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悬西欧海岸之外的英伦三岛,自罗马人的鹰旗落下之后就一直是冒险者所青睐的地方。源源不断的外来者到当地定居,或谋生或施展自己伟大的抱负。其中,没有任何一支外来势力能像维京人那样给这里带来如此深远的影响。
公元9世纪末期的英格兰正面临灭顶之灾。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四百多年之久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被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海上侵略者蚕食和洗劫。最终,退无可退的他们在878年的一场血战中开始了绝地大反击。
孤国春秋
9世纪的维京人 已经在英格兰打下了半壁江山
在不列颠进行实施长达十多年的蹂躏之后,维京人已经俨然从一群无大规模组织和统一领导的海上劫掠者,变成了坐拥广袤沃土的新主人。由传奇的拉格纳之子“无骨者”伊瓦尔和“白衣”哈夫丹带领下的异教徒大军,基本摧毁了东盎格利亚、诺森布里亚和麦西亚的盎格鲁人政权。最后,只剩下威塞克斯人只身躲在南方上演悲情的“孤国春秋”。
目前来看,兵锋正劲的维京人也并不打算停歇。“无骨者”伊瓦尔率众前往爱尔兰寻求新机会。满足于成为约克之王的“白衣”哈夫丹,则率众进军北部的斯科拉斯克莱德。他们在那里攻击不列颠人,既为了劫掠新的财富,也为了确保大本营约克的北部防线安全。剩下的异教徒大军则跟随一位新的战争领主古瑟伦,前往东盎格利亚暂行休整。他们的目光着眼于南方,希望能以武力在尚未被征服的威塞克斯王国搏出一番新的天地。
南部的威塞克斯王国是撒克逊人的最后阵地
在英格兰的南部,阿尔弗雷德是硕果仅存的盎格鲁-撒克逊政权首领。尽管在先前的阿什当之战中表现优秀,但兄长是埃塞尔雷德因伤重不治身亡,也为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在外交上,其余信奉基督教的盎格鲁王国都已经名存实亡。如果还没有亡国,就是作为维京人的傀儡政权存在。所以,外援已经无法指望。在内政上,刚刚即位的阿尔弗雷德急需采取措施巩固王位,还未站稳脚跟的他可谓如履薄冰。
威塞克斯人不仅要面对东部蠢蠢欲动的异教徒大军,还要时刻提防西部可能来自爱尔兰的维京援军,以及南方来自法兰克-诺曼底的劫掠者。而且威塞克斯人暂时还没有成建制的海军,拒敌于国门之外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数千。因此就地缘上来看已经陷入四面楚歌的环境。但撒克逊人可能不会想到,更加悲惨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临时上位的阿尔弗雷德
不论是威望还是战绩,古瑟伦都不如鼎鼎大名的拉格纳之子们。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战争领主,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给威塞克斯人上一课以证明自己的能力。麾下舰队沿着威塞克斯的南方海岸线行驶,展开了一系列突袭和劫掠。面对前方不断传来的坏消息,阿尔弗雷德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花钱买和平。虽然这是无奈之举,但是在先前小股会战中均遭受失败的他也毫无办法。为了不遭受更多的损失,他只能通过外交手段积极提议和古瑟伦缔结约定,并提供金钱说服他停火。
但缔约对于维京人是毫无约束力的。在当时的维京意识形态中,实力主导一切,强者肆意横行,弱者逆来顺受。在没有遭受严重损失之前,和平缔约对他们来说如同儿戏,只能助长他们的贪欲和进攻性。阿尔弗雷德本以为他的对手会安分地遵守契约,但这步错棋将会把他推向濒临毁灭的边缘。
威塞克斯人面临的是一个庞大的维京世界体系
斩首行动
维京人并不准备遵守合约 并对威塞克斯发起突袭
公元878年1月6日,是基督徒的主显节。所有基督徒都要前往教堂参加弥撒,连士兵也不例外。老谋深算的古瑟伦早就敲定在这一天直捣黄龙,以奇袭的方式拿下阿尔弗雷德的宫廷所在地--奇彭纳姆。
面对防不胜防的斩首行动,阿尔弗雷德根本来不及组织抵抗。只能和身边的侍从及为数不多的卫队一起,逃到萨默赛特地区的沼泽之中避难。他们在一个叫阿塞尔内的小岛上搭建起临时居所。堂堂国王如今如丧家之犬,陷入人生的低谷阿尔弗雷德也只能默默忍受一切。
撒克逊人的最后国王 被迫在沼泽地中避难
虽然阿尔弗雷德看起来大势已去,但是维京人并没有和威塞克斯人发生大规模会战。也就是说,威塞克斯军队的有生力量依旧保存完好。而且维京人对于这片沼泽并不熟悉,不论是打游击战还是作为庇护所,这里都是很理想的地方。
于是,国王派出自己信任的随从前往周围的各个郡告知自己依然健在,并约定将艾克伯特之石作为勤王军集结地。此外,为了避免使古瑟伦的大军获得粮草,阿尔弗雷德甚至不惜下令军队洗劫自己的国土。到878年5月12这一天,十字架与战锤的对决在爱丁顿正式拉开帷幕。
位于威塞克斯西部的战场 将成为改变历史的地方
决战爱丁顿
维京人的普通战士与精英武士卫队
