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中的历史:门多萨手抄本里的阿兹特克帝国

1521年，西班牙征服者科尔特斯攻占了有30万人口的特诺西提特兰城。西班牙人在这座城市的废墟上，建立起在美洲统治中心--墨西哥城。

首任西班牙帝国的墨西哥总督 门多萨

首任墨西哥城总督安东尼奥•门多萨被赋予了一项特别使命。他要尽可能搜集，有关阿兹特克人经济、文化、政体、历史各方面的详细情报。为西班牙统治这个数百万人口的新地区做好准备。

门多萨手抄本的封面

这份关于阿兹特克文明的报告，分为三个部分总计71页。书中除了少量西班牙文字外，主要使用了阿兹特克特有的图画文字作为叙述手段。

传统的阿兹特克图形符号

众所周知，阿兹特克文明并没有注音文字。所以，阿兹特克的书记员主要通过特殊的图画符号来记录信息。西班牙攻占特诺西提特兰后，发现了数百精美的绘图本。这些绘图本多数用鹿皮或树皮制成，是阿兹特克人的账本、仪式用典和历史记录。现代学者普遍认为，制作门多萨手抄本的也是一位熟练的阿兹特克书记员。他用阿兹特克特有的图像文字，描述了阿兹特克文明的概况。

前面的19页，记载了特诺西提特兰从建城，到科尔特斯征服的阿兹特克历史。大约在公元1325年，从北方荒原长途迁徙到墨西哥谷地的阿兹特克人，还在漫无目的的流浪。直到他们在湖中心的岛上看到一只鹰落在仙人掌上。才确信这个易守难攻的岛屿，就是神许诺给他们的永久居所。

凭借有利地形，特诺西提特兰在诸多强大部落的包围下强盛起来。但真正缔造阿兹特克霸主地位的，还是他们与特斯科科城和塔库巴城结成军事同盟。在共同消灭了谷地内最大强国阿兹加博扎尔科后，三城邦联盟就成为阿兹特克的政治军事体制的核心。一直到帝国被西班牙灭亡。

阿兹特克手绘本上的西班牙军队

在蒙特祖玛一世和阿武衣佐尔等明主统治期间，他们积极推动向外的扩张。阿兹特克人忠实的履行着战争征服-收取贡品-杀人祭祀的社会运转模式，不断组织以获取战俘和臣服外邦为目标的新战争。到蒙特祖玛二世在1503年登基，名义上归属阿兹特克管辖的面积超过20万平方公里，领内人口超过数百万。

正在捕捉战俘的阿兹特克武士

由于技术的原始和组织能力不足，阿兹特克无法建立郡县制度，也不能分封子弟为诸侯。除了三城邦联盟和附近的少数土地被纳入直接管辖，较远的被征服区只派遣催缴贡品的官员进驻。他们承认远方的城邦和部落贵族有自治权力，只是要求他们定期缴纳各种贡品。

在手抄本的第二部分，门多萨抄本用37页篇幅，详细列举了来自38个地区的贡品。这也应该是作为西班牙在新占领地征收赋税的参考。

这份清单中包括大量彩色的羽毛，它们在阿兹特克人的习俗中具有神圣的意义。被用作权力和神祗的象征。贡品里还包括大量棉花，贵族专享的珍贵食品可可豆。也描绘有各种图案的精美棉毯，各种各样的珍禽异兽。以及日常使用的染料、作为装饰品的鱼骨贝壳、各种精致陶土器具、王族贵戚平时穿用的衣物、坐地用的席子。甚至是部落进贡木炭、玉米和各种豆类，建筑用木材和石材、烤好的野味、水果和鲜花。

贡品中最让西班牙人注意的是兵器和盔甲。阿兹特克人穿戴一种棉甲，棉布非常紧密，连弓箭也不易射穿。盾牌用细木条编织，正面装饰鲜艳的羽毛。使用的弓沉重而厚实。除此之外，还进贡了各种打磨好的石块作为投掷武器。

最后的15页内容，是回溯了一个阿兹特克人在一生中经历的各种事件。其中最让西班牙人震惊的莫过于著名的杀人祭祀仪式。

根据本地人传说，在以武功闻名的阿武衣佐尔大王，在一次凯旋仪式上就向神祗奉献了战俘80400人。特诺西提特兰城中心的祭祀金字塔，就是举行人祭的主要场所。被献祭的战俘，从东南西北四面排着长队进入广场。

先由国王动手，然后是三城邦联盟的领袖们继续。最后才是职业的祭司们接替。他们逐一将战俘开胸破肚，取出跳动的心脏。一旦有祭司累了，就会有其他祭祀换班。活动一共要不眠不休的持续四天。在此期间，人们打扮华丽，载歌载舞。城市被装点的花团锦簇，伴着台阶上奔涌的鲜血和死尸脏腑发出的阵阵恶臭，让人毛骨悚然。即使在几十年后，见到祭祀金字塔的西班牙征服者还能看到当时祭祀遗留下的血迹。

传统的阿兹特克武士形象

奇怪的是，阿兹特克人的大屠杀并非是对战俘的惩罚。相反，他们把战俘看作是上天国向神报告丰功伟绩的使者。王将战俘称作“我的孩子”，战俘也称将要杀他的王为“父亲”。

阿兹特克人还认为宇宙的运转需要用“水”来维持，也就是指得是人鲜血。向上天奉献大量鲜血，是维持日月星辰和世界不至于崩塌的重要工作。

另外，向神展示凡人的诚意也非常重要。展示诚意的方式是毫无节制的铺张和浪费。据说仅阿武依佐尔这四天的祭祀，就消耗了阿兹特克一整年的所有贡品。

画家为了美观隐去了祭祀金字塔上难以除去的血迹

然而，门多萨总督精心编纂的报告书，最后没有送达西班牙。携带报告书的宝船，在半路被法兰西海盗捕获，抄本被送给了法王亨利二世。后来又流出法国宫廷，辗转到英国。最后才珍藏于牛津大学图书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