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男砍死女子续 熟人评论田荣荣“看着挺绵的”

　　架子车是田荣荣所有的家当 本报记者 陈团结 摄

　　一个月前，田荣荣从这间曾经住过的小平房里拉出了爷爷的架子车 本组图片除署名外由本报记者 潘京 摄

田荣荣住过的小屋已经荒废，村里孩子在墙上涂鸦，画面与他的凄惨童年构成了鲜明对比

永乐镇距彬县40多公里，由于一路爬坡，在当地人眼里，既偏又远。田家村在彬县永乐镇西南，这里家家果园，户户垂柳，看上去平和、安静。一间小平房矗立在齐膝高的杂草当中，似乎已荒弃很久。房子背对着路，门和窗被砖封着，如不是有人忽然问起，连最近的邻居也几乎忘记了田荣荣曾住过这里。

数天前，田荣荣在西安街头砍杀安康女子的事情传到村里，很多村民虽对他的残忍感到震惊，但对他的恶行却并不意外。

死者母亲：想听凶手家人当面道歉

东大街命案已经过去了6天，死者陈某的6位亲属挤在两间均不足15平方米的小旅馆内，等待着案情的进展，陈某的母亲每天捧着女儿的手机，看着里面仅有的几张照片，不肯说话。

今日是陈某的“头七”，25日晚，陈某父亲乘火车回了安康老家，他要照顾上学的小儿子，另外要借钱给女儿张罗后事。陈某母亲躺在床上，两道清晰的泪痕挂在脸上，她不停喃喃地念叨，“我娃才21岁，说没就没了……”陈某的二妹说，他们现在想早点回家，给姐姐办理后事，让她能入土为安。

“我来的时候带了2000块，早都花光了，多亏有好心人给我们送了点钱。”陈某的舅舅说，陈某的遗体现在还在殡仪馆存放着。

陈某母亲说，想见见田荣荣的家人，想听他们当面道歉。

关于田荣荣和陈某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陈某家人面对网络上的说辞感到很痛心。“都以为我姐瞧不起人，说了骂人的话，可是看监控，明显是那个人先开口的。”陈某的二妹说，监控显示，两人当时都对望一下，然后田荣荣先开了口，姐姐才回了一下。虽然无法知道当时姐姐说了什么，但“姐姐也是山里人，也是贫苦家里出来的女孩子，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会说瞧不起人的话？”

监控回放：从碰撞到砍人7秒起冲突

该案件中，按照警方通报的情况来看，事发时，“田荣荣与女青年发生了口角，遂用菜刀将其砍倒……”许多网友都在猜测，田荣荣与陈某之间究竟发生了怎么样的口角。

昨日，记者再次对事发现场的监控录像进行观察，当日下午5时33分9秒，陈某的皮箱和田荣荣的架子车右侧碰到，田荣荣顺势半扭转了车头，小陈半扭了一下头。下午5时33分16秒，田荣荣从架子车取出一把菜刀，朝小陈砍去……也就是说，从陈某的皮箱与田荣荣的架子车相碰，到田荣荣砍人，“口角”最多发生在7秒以内。

记者曾与警方联系，希望得知在7秒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冲突发生，但警方以正在调查为由，拒绝了采访。但知情者透露，事发时，时间短暂，只有田荣荣和陈某听到了彼此对话，现在陈某不在了，只有田荣荣知道，难辨田荣荣交代对话的真伪。

记者探访：他从去年开始就在钟楼附近捡破烂

东大街命案已经过去了6天，事发后，记者一直在寻找田荣荣在西安的暂住地，想探寻他曾经在西安的足迹，了解他残忍挥刀背后的原因。

记者走访：

架子车是他的全部家当

有知情人说，其实，在很早前便见过田荣荣在东大街附近收废旧用品。

据记者了解，田荣荣在西安根本没有什么住所，事发时，那个木制架子车就是他在西安所有的家当，白天捡垃圾卖钱，晚上就随便找个地方，睡在架子车上，他的主要活动范围就在钟楼附近。

昨日，在事发地东大街与案板街口，环卫工王师傅说，她在东大街扫地已经一年多了，事发前，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拉着架子车经过的田荣荣。“一天最少能见两次。”因为捡垃圾的年轻人较少，田荣荣的架子车又大，给人印象很深。

王师傅说，她基本上每天早上8点多都会看见田荣荣穿着那件军绿色的短袖，拉着架子车从东边一路走过来，下午5时至6时左右，田荣荣会反方向再走回去，每经过一个垃圾箱都会停下来，弯腰在里边找一通。“有时候还能看见他在案板街附近的摊上买东西吃。”

知情者说：

他多数情况下都不跟人恼

案板街附近手机贴膜的摊贩们说，他们最早看到田荣荣是在去年的5月份，当时田荣荣拉着一个破旧的拉杆箱，往返于钟楼和东门之间捡破烂。

“他从来不和人说话。”在案板街开餐馆的杨女士说，田荣荣经常从她店门口经过，有时候穿得整整齐齐的，会拿钱买东西吃，但有时候还会在附近的烤鱿鱼摊上捡人家扔的烤鱿鱼吃。有时候衣服就变得很脏，甚至连鞋都不穿，“我还给过他一双旧鞋，他也不要。”

案板街口，几位收旧手机的摊贩说，“拉架子车那小伙子看着绵绵的，咋是个愣娃呢？”摊贩之一张师傅说，由于田荣荣穿戴太脏，拉着架子车从东大街过，经常会碰到过往的行人，城管也劝他离开，别的摊贩和商户有时候也会欺负他，但最多是吓唬吓唬，没见有人打过他。

