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矿救护大队:与死神争夺生命

□　本报通讯员　王俊　弋永杰

本报记者　吴宝书

人物档案:山东能源淄矿集团矿山救护大队成立于1953年4月,是山东煤炭系统组建的第一支矿山救护队,也是全国最早成立的九支救护队之一。因为出色地完成唐山大地震的救援任务,他们被称为“救护铁军”。面对着二次爆炸、高温浓烟等危险,他们永远冲锋在前。他们是矿山的守护神。

烈焰吐着火舌,巷道里浓烟滚滚,能见度不足3米,现场温度60多度。灾情就是命令,一组佩戴呼吸器的救护队员,负重30多公斤的设备,一头钻进了冒着火光浓烟的巷道里……这是近日记者在山东能源淄矿集团救护大队的演练现场看到的一幕场景。

“真正的矿难救护现场当然比这要复杂危险多了。”　救护大队大队长李刚业说。矿山救护就是专门与“死神”打交道。置身事故现场、灾害区域,每向前一步都可能是跨越“生死线”。每当矿山发生瓦斯或煤尘爆炸、冒顶、透水等重大事故,幸免于难的矿工们争先恐后向井外逃生时,救护大队大队长李刚业和救护队员则要面对毒气、烈火、洪水或纷纷冒落的石头往里冲。跨进一步,也许永远不能归来。生死关口,他们从未退缩。

淄矿集团救护大队是中国最早成立的9支矿山救护队之一,也是山东煤炭系统第一家矿山救护队伍。自1953年成立至今的59年里,他们共处理各类事故2389起,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3亿多元。抢救遇险、遇难人员2278人,其中有1138人经抢救脱险,而全队未发生一起人员伤亡事故,这在全国是绝无仅有的。该队先后获得“勇猛顽强的矿山救护大队”、“特别能战斗的队伍”等诸多殊荣,被誉为救护“铁军”。

每天长跑突破1万米

“矿山救护作为高危行业中的高危工种,每当矿山发生瓦斯或煤尘爆炸、冒顶、透水等重大事故,救护队员要冒着第二次大爆炸或塌方、透水、毒气向里冲,所以要求队员必须要有良好的体能素质。”李刚业介绍。每天进行大运动量的体能训练是救护队员的“必修课”,不论酷暑严寒、刮风下雨,一天也不间断。

每天早晨、上午全队进行两次3000米长跑,下午进行4000米长跑,其间还要再进行爬绳、引体向上、拉检力器、负重蹲起和举重等项目的训练。为提高强度,他们主动给队员“加码”:爬绳《救护规程》中3.5米为合格,他们规定要突破9米；引体向上8次合格,规定要突破30个；长跑每天突破1万米。

李刚业指着正在做引体向上的一名小伙子说:“他是去年来的‘新兵’,刚来时一个也做不上,现在一口气做40来个没问题,这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除了体能训练,最难的当属实战演习。他们演习的原则是往“真”里搞、难度往“高”里提、训练往“死”里治。高温浓烟训练环境最逼真、最艰苦,他们坚持每月两次,雷打不动。模拟高温训练现场温度一般在40℃以上,最高达近90℃,3米以外看不见灯光,队员要佩戴氧气呼吸器模拟抢险现场搬运人员3000米或急行军5000米、锯圆木、爬曲巷、检查一氧化碳、二氧化碳气体,或分别进行接风帐、建造木板密闭墙、建造砖密闭墙、架木棚、对伤员进行苏生等多项操作。

要想战时少流血,就得平时多流汗。一次高温浓烟训练中拉检力器,一名队员一口气完成训练,等松开手时才发现双手被烫了26个泡,而这样的情形对他们可谓是司空见惯；另一个故事是一名队员在高温浓烟训练时,违章摘下了呼吸器口具。这件事被队里当作一次死亡事故进行处理,该名队员被开除队籍,留队察看,从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全部受到了经济处罚。

平时,队员就住在救护大队的宿舍里,很多队员的家就在附近甚至就在一墙之隔的楼里,可是他们不能走出救护大队的院门半步。

停尸间里接受心理训练

为更好适应新形势下救护工作需要,不断提高救护队员的综合素质,他们每天坚持理论知识学习不少于4小时。每天还拿出固定时间进行仪器设备实物操作训练。

除了体能和业务知识学习,职业道德和光荣传统教育也是必修课。对新队员他们进行“一问”、“两讲”和“三比三看”教育。“一问”就是要认真思考和回答“干救护队员为了啥”。“两讲”即讲队史、讲传统教育。“三比三看”即通过“与老队员比工作条件、与井下工人比劳动时间和工作环境、与义务兵比待遇”,到贫困家庭看生活、到监狱看人生、到火葬厂看名利,增强大家的责任意识和奉献意识。

救护工作因为要经常面对遇难者的尸体,经过3个月的训练,新队员上岗前还要过最后一道关——心理训练。2006年入队的小张回忆说,我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于晚上9点多被带到医院太平间,然后一个人进入关闭了灯光的停尸间,只能用矿灯仔细观察每一具尸体,出来后还要回答问题,答对了才能过关。“那天夜里停尸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安静的令人寒颤。我是第一次接触尸体,而且正好有一名因交通事故死亡的,面部严重变形,当时自己手脚冰凉,头皮发麻,脊背上的凉汗把工作服都湿透了。但经过那次之后,在井下见到死人就不怕了。”

