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节干货 ｜文章不为千金卖 光明顶上啸天风

今天是第19个记者节。何为记者？地球不爆炸，记者不放假，宇宙不重启，记者不休息。

风里雨里，记者不在新闻现场就在赶往新闻现场的路上。没有四季，只有两季，发现美好，鞭挞不公，向每一位新闻工作者致以敬意。这里向大家介绍新华社一位女记者——宣奉华。

她1965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1978年调新华社安徽分社工作，历任记者、主任记者、高级记者，新华社安徽分社副社长、代社长、社长、党组书记。1995年调到新华社中国新闻学院任副院长、党委副书记、教授、研究生导师。

笔端无限沧桑意澎湃心潮自有源

1977年的冬天，一名瘦弱矮小的年轻女子，想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调回家乡安徽工作。当时，新华社安徽分社领导有所顾虑：这个宣奉华，一来是名女同志，二来她上有老、下有小，家庭负担重；最重要的是，她以前没有干过真正的新华社的新闻业务，不知道能否适应新华社快节奏、高强度的工作环境。

图片说明：年轻时的宣奉华

分社领导的想法无可厚非：哪个单位不想要个能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熟练工”呢？

宣奉华把自己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采写的部分稿件，拿给安徽分社领导看，分社领导同志没再说什么，同意接收她。

1978年1月，36岁的宣奉华正式成为新华社安徽分社的一名“新兵”。而当时，业务上，她的同龄人们已遥遥走在她的前头。

当年3月份，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首届开班。对于刚刚经历十年浩劫的中国人而言，“神童”少年班的出现，是那个年代活生生的青春励志大片，同时也伴随着极大的社会争议，一时间众说纷纭。

宣奉华与另一位记者张碨满怀激情，来到中国科技大学，合作采写了她职业生涯的第一篇新华社通讯：《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的豪迈誓言：我们要跑步奔向祖国的未来》。1978年3月20日，《人民日报》全文刊发了这篇通讯，引起较大反响。

到年底，宣奉华的发稿量和好稿量就跃居全分社前列。

这个跃居前列是怎么得来的呢？

宣奉华在分社的分工是“对外记者”。当时许多人的看法是：对外记者没前途。但她在对外记者岗位上一做就是十多年，一直做到安徽分社副社长时还没有卸任。

她说，自己当记者，从来不束手束脚，不作茧自缚，不把自己局限在“对外”。“做新华社记者，一定要主动拓宽事业的维度”，这是她的名言。既要服从组织安排，努力把份内工作做好，也要本着高度的责任心，主动拓宽业务范围，岂能把“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作为自己的职业挡箭牌？

图片说明：宣奉华1985年在安徽安庆采访

拓宽事业的维度，第一个要求就是：不怕苦不怕累，新闻靠“跑”，事业靠“跑”。

每次跑基层采访，她都要事先查资料、做预案、采访过程尽量做细、做全，正常情况下，采访回来，就事论事写一篇，也可以算是完成任务了。但宣奉华，不。

她能在一个采访基础上写出四篇、五篇，甚至十篇稿件，一鱼多吃：动态新闻写消息，发现了问题写参考报道，受到了感动要写通讯，有宏观意义的发《瞭望》周刊……对内对外都写。鱼头鱼骨都不浪费，都要尽力能做成菜，不嫌花样多。

在安徽分社工作期间，宣奉华写了很多篇好稿：《生命的涓流》、《运河之子》、《十上黄山绝顶人》等，角度新颖，语言生动，笔端饱含感情。

分社同事陈宝善曾撰文回忆——

宣奉华写的通讯《刘老太赴台探亲记》，讲述合肥乡下一位刘老太，与在台湾的儿子阿祥失散31年，改革开放后，经过政府部门联系、批准，得以去台湾探亲。她和儿子都像在梦中一样，激动不已。母子俩一个在香港，一个在高雄时，就互通了电话。奉华这样写道：

刘老太接过电话，刚叫了一声"伢啦！"再听到儿子浑厚的乡音："妈爷呀！"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下来，儿子也泣不成声。老人问："伢呀！你怎知道我是你妈爷？"儿子答："我听出是妈爷的声音！"接着，双方都只听见哭泣声、哽咽声，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亲人多年未改的乡音，骨肉即将团聚的欢愉，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作者流着喜泪写，也使读者流着喜泪读啊！

