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演员李伟建今年从艺三十年,为此他和搭档武宾走进清华、人大、北京盲校等学校,举办了一系列“践行北京精神”专场演出。他说,选择学校是想和年轻人,尤其是高校学子交流,了解年青一代对相声的看法。
李伟建承认,原创新相声创作很难。他说,现在很多相声都把重点放在包袱上,而不是喜剧结构上,这是本质的区别。在清华大学专场演出时,有清华学子向他提问:“现在很多相声演员靠把网上的笑话罗列来抖包袱,效果很好,观众特别喜欢,但您费了半天劲,尽管有喜剧结构,但效果未必有他们好,您不觉得尴尬吗?”清华大学曲艺社团的学生们告诉李伟建,这也是他们的困惑,“就连专业演员现在很多都不坚持传统的东西了,还讲喜剧结构是不是过时了?”但李伟建说:“相声不能发展成脱口秀,只有坚持本体的东西才能传承下去,如果只是网上笑话的罗列,很快就会过时,没有传承的价值。如果相声演员自己不坚持,相声艺术的发展就会走歪。”
师爷领着进门
1982年,当时12岁的李伟建进入北京市曲艺团学员班,此前在少年宫学习过相声。李伟建的师父是著名相声演员刘洪沂,李伟建说,他拜师和别人不一样,“我是由师爷带着我去拜师的。”
李伟建的师爷是老一辈相声艺术家王世臣,也是他在北京曲艺团学员班的老师,李伟建进入学员班,也多亏王世臣先生的慧眼识珠。“我当时考学员班的时候,因为个子小,比别的同学要矮一头半头,有的老师说,这孩子以后要是长不高怎么办?咱们别要了。我师爷王世臣当年给学员班上课,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我。他对其他人说:‘我就看这孩子不错,你们要是不要他,这个班我就不教了!’结果就把我给招进来了。上课时,师爷也特别关照我,总是以我为主,又让我学逗、又让我学捧。师爷虽然才教了我半年,但给我打下了坚实的相声基础。当时我们班上还有于谦、刘颖等人,但业务上我在班里一直是第一。”
李伟建曾经和王世臣先生询问过拜师的事情,王先生笑道:“你要是拜我可麻烦了,辈分太高了!你同学都得管你叫师爷。既然你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要不你拜我徒弟吧!”王先生不仅带着李伟建去拜自己的徒弟刘洪沂为师,并且对刘洪沂说道:“你收下他,我来教。”所以李伟建在师父刘洪沂家中的位置也一直比较特殊。李伟建说:“我师父很少拿我当徒弟看,他说觉得我跟他师弟差不多。”
王世臣先生后来得了癌症,李伟建常到医院探望。王世臣做完手术回到家中,就让李伟建到家里来“开小灶”,于是李伟建便每天到王世臣家中上课。“王先生当时手把手地教了我三个段子《白吃猴》、《怯洗澡》和《汾河湾》,让我苦练童子功。一直到现在,我就是两三年不说这三段相声,也能张口就来。”
一路名师指点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相声不景气,很多相声演员都改行了,武宾开出租去了,刘颖去了日本,于谦去拍戏。李伟建去电影学院学影视表演去了。“我师父刘洪沂一听我去上学了,吓了一跳,以为我要改行,把我叫到家中,对我说:‘听说你考上电影学院,师父很高兴,别人都是挣钱去了,你是去学习提高,师傅拿出两千块钱资助你上学。’那时是1992年,两千元可是笔大数目,我问师傅:‘这么多钱,我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您啊?’我师父说:‘不用还,就一个要求,不管你学什么,之后还要回来说相声。’”正是因为刘洪沂的苦心,李伟建虽然后来也有过不少别的经历,但最终还是坚持留在了相声舞台上。
除了师爷和师父,李伟建的从艺道路上还得到过很多名师的指点。李伟建进入曲艺团之前,六七岁时便在景山少年宫学习相声,侯跃文是他的启蒙老师,“侯先生当年给我排节目,从晚上十点能一直排到第二天凌晨三点,特别认真。”后来李伟建因为师爷王世臣把他直接推荐拜了刘洪沂为师,侯跃文爱才心切,还曾经拉着李伟建的手问:“你为什么不拜我啊?”李伟建说:“他那么大一个腕儿,能这么对我说,也让我非常感动和敬仰。”
2006年世界杯期间,李伟建和武宾曾与央视体育频道合作,每天用一个五分钟的相声段子在电视里聊足球。有一次他们碰到马季老师,马季很喜欢看球,对他们说:“所有你们的节目我都看了。”当时李伟建和武宾二人都很不好意思,说:“我们这就是小打小闹,您别往心里去。”没想到马先生却鼓励他们:“这就是相声的作用!曲艺、相声,就应该发挥这样的作用。你们之所以能编出这么多节目,源于你们有很多传统相声的基础。如果从五十段节目中能保留下一段节目,你们就算是值了!”