20年救出413名遇难遇险者

矿山救护作为高危行业中的高危行业,在抢险救援中要想成功救人和保全自己,必须首先具备过硬的素质。作为救护大队大队长的李刚业对这一点有着深刻的认识。他也一直把带头提高素质作为头等大事来抓。

李刚业参加工作时是个普通的技校生。可自从他走上抢险救灾的工作岗位,就没有停止过抢险救灾理论学习,甚至达到了痴迷状态。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因此成为山东省唯一一个被称为“救护专家”的救护大队大队长。

李刚业对队员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们跟在我后面,我先上!”

“在抢险现场,无论发生什么危急情况,只要李队长在,第一个冲上去的一定是他。”与李刚业一起参加过无数次抢险救灾任务的小队长宋本强动情地说。

1998年9月的一天,淄博一矿井发生火灾,大火使井下的温度达到70多度。李刚业在水中打了一个滚,就率先向滚滚热浪的巷道中走。30多公斤重的呼吸器外壳因吸热十分烫人,空气中的一氧化碳含量达到10000PPM,氧气含量却不足7%,浓烟使人仅看出半米远。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离开呼吸器,只要吸一口矿井里的气就会死亡。他的耳朵被火烤得发痛,眉毛被烧焦,连头上的安全帽也发了软。他和队友冒着生命危险搜遍了所有的巷道,把遇难遇险的矿工都找到,送到地面。

救护大队办公室主任郭先泽告诉记者:“只要发现一个能救出的人,就是再困难、再危险,李队长也绝不放过。参加工作20多年来,他参加200多起抢险救灾和技术服务,为国家挽回损失2000多万元,救出了413名遇难遇险人员。”

希望再听不到遇难矿工家人的哭声

救护大队担负着淄矿集团及济南市、淄博市的所有煤矿及济南市、淄博市、滨州市、莱芜市的非煤矿山、地下商场、人防工程的抢险救灾及技术服务工作。

1990年新汶矿务局潘西煤矿发生瓦斯爆炸事故。大爆炸将巷道严重破坏,支架全部摧毁,到处是滚滚落石,不时发出“呼隆呼隆”的响声。大爆炸使巷道内烟雾滚滚,一氧化碳的浓度达到4000PPM,而通风系统全部破坏。有的地段冒顶塌得空顶很宽、很高,有的地段却几乎被落石堵塞了前进之路,爬才能爬过,李刚业和队友的身前身后不时有矸石冒落。他们搜遍了每一条巷道,救出了48名遇险、遇难矿工。

1993年4月,一座煤矿发生井筒坍塌事故,14名矿工被困。这是个独眼井,从井口救人是不可能的。李刚业在图纸上发现附近有一报废的煤矿采空区与事故地点相通,就毫不犹豫地制定抢救方案。组织人员从地面打了一个钻孔,为遇难矿工从地面送饭、送风,同时组织人员在报废的矿井采空区打通道。采空区非常危险,因没有支护,石头塌得七零八落。大片的石头冒落地带,需要大量的人工重新打通通道。他们分成两个作业班,每班工作12个小时,干了15个昼夜,顺利地把14名矿工全部救出。

2003年11月14日早上7点,淄博市淄川区昆仑镇某村页岩矿发生特大透水事故,22名矿工被困井下,生死不明。救护大队接到命令后,立即赶到现场。由于透水后破坏了原来就不合理的透风系统,造成井下严重缺氧和有害气体的大量聚积。经检测,井下空气中的氧气仅为13%,二氧化碳含量高达8%。如果抢救不及时,被困矿工很可能因缺氧和受有害气体毒害而死。李刚业和队友也不知里边水的深浅,边走边探,往里走了150米后,才找到了已经呼吸很微弱的被困矿工。他们一趟趟抬着已经十分虚弱的矿工走出矿井,22名矿工全部被救。

消息传开后,国务院安委会副主任、国家安全监管总局副局长赵铁锤发来贺电,国家安全监管总局矿山救护指挥中心总工程师孟斌成,到救护大队亲切看望并慰问全体救护队员,称赞这是矿山应急救援体系成功应用的范例。

据了解,他们每年平均抢险救灾都在45次以上,先后被授予“特别能战斗的队伍”、“矿山救援先进集体”、“勇猛顽强的矿山救护队”等荣誉称号。

2010年7月,在澳大利亚举行的第七届国际矿山救援技术竞赛中,李刚业率领这支“中国淄矿代表队”,获得团体总分第一名,创出了中国矿山救援队伍自参加历届国际矿山救援技术竞赛的最好成绩。

采访结束时,记者问李刚业最大的理想是什么时,他说:“我的理想就是将来有一天救护队员‘集体失业’,再也没有矿难,再也没有矿工伤亡,再也听不到遇难矿工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