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小提琴,走过高考19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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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小提琴,走过高考19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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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高考在冬季,那是恢复高考的第一次考试。

作为经历过那次高考的我,回首当年“闯五关斩千将”的那一幕,就像电影镜头中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

去参加专业复试那天清早,我和父亲一人打把雨伞,爸爸帮我背着行包(七十年代男生流行的桶袋),我背着小提琴,打着手电筒,在漆黑又弯曲的山间公路上穿行。

父亲参加过湘西剿匪,走夜路有经验,下雨天看到路上有反光发亮的要跨过去,那是积水,夏天看到地上一团黑别去踩,那可能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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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何创新

01

《大海航行靠舵手》

我于1976年高中毕业,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伟大号召,插队来到湖南西部的偏远山区。

由于我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担任学生干部,又是共青团员,当时在知青点里也算得上二号人物。

中学时我对音乐产生了兴趣,在父母的支持下,练就了一手小提琴。

在农村,除了劳动,其它的空余时间几乎全花在了练琴上(这是当时我招工的“本钱”),当时练习的多为外国乐曲。

60多岁的房东大娘问我:“你‘锯”(拉)的是‘么个’(什么)歌,听不懂,吵我‘困眼闭’(睡觉)”,我便随意拉了一首“文革”时期家喻户晓的革命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她连声称赞:好听!好听!

1977年下半年,父母在大学工作的缘故,很快便得知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

作为知青的我感到无比兴奋,未来又多了一条路,过去只有等待招工或参军,当时流行着一句口号:“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带队干部从大学请来了老师为我们授课辅导,大队(村)部也为我们安排了一定的学习时间,祠堂成了我们听课的教室,我们进入了紧张的复习,心里不时地用一句话来提醒自己:“准备战斗,总攻即将开始”(受当时战斗故事片的影响)。

02

《红太阳的光辉把炉台照亮》

我报考的是湖南师范学院的音乐专业,该专业自1962年便停止了招生(最后一届为65届)。

由于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报考的人数太多,为了确保招生质量,全系的老师几乎全部出动,在全省范围内撒开了一张招生大网,绝大部分县城设立了初试考场,每个地市设立复试考场。

我以《练习曲》和《红太阳的光辉把炉台照亮》(此曲现更名“金色炉台”定为音乐考级十级曲目),顺利地通过了初试。

一周后,我赶赴地区所在地参加专业复试。

那段时间我从农村回到家中复习,因历史的原因,当时父母所在的大学是中南林学院,也在离我们不远的偏远山区。

临行前的晚上,妈妈催促我“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赶六点多的火车”,待我入睡后,她便开始为我准备着简单行装。

03

父亲的背影

第二天凌晨4点钟,爸爸把我从熟睡中叫醒,由于我们家离小镇车站有十八里路程,年近半百的爸爸不放心,执意要送我,我们上路了。

那是寒冷的初冬,天空下着小雨,寒风顺着山坳“嗖嗖”地向我们]袭来,伴着雨水扑打在我们身上。

我们父子俩一人打把雨伞,爸爸帮我背着行包(七十年代男生流行的桶袋),我背着小提琴,打着手电筒,在漆黑又弯曲的山间公路上穿行。

一路上看不见任何车辆和其他行人,伴随我们的除了雨滴声和脚步声,就是从远处传来的农家的狗叫声。我们谁也不言语,但心里想的都是一件事。

爸爸解放初期曾在湘西剿匪,走夜路有经验,下雨天看到路上有反光发亮的要跨过去,那是积水,夏天看到地上一团黑别去踩,那可能是蛇。

我跟随着爸爸,步行了近两小时,终于到达了火车站。

这时,雨也渐渐的停了,但天色还没亮,爸爸又得原路走回去,他临走时叮嘱我:“小心着凉生病,影响考试”,便转身离去,我知道他心里藏着担心和牵挂。

望着爸爸的背影,我的眼眶里闪烁着泪花。

我爬上开往地区的火车,在蒸汽机车那粗犷的汽笛声陪伴下,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程,来到了考场。

主考官是一位五十年代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的老教师(贺渌汀的学生),他那魁梧的身材,和蔼的面孔,让人倍感亲切,但我依然感觉紧张。

当我演奏完时,寒冷的天气没把我冻着,反倒出了一身汗(吓出来的冷汗)。

我慢慢地从口袋掏出手绢,擦去额头的汗水,这一举动倒是给考官们留下了更深的印象,这时,考场内发出了一阵笑声(无恶意),主考官微笑的望着我点点头,似乎在告诉我:还行。

04

体检前背过视力表

我艰难的闯过了专业和文化考试关,当年艺术类只需考语文、政治两科,注重专业成绩,接下来的就是体检和政审。

我从大队部接到县招生办打来的电话,通知我去县里参加体检。

当年体检非常严格,说好听的,像似在招收飞行员,说难听的,像似一群医生在为病人作会诊。

在“广阔天地”里滚打过,肩膀能承受一百九拾斤重担的我(体重110斤),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唯一不塌实的是视力,在去县城的路上,我把视力表中最小的一行(1.5)背了下来,自认为万无一失。

可万万没想到医生从上往下指,还没到1.0我就卡壳了,医生严肃地说:“我早料到你们会耍花招,所以要从上往下指”。

据说当年还有因血压高而在体检前喝上一大缸自来水降血压的事,真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个人表现突出,先后两次被大队和县里评为先进生产者。父亲是扛枪打“猎”出身的老干部,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湘西剿匪,历史清白。

因此,我很自信地把一切交给党(高考语文命题作文:《心中有话对党说》占40分),接受组织的审查。

当年确有一些人因所谓家庭历史原因未被大学录取。

05

录取通知书被拆封过

高考结束后,我回到了插队的农村继续劳动,企盼着“福星”的降临。

1978年春节刚过,大队供销社的同志从公社(乡)给我捎来大学录取通知书。

他妈的,通知书不知怎么被拆封了。

拿着那张被多人摸过并沾有污渍的通知书,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在生产队当会计的房东大哥高兴地对我说:“你在我家住了一年半,也‘吵’了我家这么久,要走了,我请你吃顿饭”。

他便从房梁上割下一大块腊肉,到“自留地”里采来新鲜蔬菜,花上六毛钱打了一斤红薯酿制的散装白酒(只有这种条件),我们美美地“撮”了一顿,平生从未喝过酒的我第一次开怀畅饮(发现自己有二两酒量)。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正在干农活的房东大哥带着一腿泥从田里赶来送我,还说要到我家吃上一顿,并提出了一个“苛刻”的要求:要喝瓶装酒。我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帮我挑着行李,一起回到了家中。

父母热情地接待了他,爸爸高兴地拿出一瓶德山大曲酒(当时是按级别配给),招待了我的这位过去的房东,现在的客人。

分别时,已经喝得脸像红面关公的房东大哥深情地对我说:“你是知识分子了,别忘了我这个穷哥儿……”

当时可称得上深厚的无产阶级革命感情,假期中曾两次回村探望。

走的那天,爸爸没去车站送我(上午九点的火车),在他的脸上也没有显露出笑容,但我知道他心里藏着喜悦和希望。

我告别了家人,登上开往省城长沙的列车,在高昂的风笛声的伴奏下,步入了我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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