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启超藏《因明正理门论述记》书影
目前有关梁启超的论文和专著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但很少看到有研究者根据《梁目》系统使用梁氏藏书。
《梁氏饮冰室藏书目录》
国立北平图书馆编
北京图书馆出版社
2005年3月第一版
680页,96.00元
高山杉
梁启超(1873-1929)去世后,梁氏后人根据他的遗嘱,将饮冰室藏书全部寄存于国立北平图书馆(今中国国家图书馆),永远供社会大众阅览使用。1933年,馆方选取其中的汉文和日文书籍,编辑出版了《饮冰室藏书目录》(简称《梁目》),铅印线装,一共四册。《梁目》稿本现在依然保存在国家图书馆,印本近年由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8年改名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影印出版。目前有关梁启超的论文和专著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但很少看到有研究者根据《梁目》系统使用梁氏藏书。我从去年开始断断续续地根据北图出版社影印本《梁目》提阅梁氏藏书中的佛教典籍,在学术史料上颇有一些新的斩获,现在就拣比较重要的一种介绍一下。
梁藏佛典以清末和民国刊本为主,重在学术研究的实用,而非古籍善本的收藏。其中最具学术价值的,当属金陵刻经处研究部和支那内学院的刻本佛书。金陵刻经处研究部即支那内学院(1918年筹备,1922年成立)的前身,梁启超曾于1922年末到1923年初在支那内学院听院长欧阳渐(号竟无,1871-1943)讲唯识学。这批佛典一部分封面的右上方粘有一张长方形小签条(红框,三栏,框高3.9厘米,宽2.3厘米),上有“支那内学院成绩品第X号”、“校勘门文句类”、“校勘门事迹类”、“编纂门会文类”、“编纂门拾遗类”、“学说门表章类”、“学说门阐发类”、“刻本[誊写本]X册”等字样。这些签条从未被佛学史研究者注意过,《梁目》也没做特别的说明。
现将我提阅过的粘有这种签条的梁藏佛典按编号和门类条列于下。为排版方便,经论章疏名多参考使用《支那内学院出版图书目录》中的简称。如无特别说明,括号中的“X册”均指刻本。
校勘门文句类:
第一号:《瑜伽略纂》(十册)
第二号:《理门论述记》(一册)
第三号:《俱舍光记》(三〇册)
第五号:《释迦方志》(一册)
第六号:《马鸣龙树传》(一册)
第七号:《深密测疏》(十二册)
第八号:《瑜伽伦记》(三十册)
第九号:《金刚经》(一册)
第十号:《华手经》(五册)
第一一号:《生菩提心经》(一册)
第一二号:《缘起法门经》(一册)
第一三号:《说无垢称经》(二册)
第一四号:《六波罗蜜经》(三册)
第一五号:《杂心论》(六册)
第一六号:《魏译金刚经论》(一册)
第一七号:《明了论》(一册)
第一八号:《转识显识论》(一册)
第一九号:《隋译金刚经论》(一册)
第二〇号:《唐译金刚经论》(一册)
第二一号:《不坏假名论》(一册)
第二二号:《宝上名数论》(一册)
第二三号:《集大乘相论》(一册)
第二四号:《药师古迹记》(一册)
第二五号:《三宝感通录》(二册)
第二六号:《劝发菩提心集》(二册)
第二八号:《唯识别钞》(二册)
第二九号:《掌珍论并疏》(二册)
第三〇号:《弥勒问经论》(二册)
第三一号:《无上依经》(一册)
第三二号:《法华论等四种》(一册)
第三三号:《摄大乘论本》(一册)
第三四号:《止观习定论》(一册)
校勘门事迹类:
第三六号:《三藏法师传》(三册)
编纂门会文类:
第三七号:《唯识所变义演》(一册)
第三八号:《唯识七识义演》(三册)
第三九号:《宝积经论》(二册)
第四〇号:《地持善戒会译》(八册)
第四一号:《二十唯识会译》(一册)
编纂门拾遗类:
第四三号:《解节经真谛义》(一册)
学说门表章类:
第五八号:《瑜伽真实品》(一册)
第五九号:《真实品记》(三册)
第六〇号:《菩萨戒本记等三种》(一册)
学说门阐发类:
第六一号:《楞伽疏決》(誊写本,一册)
由于只是随机调阅,从编号上看还有很多遗漏,以后有机会再继续补充。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签条上的这些字到底在说什么呢?检支那内学院《内学》年刊第二辑(民国十四年十二月刊行)中“本院概况(民国十四年)”,在第七项“历年成绩之统计”中提到:
民国七年以来本院筹备期内即校刊古籍不辍,十一年正式成立后,讲学著述与校刻并进,成绩日多,本年五月整理统计,编制成绩目录,并辟成绩室陈列之,至本年十二月加入新成绩,另表统计,大数如次。(其门类体例另见目录叙文,不举。)
◎成绩统计表
甲校勘门(文句事迹二类) 五一种 七一一卷
乙编纂门(会文拾遗目录汇考图表丛刊六类) 二九种 四六一卷
丙翻译门(直译重翻二类) 五种 五卷
丁学说门(表章阐发贯通提纲料简考订六类) 二五种 四〇卷
戊讲习门(提讲研究梵藏传习三类) 三二种 三二卷
五门总计(十九类) 一四二种一二四九卷
原来这批佛典正是支那内学院在民国十四年时整理统计的那些成绩品。从现存门类、编号、种数和卷数来看,梁氏藏书中的成绩品与《内学》年刊所记民国十四年年底的统计数据不合,似是出于同年五月时的那次整理。可惜我们现在看不到当年支那内学院所编成绩目录和目录叙文,无法把这件事确定下来。支那内学院的这些成绩品,可能是拿来向北洋政府内务部汇报成绩用的(根据1922年8月内务部对欧阳渐设立支那内学院呈文的批示,“责成该院长等,嗣后于每年年终及每科毕业年时,特将该院成绩汇报来部,以凭稽考”;参看《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三辑·文化》,第752-753页),汇报完之后就都归了梁启超。
《深密测疏》、《瑜伽真实品》和《真实品记》这三种书,除上引成绩品外各有复本一部,复本封面均有梁启超墨笔题识,从中可以看出是金陵刻经处研究部在经书初印成后第一时间寄给他的。封面带有梁启超墨笔题识的还有《成唯识论》、《佛地经论》、《圆觉经大疏》和《成唯识论述记讲义》,《梁目》对此均有录文(另参笔者《饮冰室旧藏佛典上的几条题识》,《南方都市报·南方阅读周刊》2011.4.3;《2011年书评补述》,《南方都市报·南方阅读周刊》2012.1.15)。其中的《成唯识论述记讲义》为北京法相研究会(三时学会前身)编,铅印本一册(含卷首、卷一和卷二)。对于带有圈点和批注的书,《梁目》一般会有注明,但由于当时只是初步整理,不一定每本都仔细翻过,所以遗漏自是难免的,比如吉藏的《三论玄义》(光绪二十五年金陵刻经处刻本)等等。总而言之,梁藏佛典基本上还是一个未经开发的学术史料的宝库,需要有心人根据《梁目》深入挖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