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为：曾经领先的中国为何会落后？怪别人同时也怪自己

在5月13日播出的《这就是中国》节目中，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张维为教授就中国“从领先到落后到赶超”给出了主旨演讲。中国曾经领先，那欧洲后来靠什么超越了中国？张教授给出了一下几点原因。

首先是战争，如果从16世纪算起，可以说欧洲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在打仗，从四五百个国家开始打到最后剩下二三十个国家。有人做过统计，从1500年到1799年，欧洲主要国家多数时间里都卷入了大规模的战争。西班牙是81%的时间卷入，英国是53%的时间，法国是52%的时间。但是坏事变“好”事，就是有些欧洲国家在本身付出巨大的生命财产代价之后，在死亡和破坏无以计数之后，它的军事实力发展起来了，然后开始到处打别人，包括建立海外殖民地，大量掠夺别人的财富和资源，后来打败了中国，并强迫中国支付天价的赔偿，为欧洲的发展注入了大量的资金，而中国则陷入了一贫如洗的境地。西方的军事崛起还带来了所谓叫现代民族国家的崛起，它的社会组织能力和科技实力也提高了，这是第一个原因。

第二原因是金融，一些从西方和东方的贸易中发了财的西方人，比方说威尼斯的一些商人就开始投资战争，发战争财。他们资助了欧洲内部的许多战争，这个传统后来又在荷兰、英国等国家得到延续。美国学者彭慕兰曾经说，英国工业革命的资源动力是棉花，而棉花来自于美洲奴隶主控制的农场。工业革命的产品主要市场是美洲和亚洲，而不是英国本身。尽管古代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但是货币短缺与经济发展矛盾一直没有解决好，造成整个国家对进口白银的依赖。16世纪西班牙在美洲大规模的开采白银，而且向中国出口白银，中国结果患上了学者称之为“白银依赖症”，依赖白银。也就是说中国的货币供应取决于外部世界提供的商品，白银。那么现在回头看，包括明朝李自成起义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政府发不出薪水了，我们的货币不够了，国际市场上的白银供应量迅速减少，因为种种原因，比方说西班牙的贸易体系出了问题，比方说过去一年之内有60多艘货轮就运着白银到中国来，一下子减到一年只有6到7艘船的白银减少十倍，所以这就造成了货币供应的危机。那么清朝的覆灭也与此有关，英国主导的世界货币体系在1870年左右开始由“银本位”转向“金本位”，所以银在国际市场上的价钱一下子跌了很多。这些都是中国被欧洲超越的主要原因。

那么这些情况也说明当时的中国朝廷缺少国际眼光，缺少我们今天讲的要处理好国内国外两个市场，需要有这种眼光和经验。尽管中国是发明纸币的国家，但是到明清两朝的时候，中国还是没有能够解决好货币短缺和货币信用的问题，最后只能通过进口白银来平衡。过去明朝也有皇帝尝试过建立国家统一的财政制度和货币信用，但都没有成功。后来到民国时期，我们发行过法币也没有真正成功。那么中国的货币自主实际上是到新中国成立之后才确立起来的。

第三个原因，当然是中国自己的原因。中国朝廷后来的心态确实是妄自尊大，不思进取，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等等。张教授将其称为中国自己的“历史终结论”。当时中国认为自己是天下最牛、最富裕的、有最好的制度，别人都不可能超越。对于整个外界发生的变化，包括工业革命几乎是麻木无知，那么整个国家自然也无法与时俱进，无法应对后来西方列强崛起所带来的血与火的挑战。学者许倬云曾经这样感叹过，他说19世纪前半叶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相当整合好的一个全球经济体系。国际贸易经过长途的海运，把商品比方说美洲的白银运到中国，把中国的商品运到欧美。那么在东方，当时英国已经在新加坡设立了据点，控制了印度洋与太平洋之间经过马六甲海峡的航道。当时这些事情都是欧洲的商人和政客天天在讨论的话题，但中国人对这些情况全部不了解，而且当时这个世界已经在从资本主义迈向帝国主义。因为这种无知结果导致了，在这样一个浪潮中，中国几乎是面临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