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跨性别性工作者:顾客多为男异性恋 常被妓女举报

作者:詹佳佳,邱曼思

2015-01-28 第73期

在上海,受访者大多会在上海的主要街道、公园和广场寻找服务对象,经常在公园找客人的莉莉介绍,“所有的女孩都在公园里拉客,现在真女人和假女人都混在一起了”。

广州性文化节上,一名跨性别歌手在表演

26岁的飘飘(艺名)原是出生于山东的男孩,2008年,他来到上海,开始以女人的身份生活,一大堆问题接踵而来。她把自己打扮成女人,所使用的身份标识却仍是男性,这让她难以找到一份主流的工作。最终,她只能在酒吧表演,并兼职提供性服务。

飘飘每晚的表演收入是200元,行情好点的晚上,她会和在酒吧遇到的异性恋男人约会,然后把他带到位于北京东南边的一栋狭窄的公寓里。

飘飘是在北京和上海的典型跨性别女性性工作者。总部位于纽约的NGO“亚洲促进会(Asia Catalyst)”日前发布一份长达72页的报告,就详细披露了这一群体的生活状况。她们自己通过电话和网络寻找客人,也在大街、公园招揽客人。提供服务时,还要避免让客人发现她们不是真的女人。

报告指出,跨性别性工作者是当今中国最边缘化的弱势群体。

“每天会花20个小时用手机找客人”

这份名为《我的生活黯淡无光》的报告,由“亚洲促进会”联合北京佐佑中心和上海CSW&MSM(性工作者和男男性接触群体)中心完成。报告采访了70名跨性别性工作者,她们都离开了自己的家乡,选择在更加开明的城市(北京和上海)生活。

在这70名跨性别工作者当中,2人做过变性手术(由男变女),30人做过隆胸手术,其他人都保有男性的生理特征。她们穿着女人的衣服,以女人的身份生活。

70名受访者都是独立的性工作者,没有老板,也没有第三方介入她们的工作。其中64个是全职性工作者,6个是兼职性工作者,大概有7个还在酒吧和俱乐部里演出。6名兼职性工作者,白天正常上班,到了晚上才开始性工作,为的是增加自己的收入。

大部分受访的北京跨性别性工作者往往通过手机和网络寻找“客户”,她们的工作地点常常是自己的家或者宾馆。而受访的上海跨性别工作者大多都靠在大街上拉客招揽生意。

这些受访者的教育水平偏低,只有6人上过大学,大部分人是高中学历或者技校学历。两组受访者的教育水平也参差不齐,大部分北京受访者水平较高,她们往往通过手机和网络寻找“客户”,工作地点常常是自己的家或者宾馆。而上海受访者水平偏低,限制了她们使用手机和网络,因此,大多人都在大街上拉客。

不过,报告谨慎指出,这仅仅是北京和上海这两个组织所访问的70个调查对象所反映出来的特征,并不能代表这两个城市跨性别工作者的普遍状况。

几乎所有的北京受访者都使用互联网或手机寻找客人,她们通过网站、论坛、微博上的广告和帖子发掘潜在客人。手机社交软件包括定位功能和即时通讯,这些软件也有利于寻找周围潜在的客人。

16岁开始从事性服务的小周(化名)介绍,“我的微信上有我的照片,对方可以先看看。如果他们想要,我会给他们发更多的照片只要达成协议,就开始做”。小冬蓓(化名)每天会花20个小时用手机找客人,“无论你走到哪里,你都可以刷新一下手机,看看周围的人”。

新科技给了这些性工作者更多的自由,不同平台有不同类型的客人,她们还能更方便地找到合适的人。如果有论坛是针对那些对换装感兴趣的人,这些性工作者还可以不用隐藏变性身份。互联网还可以规避风险,防止她们被骗。如果她们不喜欢某个客人,也不需要被迫去做。

26岁的飘飘(音译)发现,要在北京找到一份主流工作很难,所以她成了一名性工作者,也在酒吧表演。

街头招客:每次能赚50元

在上海,受访者大多会在上海的主要街道、公园和广场寻找服务对象,经常在公园找客人的莉莉介绍,“所有的女孩都在公园里出售,现在真女人和假女人都混在一起了”。

她们的目标客户一般是农民工、建筑工人等。街头性工作者很少带客人回家,在户外服务的场所包括一些公园林荫小路。从事该行业已有6年的伊美娜(化名)白天做销售,晚上就在公园里寻觅客人,“我每次都能赚50元。在公园里,我们没有脱衣服。不像如果带回家,需要脱衣洗澡”。

街头服务的时间相对较短,费用也较低,通常只有50到100元。从安徽到上海工作的莉莉说,“天气热的时候,每晚都能有10-20个客人。但现在通常只有7-8个”。她们有时还会去酒吧和俱乐部招揽客人。有一些人会把客人带回家或者去酒店,但价格会贵很多,每晚大约500-600元。

很多街头工作者都是在晚上开工,一般从七八点开始,直到半夜。有一些晚一点,从晚上11点到4点。很多性工作者常常站在一起。受访者婷婷称,她加入了一个七八个人的工作组,成员都是她平时工作遇到的同行。

许多人选择街头服务,因为它时间短,服务项目简单,不容易被揭穿。街头服务主要包括手淫、口交、插入式性交,通常穿可以遮住重要部位的特殊内裤。许多受访的性工作者称,她们需要防止客户发现她们不是真正的女人。一旦被发现,他们会辱骂她们,还会拒绝付款。

街头性交易也存在激烈的竞争。跨性别者经常遭受正常性工作者的偏见和敌意。受访者于飞称,“走去公园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穿过很多按摩店。店里的女人知道我们不是真的,会坐在门边嘲笑我们,说我们是假货、是变态”。正常的街边性工作者认为这些人抢了她们的生意,会因此报警。

主要顾客:异性恋男性

在中国,跨性别女性性工作者与男男性行为群体(MSM)联系密切。在受访的70人中,有53人(占76%)一开始就是以男人的身份为MSM群体提供服务的。在以女性身份开始性工作之后,她们的顾客就变成异性恋男性。

这些男人认为,为他们提供服务的,是女性性工作者。他们往往被称为“妖客”(特指那些专门挑跨性别性工作者为他们服务的男人)。

为什么这些性工作者不穿着男人的衣服为MSM群体服务,而要穿着女人衣服为异性恋男性服务呢,报告指出几个原因:一是潜在顾客的数量,MSM人数只占总人数的2%-5%,所以异性恋男性的需求更大。来自台湾的正正(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女人)称自从他装扮成女人招揽生意之后,他的收入明显增加了。

第二,许多跨性别性工作者虽以女性的身份出现,不过她们的性取向却是双向的。以女人的身份工作不仅符合其性别身份,也迎合了其性别取向。小的时候,丽丽(音译)就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子,她之前为同性恋男人服务,也是出于经济的原因:“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同性恋。之前,我之所以在同性恋圈子里混,纯粹是为了谋生。从那以后,我意识到,我喜欢做女人,而且我喜欢直男。一些人也许会认为我不正常,但我不那么认为。”

资料来源:Asia Catalyst:《My Life Is Too Dark to See the Light》(2015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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