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2》故事工整饱满之外,还多了对精神世界的开掘。
钟汉良版傅红雪尚欠火候。
何炅与谢娜两大活宝喜感十足。
胡德夫(右)最近的样子和他的唱片《匆匆》
在故事工整饱满之外,还多点意蕴,新意不只来自西藏外景地,还在于对精神世界的开掘。
赖声川这样的高级试味师,口感既是他自己的也是普罗大众的,既优雅又流俗,于是他才能让他的桃花涅磐。
胡德夫用歌来唱出他的信仰和朝阳,那既是一条最最遥远的路,也是一株美丽的稻穗。
如影随形
《画皮2》
带着惯性的观感
●韩松落
原以为《画皮2》和《画皮》,会像《爱奴》和《爱奴新传》,或者梶芽衣子的女囚系列一样,不过是一个故事的复刻版,因其人物结构近似,从两女一男的悲情痴缠,到捉妖师的搞笑调侃,都和《画皮》近似。却没想到,《画皮2》另起炉灶,在故事工整饱满之外,还多点意蕴,新意不只来自西藏外景地,还在于对精神世界的开掘。
故事的动机,是人与人之间的隔膜,皮相幻影,像某种强大的不可抗力,横亘在男人和女人之间,于是引发猜忌、亲近、排斥,终于发展出《黑衣圣母》式的肉身替换,然后进展到《浮士德》式的恶魔契约,最后还在因果论的边缘浅浅掠过。有显有隐,看得见的部分美仑美奂,看不见的部分,像东野圭吾小说,热心探讨那些人性中的牛角尖。
“心”在《画皮》之中,开采得还有限,只不过在供妖怪吞食之外,覆盖一点真心还是假意的功能,在《画皮2》里,却成为写虚的重要工具。主人公取名叫“心”,小唯和公主的纠葛源于“心”,天狼国峡谷中的大战为的是“心”,“心”不只是心脏,也是生存的真实感(温度、痛苦、眼泪和花香),是人和人之间契合的重要工具,“心”代表一种愿望,似乎人可以越过皮囊肉身,直接用精神交接。
这愿望最后实现得非常曲折,霍心走了《夜半歌声》和《春琴抄》中主人公的老路,也许不只是为了断绝自己的色念,更是为了让对方打消疑虑。总之,没有人是自由的,或者役于形,或者圄于神,人以为妖比较自在,妖却羡慕人的存在感。谁都不能放下形神,消灭那个耿耿于怀的“我”。
《画皮2》于我,是心绪翻涌的观看,但走进影院前后,却看到太多平空的恶评,人们笃定地说,要对内地电影有“常识”,但我怀疑,这种“常识”,往往发展为一种惯性,一种错杀一千的惯性。这惯性,固然是这十年来的内地电影自找的,像《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所说,是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这田地的,却也是电影周遭的土壤,联合作用的结果。所以,偶然在某片经过改良的土壤里,产出不那么苦涩的果实来,人们照旧嚼出酸涩来。
徐皓峰先生说:“畅销书往往是媒体混合物,在文字中包含着许多非文字的因素”,这话同样适用于电影。在我们以为是自己在做出判断的时候,那判断里,或许更多前尘往事的烟尘,太多被影响而带来的惯性。微博上,那些得到广泛传播的谣言,都是迎合这种惯性的,借用路人被花盆砸破头的图片,制造一个城管打人的消息,通常都能收获相信和传播。
而我们要做的,是抵御这惯性,在惯性扑面而来的时候,略略迟疑,不论是在看电影时,还是在判断世事时。
《天涯明月刀》
有空请重读古龙
●慢三
作为古龙当年唯一一部在报纸上连载而惨遭编辑部腰斩的武侠小说,《天涯·明月·刀》在内容上富含极为深刻的哲学思辨。傅红雪表面上在追寻一条复仇之路,但始终纠结于心的是个体的存在与虚无,财富、功利、生命的关系剖析,以及形而上的意识阐述。可想而知,这样的东西放在通俗读物武侠小说当中是多么的艰深晦涩,即便是古龙最满意的作品,也难逃下档的厄运。