这篇通讯1982 年2月在《瞭望》杂志刊登后，被国内外多家报刊转载，并被誉为“海峡两岸实现三通的一个信号。

回首自己的新闻记者生涯，宣奉华写下了一首词《寄调鹧鸪天》感怀：

桐荫旧事逝如烟，陋巷悲辛搵泪看。

一曲斜阳惊梦后，诸君感慨系华年。

小院落，大波澜，诙谐中有血斑斑。

笔端无限沧桑意，澎湃心潮自有源。

杜陵诗句老夫墨峰峰削出青芙蓉

除了写新闻，宣奉华还写诗词、写学术论文——

她到安徽桐城采访关于桐城派的学术会议，白天她的身份是记者，采访会议发消息、写新闻，晚上她在旅馆里奋笔疾书，手头没有资料可以查阅，她就靠脑子里的“存货”，写下了《论桐城派文人的悲剧命运》，在会议上宣读。这篇论文后来被收入到桐城派学术研讨会的书中，学者对它的评价是：像学者写的文章。

一代艺术大师刘海粟对宣奉华的才识也非常赞赏。上世纪八十年代，宣奉华写下一篇近万字的长篇论文:《寸心容万化腕底运乾坤——试论海粟诗词的艺术特色》，从文章的七个分标题就能看出作者立意的高远、行文的泼洒：泼墨狂扫风云壮、峰峰削出青芙蓉、平生八赴莲花会、杜陵诗句老夫墨、忽然笔法胜清湘、怒干虬枝总奇绝、笔墨淋漓吾岂老。

海粟老人引她为知音，对她的才情和学识赞赏不已。他晚年第十次登临黄山时，打电话给时任新华社社长的穆青，要求批准宣奉华采访报道他十上黄山的绘画创作活动。

图片说明：1988年宣奉华采访十上黄山的刘海粟

宣奉华很早时候就是“双枪”：文字与摄影并驾齐驱。这时候派上了大用武之地，海粟老人85岁八上黄山时，她不但随行写下多篇文章，也为海粟大师拍下多张精彩照片，被香港及海外报刊采用。

后来总社摄影部专门给安徽分社文字记者配发两台日本相机，一台给了采编主任，另一台给谁呢?哪个文字记者发表的照片最多就给谁！相机给了宣奉华。

在安徽分社，宣奉华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 但宣奉华不仅仅局限于此。

她说：一个真正的记者，应该同时也是一个思想者、探索者、诗人、社会活动家和公众良心。

她一直向这个目标努力，就如刘海粟亲笔写下的对她的评价：“她没有复杂的经历，大学毕业就赶上了十年浩劫。后来当了记者，她的业绩不仅仅是写了许多新闻报道，更重要的是对父老姐妹的挚爱，默默地调查，反映了生活的真实。她写作的动机是对泥土的依恋，对民族慈母自觉的责任感，……，她虽不是名人，但不甘为平庸所蚕食，为名利所鲸吞，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图片说明：2009年宣奉华（左）在采访中

丹心化作城西曲字字入木达三分

有才气，更要有胆识，作为新闻工作者，宣奉华为人民仗义执言、秉笔直书，在安徽省霍邱县城西湖退垦还湖事件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粉碎“四人帮”后，宣奉华到安徽贫困县霍邱采访，了解到关乎当地几十万人命运的一件痛事：

城西湖，是淮河中游的一个大型湖泊，也是淮河发大水时的天然行洪区。“文革”中，南京军区部队用两个师的兵力，加上动用本地的民工，将城西湖围起来办成军垦农场，归属南京军区管理。表面看来，湖面成了农田，但每到洪水季节，上游大面积的洪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流进湖内，只能漫滩行洪，洪水淹没湖外的20多万亩农田和许多村庄，变为一片白茫茫的泽国！

围了锅底子，淹了锅台子！之前能自给自足解决温饱的农民和渔民流离失所，缺吃少穿，只能靠救济粮为生，甚至逃荒乞讨。

多年来，当地政府和群众都强烈要求撤销这个军垦农场，退垦还湖。但阻力非常大：城西湖军垦农场是当年“五·七”指示的发祥地，又涉及军方。尽管水电部、安徽省政府、六安地委和霍邱县政府多次请求部队退垦还湖，归还产权给地方，国务院也要求部队退出，但相关方面一味强调“军产不能动”，强调这是根据毛主席“五·七”指示围垦的，十几年来，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

面对当地政府和农民的困境，宣奉华心潮涌动，愤愤难平，写下了一首《城西湖走笔》——

大哉城西湖，烟波万千顷，浩茫无涯际，吞吐长淮津。

生民三十万，水草久依存，鱼肥稻粱熟，岁岁庆丰登。

春水连天涌，夏花映日升，秋菊持螯尝，冬酿醉霜林。

……

嗟我六年前，随车皖西行，但见浪滔天，不见秋禾登。

乘艇沿湖访，徒步涉危村，村妇衣褴褛，抱子泪沾襟。

“昔日娘嫁我，偏择湖畔丁，皆言黄金地，一熟饱三春。

痛哉娘误我，岁岁居水坑，麦稻无一获，仓空灶无温。”

