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口好空气就算幸运
刘洪波专栏
南京和武汉先后被灰霾袭击。南京是6月10日，武汉是6月11日，灰霾的原因，根据官方的说法，都是烧秸秆。
湖北发生灰霾的区域是整个中东部，江苏有10个气象台发出霾预警。这得烧多少秸秆？应急部门解释说，气压低，空气湿度大，气流下沉，不利扩散，就造成了大面积灰霾。乡下为什么要烧秸秆，秸秆不烧又怎么处理，这没有人探讨。城市有灰霾，农村要负责，但秸秆不烧掉变肥料，堆在农村是否也有环境问题？我不知这特殊的城乡矛盾有什么办法解决。
生活在武汉，我自然是见识了前所未有的黄雾奇观。天地一片灰蒙蒙，百米以外，就看不到车和人了。这景象是什么时候开始，却没有哪个部门发布确切的时间，最确切的时间只是6月11日上午。时间管理好像回到了古代，作为现代社会特征的精确时间失效了。难道政府没有任何部门觉得自己应该记录灰霾发生的准确时间吗？
政府部门的官方微博倒是没有沉睡，辟谣算及时。消防部门表示未接到消防报警，安监部门表示没有重大安全事故发生，被传发生爆炸的区域表示没有发生化工或锅炉爆炸事件。气象部门也发出了大雾黄色预警，只是预警发出之时，灰霾已张布在市民眼前，“预警”没有预告的意义，而且如此严重的黄雾为何不是红色而是黄色，也令人生疑。
环保部门发布了PM2.5数值，达到589。毫无疑问，灰霾中的空气质量是严重污染。不过环保部门又提供数据，说24小时连续监测PM2.5为66，评价为良好。这个良好评价算是安定人心吗？对身在污染严重的环境之中的人们说24小时空气良好，就像告诉一个被开水烧伤的人24小时平均环境温度属于凉爽，没有意义。
有人说，虽然发生了灰霾，但社会秩序良好。除了多些戴口罩的人，城市一切如常。航班没有延误，公路没有关闭，人们照常工作，呼吸科门诊没有增加，甚至因为人们减少外出，门诊还下降了。是的，社会秩序如常。然而社会心理又是不是如常呢？下班时经过一片拆迁区，听到建筑工人打电话，“你今天离开武汉真是太好了啊”，大概讲电话的人已经知道“鬼天气”一时半会没有生命危害了。这就是说，即使已没有有毒气体污染的忧虑，“鬼天气”仍然并不令人心理稳定。
灰霾使人感受社会的脆弱性。人们在灰霾笼罩下，无所遁逃。“应急预案”，不管有还是没有，实际上都无济于事，谁能够把灰霾擦干净吗？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在灰霾面前称“战无不胜”，只能束手无策。你力量再大，不能刮风，“因为不具备条件，所以无法人工降雨”，甚至没有人能够预报这场灰霾的发生。
幸而，这只是一场空气变得污浊的事件。设想一下，如果真的发生毒气泄漏，空气被重度污染，又有谁能预警，有谁能及时播放警报，有谁能有效率地组织撤离？在突然的变故面前，社会是无法迅速反应的。印尼海啸卷走16万人，汶川地震死亡8万多人，只在瞬间。
自然灾难是如此无情，人工祸难也一样可以规模巨大。1984年12月3日凌晨，印度博帕尔市的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农药厂氰化物泄漏，造成了2.5万人直接致死，55万人间接致死，另外有20多万人永久残疾。直至现在，当地居民患癌率及儿童夭折率仍然居高不下。这样的灾难一旦再次发生，又会如何？在我们这个常常发生化工泄漏的社会，值得庆幸的恐怕只是泄漏的规模和泄漏物的毒性没有太大。
灰霾制造了灰黄的城市，人们临此情景一无措置。当空气悄悄变得有害健康并笼罩大片区域，人们可能连撤离都来不及。社会其实是脆弱的，拥有一口好空气，总体来说就是幸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