基于以上理由,《天涯明月刀》被改编成影视作品的次数极少,除了亚视在上世纪80年点拍过一版电视剧,邵氏拍过一版电影(狄龙主演),就没人再动过它,理由是太难拍了,除非大改。新版的《天涯明月刀》在保留原著的基本构架和人物关系外,作出了极大的改编。首先从风格上,导演直接将一部主题严肃的小说整成了偶像剧,主线由傅红雪独角戏变成了他和叶开的双重主角(甚至叶开的戏份还更为出彩);也正是由于是偶像剧,几位帅哥主演的表演上以耍酷帅为主要目的,对于内心戏的把控严重不足,从而削弱了古龙“最爱的人物”傅红雪的经典性。多说一句,钟汉良外型相当不错,脸部轮廓鲜明,非常适合扮演古装人物,而事实上他也深谙这一点,主演多部古装戏后目前大有坐该类型头把交椅的意思,只是我觉得他还是应该在演技上下点功夫,毕竟岁月催人老,需有强大实力提防后生上位。
另一个改变是技术上的。相比以前狄龙、罗烈他们在搭建起来的粗糙布景前打斗的场面,新版的《天涯明月刀》的确在视觉上甩前者几十年。这是时代特点,哪怕现在的特技水平依旧很初级,但必须得鼓励和支持。很多观众对当今的武侠剧最爱挑刺的地方便是特技,觉得虚假,夸张,失去原著精髓,但我个人认为,技术的革新是武侠这个类型要往前发展的重要标志,一旦达到一个层次,获得美仑美奂真实如在眼前的效果,那将是武侠剧的另一个高度。当然,武侠并不等于玄幻和科幻,特技切忌滥用,江湖的血雨腥风才是最应表现的部分。
还有一个观点是,武侠应该为更年轻的一拨观众而拍,不管是90后还是00后,如果会因为一部电视剧而爱上武侠小说,怎么说都是一件幸事,因此《天涯明月刀》的改编方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如果说言情小说给年轻人以虚幻,那么武侠小说则是在告诉他们什么是现实。是的,没有什么比“江湖”这个东西更贴近当下现实了,大家应该再回过头去看看金庸和古龙,想想这个世界,就会明白他们的了不起。
《暗恋桃花源》
热剧试味
不老的暗恋,涅磐的桃花
●陈 皮
因为某吃货元帅要请《暗恋桃花源》某吃货大佬宵夜,于是我这吃货先锋平白当起了向导。晚上10点半,戏落幕,人会合。看完戏的人们,以剧院为原点,泛出道道幸福涟漪,我们这一道泛到了蛇口的渔人码头。面向大海,白酒海鲜,披星戴月,好风如水,正惊奇遇见又一处桃花源,正惬意着又一村,突然间就乌云过顶,来不及搬走满桌酒菜,撑起几把伞,沐风栉雨了几分钟。当年,赖声川正是在纷乱与秩序中孕育出巧妙缜密的灵感,才成全了《暗恋桃花源》这种颠覆成的经典。难道,是夜的渔人码头,是另一场《暗恋》与《桃花源》的交汇?吃货大佬感叹这种美好完全无法表达,于是他放弃本来预备接着赴会的另一个现场。
但那头大腕云集,于是我们还是间插窥探了微博直播。
那是行者孙冕的局。老爷子说带着泪光走出剧院,望见一轮明月想起许多事,悲从中来,再次被云之凡“你看我们周围的人,哪一个不是千疮百孔”那话击穿,搞不淸是在戏内还是戏外。老爷子的感性,完全不让《暗恋》江滨柳。另一个早已贴上江滨柳标签的黄磊,一如既往是他的悄怆幽邃:“冕哥此刻坐在我身边,面前一杯茶,这是我们相识多年头一遭没有对饮,他眼中似乎还有泪光。”微博往前追溯,老爷子说这是第三次去看这戏,皆因戏告诉他,有时一错,就是一生。恍惚间,仿佛又一台《暗恋》正在上演,仿佛有“剧终没有喜悦,我仍然躲在你的梦里面”的歌声飘过。哥哥也有“比暗恋更黑暗”的歌,人生那朵白色的山茶花面前,无解以及不必有解也许是一种黑暗的美好,黑暗无边,暗恋不老。