何日西湖上，再见白帆影，何日大堤上，水退复锄耕？

心牵饥民泪，几度梦魂惊，每岁汛期至，惶愧暗吞声。

她扎实采访，多方求证，""奋我三寸管，民瘼具实陈"：从1980年开始着手了解此事，六年里，她与当地政府认真座谈，与群众广泛交谈。她乘着汽艇沿着淹涝区访问被困在大水中的乡亲，听他们哭诉“俺们讨饭也没有路啊！”她在火车站采访扛着行李卷去山东挖煤的灾民，他们向她诉说“子孙后代都没得后路啊！”……

宣奉华看到了沉重的未来：如不彻底退垦还湖，沿湖20万人民永远无法摆脱水淹的厄运！

她下定决心：这桩历史的弊案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继续下去，要像纠正冤假错案一样拼全力把它纠正过来。

可这个问题来头大、根子深，连国务院总理发话也没有解决。宣奉华认为，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要从彻底否定文革、拨乱反正的高度来冲破“极左”思想的束缚。

她说：我虽然只是一个记者，但“党要求记者做耳目喉舌，记者总不能对人民的疾苦熟视无睹吧？”

用六年的时间深入调查研究，她写下了一组三篇采访扎实、数据翔实的报道：《围垦霍邱城西湖给20多万农民带来灾难，安徽省有关干部群众强烈要求退垦还湖》。新华社1986年4月份刊发。

图片说明：《王郁昭回忆录》

安徽省原省长王郁昭同志在回忆录中写道：万里同志看到稿件后心情不能平静，随即转呈小平同志阅处。小平同志批示围垦部队应撤出、退垦还湖。

两个月后，南京军区和安徽省政府共同起草了转给中央军委和国务院的《关于贯彻落实中央领导同志对城西湖退垦还湖问题的重要批示的情况报告》，当年双方就对城西湖农场及湖内的不动产进行了交接，部队随即从城西湖撤走。

图片说明：今日城西湖

第二年，也是就是1987年，当地开始蓄水还湖，沿湖几十万亩耕地重新成为自流排涝、夏秋双收的丰沃良田。

1986年5月21日，新华社总社专门向总社各部门、国内各分社、支社、记者站发了通报，表扬宣奉华。通报中说——

“安徽分社记者宣奉华同志采写的《围垦霍邱城西湖给20多万农民带来灾难，安徽省有关干部群众强烈要求退垦还湖》一稿刊出后，推动有关方面解决了一个拖延二十年、严重影响军民关系的老大难问题，受到了当地干部、群众的热烈赞扬。……宣奉华同志能够把握大局、认真进行调查研究，在发现问题后，敢于向中央反映重要情况，这种做法是很好的。希望全体记者、编辑同志都能学习宣奉华同志这种对党、对人民高度负责的精神。”

笔者在写这篇文章时，特地检索了霍邱当地的官方网站，现在它对城西湖的介绍是——

“城西湖是淮河中上游一颗明珠！7.8万亩水面碧波荡漾，淮河重要枢纽临淮岗工程宏伟壮丽，绿树成荫，风景秀丽！城西湖水质肥沃，无污染，鱼类齐全，肉质鲜嫩。沣虾、银鱼是贡品，黑鱼、螃蟹、菱、藕、芡实等远销数省。迈开你的双脚，走进大自然，拥抱美丽的城西湖吧！“

一对名为鞠盛和杜惠芬的老夫妇为此写诗赞：

诗侠芳年事新闻，不畏权势重苍生。

丹心化作城西曲，字字入木达三分。

众复将湖还原形，无边光景又一新。

波平如镜映帆影，舟轻群姑竞采菱。

……

文章不为千金卖光明顶上啸天风

宣奉华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她说，讲真话，是记者的职责所在。她说：我们的时代，更需要讲真话和科学决策。

她很喜欢穆青的两句诗：文章不为千金卖，光明顶上啸天风。她这么解释这两句诗：我们采写新闻，不是为了谋取私利, 赚得金钱, 而是为党为人民立德、立功、、立言，记者要站在很高的精神层次上去描绘生活的真实面貌, 去反映时代的风云变幻。

宣奉华写过一篇新闻论文，阐述什么是记者的职业道德美和和人格美。她自己的行动，就是比文字更好的阐释。

1995年，她由安徽分社社长转任中国新闻学院副院长，并担任硕士研究生导师，从写文变成育人。岗位虽然变了，不变的是“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精神。

她当年带的几名学研究生现在已人到中年，但他们都说：忘不了宣老师。

宣奉华带的第一个研究生俞清木说，他永远不会忘记一件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不会忘记宣老师的正直和善良——

