台湾代工链只能选边站，「客户直接说，这边东西不卖你，你就要想其他方法，培养自己的供应链，供应链等于打掉重练。不只是宝成，其他代工厂，如苹果、IOT产业链也都要求旗下代工厂将产线转移到东南亚，以确保产线运作。」

「铁血公主」蔡佩君干脆一不作二不休，一手降低人事成本樽节开支，一手配合品牌厂的政策，陆续转移生产基地，使用在地干部。蔡佩君就曾坦言，「对于客户来讲，如果关税要负担比较多的话，客户就会思考要不要转移，不过宝成本来就是多国布局，所以就是比例要做一些调整。」

蔡佩君说，宝成在越南投资已超过20年，越南设厂规模比过去中国厂还要大，越南的管理模式更需要与当地文化与环境结合，宝成也都还在调整，希望越南厂能用更多在地的专业人才。

当然，宝成也不会放手中国市场，蔡佩君自接班以后，宝成就开始转型策略，把中国从世界工厂的定位变成消费市场，负责制鞋业务的裕元大举从中国撤出，改在中国布局负责通路的宝胜，打出「YY SPORTS」、「胜道」两大品牌，主要负责运动用品销售、品牌和代理业务。

过去蔡佩君曾多次提及，希望能让通路宝胜变成宝成第二只获利金鸡母，宝胜原本是在裕元旗下，直到2008年切割出来，在香港上市，目前在中国拥有近万间店面，有六成是直营店，四成是加盟店。

岂料，通路端也因疫情影响导致封城，无法营业，宝胜内部就透露，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有近八千间店面面临歇业的窘境，虽然疫情趋缓，店面也已陆续开张，但受影响仍不容小觑。

知情人士就说，「以上海的店面为例，虽然店开了，但压根没客人，一天能有两三只小猫上门就已经很不错了。商品根本卖不出去，卖场空空荡荡，服务员比顾客还多，就算复工了也没有用。」

市场人士直言，宝胜更担心的是这次疫情冲击各行各业，民众消费力道紧缩，愿意花钱的人变少了，「消费力道缩减才是真正令人忧心之处，光是宝胜去年的营销开支就超过8亿元，开了门，东西卖不出去，光房租、人事成本等管销费用，就够让宝胜压力大了。」

虽然疫情暂缓，但各国面对紧接而来的经济重担，莫不戒慎恐惧，纷纷祭出刺激消费的策略，究竟能否奏效仍有待观察，也让宝成如履薄冰，谨慎因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