一名手机贴膜摊贩说，田荣荣平时总是一个人，目视前方赶自己的路。有时别的摊贩逗他，他不说话但也不恼。有时吓唬他，他也最多是斜过身子，缩一下脑袋。附近一名摩的司机李师傅说，去年还见他捡了个一边有镜片一边没镜片的太阳镜戴着。摩的司机都笑话他，他也没发火。

“但是有时候他就不正常了，去年7月份，案板街口一个卖西瓜的逗他，他直接从摊上拿起西瓜刀砍烂了人家十几个西瓜，还是周围的人上去从他手里把刀抢回来的。”张师傅说。

一个月前他回家拉来爷爷的架子车

他和父亲一直各管各的

1990年时，田荣荣两岁，原本很和睦的家庭，因为一次家庭琐事的争吵，田母一气之下服毒自杀。如今，村民回忆当时情况，还说两人结婚时关系挺好，其母人好，长相也好，不该一时冲动。

生母自杀后没两年，田荣荣的生父再次成家了，对方也带着一个孩子，后来，两人又有了一个儿子。自从田荣荣生父第二次成家，田荣荣就一直跟着爷爷田志儒住在村民帮着盖的一间小平房里。关于田荣荣的生父，村里人说原先“也好着”，但不知什么时候受了刺激，“经常不穿衣服，羞丑不顾”。田家村村主任刘惠民证实了这个说法。“只能在家给自己弄点吃的，既做不了农活，也没法出去打工。”刘惠民说。

田荣荣的后妈和儿子常年在外打工，但人“心眼好”，田荣荣生父治病的钱都是他们寄回来的。可是田荣荣与生父一直各管各的。田荣荣出事前，他与生父住在一起的最长时间不过三四个月。

爷爷教他认字不让他上学

“他爷很疼爱这个孙子，害怕后妈对田荣荣不好，所以，一直亲自带田荣荣，直到去世。”对于田荣荣叔爷田明德的这一说法，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族中老人也给予了证实。

田荣荣的爷爷田志儒是当地颇有名望的“秀才”，既识文断字，还会治病、刻章子。但在带田荣荣的十余年里，他的一些做法却让村民颇多议论。“他不让娃去上学，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钱，还是因为别的，反正一天学也没上。”刘惠民的妻子曾在村办小学教书，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发现村里只有田荣荣不上学时，曾作为一项工作任务，数次找田志儒劝他送孙子上学，可是每次去老人都答应送，但最终也没有送。

田荣荣虽然没有念过书，却并不是完全的文盲，“从2岁到15岁，田荣荣都是他爷带的，他爷经常教他写一些字。”村民说。“他爷走哪儿，他就到哪儿，但是从不跟村里的孩子玩，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朋友。”

虽然在村里，田姓是大族，田荣荣也有很多亲戚，但田志儒个性较强，故而平时很少走动。2003年，83岁的老人因病去世。

打工回来头上多块伤疤

爷爷去世后，15岁的田荣荣不得不到生父家里住了数月。但最终，还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平房里。就在那一年，田荣荣外出打工去了。“听说他去过南方很多地方做小生意，还不错。”一位村民说，但2007年那一次打工回来以后，田荣荣的举动让人感到有些意外。

“好几年都没回来，回村后我见了，头剃光了，身上的衣服也很脏。”田明德老人说，让他最为心惊的是，多年不见的侄孙，居然头上有了一块长达3寸的伤疤。“好像被人打了。”田明德说，回村后，田荣荣把两个亲戚打了，还跟生父闹。那一次，田荣荣在村上没待多久就又出去了。2011年春节后，田荣荣一丝不挂地回到田家村，吓了村民一跳。邻居郭玲（化名）说，后来田荣荣跑到乾县他二爸处，让人送了回来。但是回来没几天，又骑自行车在义门镇坡道下把人给撞了，他也受伤了，被人发现后送到医院，可他又从医院跑了。

“过了不久，他又回到村里，身上没穿衣服，在他爸家里待了两天，先是把他七爸打了，随后又把他七爸的大儿子家的玻璃打碎了……”村主任刘惠民叹息着说道，“一天夜里，大约3点多，田荣荣把他爸的厨房点着了……”

刘惠民参与了那次救火，因为田荣荣闹得不成样子，没人能管，所以只好由着他去，直到他再次离村。

亲戚说：这个家彻底败了

因为田荣荣的小平房一直没人住，加上背，村民几乎把它忘记了。但出事前的5月下旬，田荣荣竟又悄无声息再次回村，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注意他。

知情者说，当时他回到自己那间小平房，因为门上有锁，而他又没有钥匙，只好用砖把锁砸开，又拆了门。小平房里，有一辆爷爷田志儒生前用过的架子车，他把车从房里拉出来。随后，田荣荣找来砖块把门窗都封死了。走的时候，遇上了叔爷田明德。老人便问他干吗去，他答：去西安收破烂啊。看着他把车子拉到路口，又找来气管子给架子车轮子打饱了气，田明德当时还感到一丝安慰，觉得这孩子似乎又好了。谁知一个月后，他的大儿子从网上看到了田荣荣砍死人的事。

“唉，这个家是彻底败了。”田明德称，一想起这个事，只有心酸。本组稿件由本报记者贾晨潘京

实习记者杨皓采写

编辑：白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