两军的主体都由征召民兵组成。他们平时的身份是农民、渔民或者猎人,在战争来临之前被召集起来。他们的武器装备全部自己筹备,因此就披挂而言不会有太高的质量。运气和数量是他们的唯一可以指望的东西。
在爱丁顿战役中,阿尔弗雷德的兵源主要来自威尔特郡、汉普郡和萨默赛特郡,数量约为几千人。古瑟伦在军队数量上并不占优,因为哈夫丹、乌伯和伊瓦尔分走了许多维京战士。但相比较而言,维京人的战斗经验比撒克逊老农更加丰富。
日常训练中的撒克逊民兵
所以,双方真正的战力核心,主要来源在于大小首领们的亲随卫队。他们的数量大概维持在几十人到上百人左右,都因在过往战斗中的优秀表现而被相中。为了自己的前途和获得更多的财富,被选者向国王效忠,结成紧密的互惠私人关系。所以,他们既组是国王的贴身防卫力量,也是国王权力和影响力的重要来源之一。
此外,虽然是势如水火的两个族群,撒克逊人和维京人其实都起源于今天的欧洲北部地区。两者在很多文化习俗、社会结构与战斗风格上是如出一辙的。维京人的优势主要在于先下手为强,在对方完成集结之前就获得先机。一旦落入阵地决战,那么这种优势就会被降到最低。
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先祖其实与维京人来自相同地方
当然,因为撒克逊人在不列颠定居已久,和新来的维京人相比还是有了一定分化。相比战力更加平均的北欧人来说,撒克逊军队内部的战力差距要更大一些。在过往的大规模会战中,维京人就充分利用了这个差异。经常集中精锐武士,从两个方向上形成夹击。若对面的撒克逊军队的精锐数量不足,则集中一点进行猛烈突击。撒克逊人的应对之策,则是尽量拉长战线长度,派出轻装步兵在到侧翼进行袭击。
在爱丁顿,数量更多的威塞克斯军就充分利用了这点。阿尔弗雷德的军队从一开始就以更大正面宽度迎击古瑟伦,并将国王和领主们的精锐卫队集中在中央位置。眼看对手的布阵,古瑟伦也做出针对性调整。除了将手里的精锐集中到战线中部抵抗撒克逊卫队,还让普通战士也拉长阵线,防止被对手的人数优势合围。这样一来,维京人赖以成名的盾墙就在纵深上被严重削弱。很多原本只是居于后排的新兵,被迫站在了让自己都觉得害怕的前沿。
撒克逊人与维京人之间的盾墙战线
随着双方主要阵线的接近,撒克逊人的弓箭手与轻装标枪兵也开始倾泻远射火力。在他们的压迫下,维京人必须高举盾牌而更早的开始消耗体能。尽管北欧人也有深厚的射箭传统,但因为出征时候的海船空间有限,往往只能有限运载负责近战的劫掠者。在英格兰东部的丹麦区,类似的工作又会交给盎格鲁附庸们承担。因此,出征在外的维京军队,实际上无法获得有效的远射火力支持。
接着,激烈的盾墙冲撞在两军阵线中央展开。素以狂热冲锋而著称的维京人,因为纵深被削弱而在强调冲击力的硬碰硬中,显得不若以往。他们无力突破威塞克斯军队的中路,还被对手挤着向后缓步撤退。纵使有使用重型战斧的绝命武士,也难以在枪矛林立的盾墙上杀出血路。
维京战士赖以成名的严密盾墙
在两翼,撒克逊人的远射部队开始发挥作用。在前排重步兵的保护下,更多人开始迂回两翼。面对防御薄弱的维京人侧翼,投掷标枪或弯弓射箭。反过来,被削弱的维京步兵又在正面的盾墙冲突中愈发吃力。维京人恐怖的发现,他们其实已经不可能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最终,大量的伤亡摧垮了维京军队的士气。随着逃兵的出现,更多散兵游勇在撒克逊人的追击中被撂倒。残存的首领卫队,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追兵,也只能凭借本能做最后一搏。古瑟伦在他们的保护下,勉强逃入了刚刚建立不久的奇彭纳姆要塞。
撒克逊人的数量优势 确保了轻步兵的投射火力施展
开启新时代的合约
维京精锐部队也无法对抗占据上峰的撒克逊人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曾经此地的王者变成了做困兽斗的阶下囚,曾经狼狈逃离的国王现在可以扬眉吐气地重返故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戏剧性的结果。
阿尔弗雷德不再对维京人有任何的妥协之心,下令士气正盛的部队继续封锁奇彭纳姆。两周后,粮草断绝饥饿难耐的维京人开城投降。不同于前几场战役,爱丁顿之战他们损失极为惨重,不再有重振旗鼓的可能,负隅顽抗已经不再有实质性意义。双方随后签订了跨时代的《威德摩尔和约》。
古瑟伦被迫改宗 并让阿尔弗雷德担任自己的教父
和约内容大致为三部分。首先,古瑟伦及其手下必须立刻离开威塞克斯。其次,古瑟伦必须改宗基督教并接受洗礼。教名为埃塞斯坦,由阿尔弗雷德担任他的教父。最后,他们必须终生守约。其中,最为重要的第二条是史无前例的创举。这意味着撒克逊人在武力抵抗的同时,开始尝试以文化手段对北欧入侵者以根本性的反击。
此后,威塞克斯的安全局势有了好转,阿尔弗雷德的声望也大大提升。鉴于维京势力依然满布英伦三岛各地,威塞克斯将在他们最著名的国王率领下,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军事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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