于是吧,《暗恋·桃花源》从1986年台湾首演至今,一直轰动,一版又一版,一浪又一浪,像老爷子那样看了又看的大有人在,我也看过四版。就那么简单两个故事,分分合合便道尽人之一生,道尽人生之种种,随便置换一下时空,搁谁身上,一样的情感经验一样的意识愿望一样的精神诉求。人生随处套中套戏中戏,“暗恋”和“桃花源”只是两个各自正在赶工的剧组,他们阴差阳错被安排在同一个舞台排练……貌似荒诞滑稽,却是无处不在的生活玩笑,人人心知肚明,任何负面伤痛都是人生之必修。幸而一次次“放轻松”之后,一地鸡毛的现实中恐怕连做梦都难梦到的桃花源,那样的乐园,那样的幻境,会呈现。所以何炅为满台的桃花又这样回来叫好的时候,我必须牵强附会起传说的凤凰,背负仇恨恩怨浴火自焚,又带着祥和幸福重生。赖声川这样的高级试味师,“戏耍而有益于正,亵狎而无叛乎经”,口感既是他自己的也是普罗大众的,既优雅又流俗,于是他才能让他的桃花涅磐。
知音识趣
胡德夫《匆匆》
歌,应该是一种
生命喜怒哀乐的咏叹
●邱大立
7月3日,胡德夫参加完华语音乐传媒大奖颁奖礼后,在广州和友人涂薇举行了一场‘蓝山派对’太平洋蓝调即兴弹唱,他又唱起了《最最遥远的路》。那本来是泰戈尔的一首诗,后来成为了胡德夫拿到台湾金曲奖和华语音乐传媒大奖的专辑《匆匆》的一首歌。
2005年4月,55岁的胡德夫在野火乐集出版了个人第一张专辑《匆匆》,感动了无数人的肺腑。这次和广州友人相聚期间,他提到了一些过往的经历。令人吃惊的是,能把钢琴弹成一首现代诗的胡德夫其实没有受过任何培训,他的演奏完全是无师自通的。上世纪60年代中期,他在淡江中学读书时,因为负责打扫琴房的缘故,才有机会摸摸钢琴。钢琴是给那些阔家子弟准备的,穷孩子只能听他们弹。我在想象这样一个画面:少年时代的胡德夫一次次在琴房里流连忘返,他轻轻地把钢琴上的灰擦去,用他年轻的手指在琴键上敲响了一个快要打开的门。就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他开始深浅不一地跋涉着,试着和世界对话。1970年,胡德夫开始在台北哥伦比亚大使馆的咖啡厅驻唱,但他当时是吉他弹唱。到1977年在Pub弹唱时,他才真正接触到钢琴。
只有抵达过胡德夫现场的人,才知道钢琴是怎么回事。
没有一位中国钢琴弹唱歌手,可以让一台钢琴传达出这样的故事。
在7月号的这场弹唱会上,胡德夫还首唱了一首新歌《太麻里的山谷》。胡德夫去年的新专辑叫《大武山蓝调》,他说他的音乐就是Blues Mountain,蓝调从深山里流出来,山峦沉浸在蓝调里。胡德夫的家乡在台湾的最南部屏东,一个叫大武山的地方,那里居住了很多勤劳的卑南族原住民。孩子们放学后就去做牧童,胡德夫曾经也是一个牛背上的小孩,每天下午躺在大武山太麻里山谷的怀抱里,一边静静感受着太平洋的风,一边仰望着头顶的鹰。“太平洋的风徐徐吹来 吹过所有的全部 吹过了多少人的脸颊 才吹上了我的 最早母亲的感觉 最早的一份觉醒”。胡德夫回忆他在很小时就和父亲离开了家乡,到了台东。祖父每次去台东看他,都要跋涉一段长长的路。祖父经常站在家门口,望着北方,嘴里喊着孙子的名字。胡德夫长大后才知道,自己从出生到成长的海岸线是连贯的,太平洋的风就是一个个寻梦者跋涉的见证。《太平洋的风》,就这样诞生。
钢琴后的人,静静地歌唱,把歌曲背后的一个个故事重新还原,告诉给后来的青年。他似乎并不像在开演唱会,而是一个人坐在深夜里静静地回忆,回忆那些他的前辈和同龄人,但这思绪并不伤感。一个人的灵魂是在不断挫折中慢慢磨练起来的,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青年的爱与梦,以及勇气。胡德夫用歌来唱出他的信仰和朝阳。那既是一条最最遥远的路,也是一株美丽的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