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贵族后裔忆伪满洲国:这是怎样的“祖国”
2009年11月04日 09:17中华网 】 【打印共有评论0

1931年11月10日,寓居在天津静园的清朝逊帝爱新觉罗·溥仪,在日本帝国主义的诱使下,孤注一掷地去了满洲。临走溥仪对下人说:“拿几件东西,回去吧!”我爷爷没跟溥仪走,回到家垂头丧气。我奶奶说:“愁什么愁?走,找五姨娘去!”五姨娘是袁世凯的五姨太杨氏,老袁在世时我们两家交往就一直未断。五姨娘住天津大营门,刚好袁世凯的六子袁克桓在家。我爷爷拿出溥仪赏的明朝洪武年间宣德炉,大小六件。袁克桓看了半天遭:“一个一个的见过,一套难得;尤其这个手抓炉(很小的香炉,一把手可以抓住),成色好如藏经纸色,内含闪光,制造时注金了。”问明情况后,袁克桓看看我爷爷道:“早劝你们别再跟着皇上了,不听!复清?做梦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中国不能有皇上了。还是多兴办实业,一来国家所需,二来老有寄托。我看毓舒你忠实,去井陉吧!正好宏业找我要人。”于是我爷爷拿着袁克桓的推聘信去了井陉。

2006年我父亲第一次来石家庄看我,第二天就要求去井陉,重游童时住地,望着修饰一新的段家楼好生欣。同时讲了我爷爷怎么来到井陉这段家史。

民国初年,井陉发现煤矿,德国人首先取得开采权,命名井陉煤矿。段祺瑞任民国执政时,看着不忿,便组织皖系几个同僚投资合办了正丰煤矿,由其弟弟和长子段宏业主持,与德国矿对着干。

“你爷爷的工作是段宏业的帮办,主要是协调铁路和石家庄煤场,保证煤炭的运输,减少库存。住在段家楼后丁字公寓。我和段祺瑞的孙子同岁,因他脸上有一块胎迹,都叫他段小斑。那时矿区没学上,整天由佣人带着玩儿。井陉街上总有'拉花'、'秧歌'、'高跷'会。佣人悄悄告诉我们:'小少爷,外面有热闹了。'我们就吵吵着要去,大人无法,让佣人带着我们出去,一路上骑脖颈儿,有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石家庄卷烟厂也有段氏股份,当时石家庄出的烟,每盒有一张'封神榜'神像,杨二郎、土行孙、闻太师、黄飞虎……存够一套可以兑奖。可谁也凑不够一套,因为烟厂不往烟盒里放姜子牙。我和段小斑到烟厂闹。经理没办法,从抽屉里拿出'姜子牙'来。给我们一人一张;到家时,就不知哪去了。”

父亲回忆起童年时光,还是兴致勃勃。

“正丰煤矿公司在石家庄火车站南面建有大型储煤场,正太铁路、京汉铁路在此交会。矿上来的煤走正太线,下站后装到京汉线的货车里,月发2800吨,销路甚畅。你爷爷每月得在石家庄住十天半个月的,煤站伙计投其所好,给他介绍一个相好的,按满族习惯可以娶为侧福晋。可老太太认为你毓舒能有今天,全靠我,你在外面搞女人对不起我;于是赌气带着孩子跑回奉天娘家。其实全家想回奉天也不是一两天了,在井陉孩子不能上学,奉天还有房子、土地、店铺一大堆家产。回到奉天你奶奶把我和小舅舅一起送到维城学校。”

那几天,父亲对我讲了许多许多。

这是什么样的“祖国”?

维城学校是奉天宗室遗老们办的新学,位于奉天(今沈阳)小南门外,一栋灰砖二层楼房,学生不到100人,大都是贵族子弟。主要开设国语、算术、地理、历史、体操。国语以古文为主,父亲还能背下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挺溜儿,挺带劲儿的。算术讲“鸡兔同笼”、“童子分桃”等等。

父亲说:“四年级时,学校来一个恒老师,后来知道他在长春帝宫任秘书处长胡嗣瑗的秘书,来校教我们日语和伦理学,并兼任年级老师,与我们朝夕相处。《伦理学原理》这本书是恒老师从日本带回来的,由蔡元培翻译的。恒老师上课,我们都喜欢听。春游时他带学生们到赫图阿拉(今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瞻仰祖坟,眼前一片壮丽景色,山川纵横,峰峦叠翠,努尔哈赤埋在大榆树下。恒老师讲老祖宗努尔哈赤当年被明军追得穷途末路,忽见路边谷子地有一个稻草人,老祖宗计上心来,摘下稻草人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两手伸平,刚好一只乌鸦落在草帽上。老祖宗心中默念:神鸟别动、别动!远处的明军停下张望,乌鸦对着明军'呱呱'两声。老祖宗一动不动。明兵停了一会儿,朝相反的方向呼啸而去。老祖宗得以化险为夷,全靠乌鸦的帮助,所以乌鸦是咱们满族的神鸟。恒老师又讲老榆树。说它是我们民族的象征,可它老了,要倒,来,孩子们,我们共同扶助它。于是我们手捧一把一把土堆在树根,把小瓶里准备路上喝的水浇到根部。恒老师还给我们讲郑孝胥和其子郑垂是满族的悖逆,说郑氏父子与日本人狼狈为奸欺骗皇上。”

恒老师原名爱新觉罗·恒允,是溥仪的孙子辈,随溥仪的三妹夫润麒入长春“满洲国”执政府。溥仪在天津静园与日本人谈好,到满洲“国体独立”,称帝复大清。为此写下立国准则“正统系”:“1,尊重东亚五千年道德,不得不正统系。2,实行王道,首重伦常纲纪,不得不正统系。3,统驭国家,必使人民信仰钦敬,不得不正统系。……8,大清在中华有二百余年之历史,人关前在满洲有一百余年之历史,从人民之习惯,安人民之心理,治地方之安靖,存东方之精神,行王政之复古,巩固贵国我国之皇统,不得不正统系。……”

1932年2月20日,郑孝胥代表溥仪与日本关东军谈判时,根本没把“正统系”拿出来,奴颜婢膝向日方代表板垣征四郎保证,“皇上的事,我全可以包下来,皇上如同一张白纸,你们军部怎么画都行。”而后逼着“皇上”在《日满协定》上签字。该协定规定:1.满洲国的国防、治安全部委托日本。2.日本管理满洲国的铁路、港湾、水路、空路,并可增加修筑。3.日本军队所需各种物资,设备由满洲国负责供应。4.日本有权开发矿山资源。5.日本人允任满洲国官吏。6.日本有权向满洲国移民,有权开拓垦植满洲土地。……溥仪的脸拉长了,手指郑孝胥发问:“究竟是谁当家,是你?是我?”“臣岂敢。这些协定实在是权宜之计呀!”郑孝胥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皇上欲求凭借,岂能不许条件?吴王夫差灭越,越勾践为复国卧薪尝胆,十几年后称霸江南,眼下我等无兵,无钱,无外援,唯有牺牲求存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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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彰无忌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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