父亲病逝仍坚持演出
从辈份上是李伟建师爷一级的相声表演艺术家常宝华,曾经给李伟建敬过一个军礼,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讶。
这是因为1995年7月15日,李伟建奶奶去世,就在同一天,他的父亲也突发心脏病去世。当时李伟建所在的曲艺团花了三个月排了一台《古城谣》的晚会,那天正是首演的日子。上午彩排时,李伟建得知父亲出事住院了,便和领导请假回去看看,领导让他快去快回,别误了晚上的演出。李伟建说:“我爸爸那时才51岁,但我知道他有心脏病,一路上我就想:‘爸爸,您可得坚持住了!’到了医院,我还往急诊室赶呢,结果医院让我去太平间。”
李伟建到太平间看了父亲最后一眼,又赶回家去安慰母亲。“我们家里一天相继去世两个人,都乱了,家里人都受不了了。我妈对我说:‘你爸最疼你,你怎么也得给他穿上衣服、擦一擦身子再走啊!’但我回到医院,一看离演出开始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往回赶,只能把一切事情都托付给了我哥。我当时趴在地下给我爸磕了三个头,心说:‘儿子得演出去啊!’就扭头往演出地点赶。我的姑姑叔叔们不理解,都对我说:‘就差这一会
儿吗?!’可是时间确实很紧了,我不能耽误演出啊!”
李伟建回到剧场后台,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家也全都明白了。“团长对我说,那你就别上台了。李谦祥老师也主动表示替我演一场,‘你这心情怎么上台演出啊?!’我说:‘我谢谢大家了,我既然赶回来了,就还是演吧!’因为我当时是个小演员,除了表演相声还要给别的节目伴舞。”上台之前,李伟建擦干眼泪,在心里默默和父亲的在天之灵说:“您从小就喜欢曲艺,但没干成这行,一辈子就希望我能干好,今天这段相声我就是给您说的,您一定保佑我。”当时李绪良老师在场,他把这个事情告诉了记者,第二天报纸就以《戏比天大》报道了这件事。常宝华先生看到报纸,主动写了一篇《致以军礼》的感想文章,也发表在了报纸上。后来他在一个场合见到李伟建,这位师爷级的老先生特意走到李伟建面前,非常庄重、真诚地给李伟建敬了一个礼。
五上春晚特喜欢挑战
李伟建被大众所熟知,很大程度是因为春晚的原因。李伟建这些年共上过五次春晚。李伟建说:“春晚是一种精神。我和武宾这么些年上春晚,没有任何后台和关系,完全靠作品,靠打不垮、骂不走、不嫌害臊的精神。”
虽然连不少大腕都因为不堪春晚的压力而主动离开,但李伟建却始终抱着“坚持要上春晚”的心态,“我们每年花很长时间创作出来的作品,特别希望能把它在一个最大的平台上展示。其实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儿,大家不都说原创相声很难说吗?我就是要走这条路!要从传统相声当中杀出一条原创新相声之路!”李伟建说,“我估计要是在战争年代,我一定就是李云龙那样的人,很好斗。不信你问问武宾,我每年上春晚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么多年上春晚的经历,尽管李伟建说自己“特别喜欢这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挑战”,但他每年吃得最香的一顿饭,就是下了春晚回到家中吃到自己妈妈包的饺子:“这是我一年当中吃得最香的一顿饭!真的是特别放松!之前三个月都不知道饭是什么滋味!”李伟建记得2007年自己曾费了很大周折,已经进入到了春晚第三场彩排,但没想到第四场时节目被“毙”,只能回家了。“我闺女已经三个月没见过我了,突然看见我回家,特别高兴,问我是不是想她了所以回家看看,之后还要回春晚剧组。我告诉她,爸爸不走了,节目被毙了。结果我闺女听了愣哭了!我当时对她说了一句话,她至今都还记得:‘人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但不付出一定不会有回报!’” 文图J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