大约22年前，中国新闻学院招收研究生的笔试成绩已经揭晓，笔试合格者的面试通知，也早已通过邮局寄送出去。

各地笔试合格的学生来到学院、校方开始面试之际，细心的宣院长发现了一桩蹊跷的事。笔试第一名的何姓学生，竟然一直没有来参加面试！

宣奉华查询了这名学生的简历，是来自安徽省长丰县的乡村中学教师，应是一位来自底层的勤奋青年。可好不容易考了笔试第一，为什么又要白白放弃了呢？

新闻学院都按规定完成了“动作”：早就寄出了挂号信通知他来面试。现在日期已经截止，校方的责任尽到了。

宣奉华让教务处联系下这个“第一名”，但教务处依然联系不上他。另一种意见认为：不必等他了，他未在规定的面试时间到来，视为他自己主动放弃。这个意见合法合理。

但身为学院主管教学的副院长，宣奉华还是不肯放弃，这么优秀的学生，是什么原因突然要放弃面试？她让学院再尽一次努力，寻找这个“第一名”。

种种努力下，学院终于找到了他，也找到了失联的原因：原来邮局把挂号信送达到这个乡村学校后，收发室的人不负责任，把信件遗落到屋子里沙发缝隙里了！

这个乡村中学老师得知新闻学院在寻找他，悲喜交加，连夜买好飞机票赶到北京，参加中国新闻学院的面试。这也是这位农家子弟生平第一次坐飞机。

到北京后，新闻学院破例再给他一次机会，专门给他命题安排了面试，这位年轻人的面试成绩也很好，终于被录取为新闻专业的研究生。毕业之际，被最高人民法院看中，在那里工作至今。

俞清木说，宣奉华老师既正直、讲原则，又非常善良。她对平民子弟出身的学生，尤为关照。这种关照，主要不是在物质和金钱上给予帮助，而是在精神上鼓励他们，在学业上逼他们成才，在成才的路上给他们机会。

她当研究生导师，对学生，不是简单地“成绩考高分”就行，不是从书本到书本，从理论到理论，而是严格要求他们多实习，多实践。她说：只有这样，年轻人毕业后才会更快更好地适应新闻工作的需要。

时隔二十余年，俞清木至今记得：宣老师不厌其烦地亲自列出新华社上百名老新闻工作者的名单，让学生们一一采访他们，为他们写传、挖掘宝藏，丰富新华社社史。学生完成的采访记，她一一批阅、点评，让他们一点一滴地提高，从理论到实践，再从实践中升华理论。

图片说明：中年宣奉华与父母

现在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工作的台林珍回忆：1998年，她刚考上中国新闻学院宣奉华老师的研究生不久，宣老师就带他们到北京远郊的法海寺采访，了解该寺明代彩色壁画的保护情况。师生一行先是坐公交车到香山，然后步行去法海寺。宣老师带着学生们走过一道山沟又一道山沟，他们这些年轻人都感觉体力不支了，想坐下来休息，可时已50多岁的宣老师一直走在队伍的前面。

为了这次采访，师生来回足足走了约十公里山路。当晚回到宿舍，台林珍脱下鞋子一看，两只袜子都破洞了。宣老师给她上的新闻采访第一课，她终生难忘。

新闻工作者要走到广大人民群众中发现和挖掘新闻，几十年的新闻生涯中，宣奉华身体力行。

微躯有愿填沧海华发频添亦自豪

年近花甲时，宣奉华没有船到码头车到站的想法，又学起了英语。一名学生毕业后去看她，她对学生讲英语，学生大为惊奇，问之。宣奉华说，人无论退不退休，都要有国际视野，退休后她还想去国外看看呢。她算了下，英语常用的词就1000个左右，如果学会这这些词，就能与外国人进行简单对话了。而且，她还要努力考驾照！

2018年她又去了西藏，完成了自己跑遍全国每个省市自治区的愿望。

图片说明：晚年宣奉华（2018年10月27日在北京怀柔）

宣奉华是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但在她家一排排的大书柜里，有统计学、会计学的书，也有医学、天文、地理、中华传统文化的资料。一名研究生刚到北京上学时水土不服，脸上老起疙瘩，宣奉华给她号脉，开出中医方子。学生将信将疑，拿着方子到医院找医生看，中医大夫说这方子没错，就按这方子给开了药，果然医治好了她脸上的疙瘩。导师的多才多艺，让她惊叹。

宣奉华今年已76岁了，粗缯大布裹生涯，就像普通的邻家老奶奶，可每每看到振聋发聩的好文章，她还是情不自禁流泪，为历史的错谬，也为时代的进趟，更为前辈人探路的艰辛。而她自己，何尝不是一位探索者？

宣奉华壮年时，写下一首《答友人》，这用来形容她的记者生涯和生平追求，很合适——

莫道驰驱人易老，

休嗟身世似萍飘。

微躯有愿填沧海，

华发频添亦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