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鼠斗,其……无穷
(一)
下乡的时候,老鼠很多,偷粮食、咬衣被、掏墙角、生跳蚤……可把人给害苦了(这个想来大家都知道)。为了捍卫自己的切身利益,也为了为民除害,我牢记那什么教导,发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勇敢地与老鼠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智斗勇持久战,其间,发生了许多或可笑可乐或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的晚上,窗外北风呼啸,屋内滴水成冰。我钻进被窝就着昏暗的灯光,正在认真苦读一本现在忘了是什么名字的书。突然,眼睛的余光发现了屋内墙角处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睛一看,是只老鼠。哟嗬?!你今个早啊?平时都是俺睡着了你才出来骚扰破坏,今是怎么啦?靠!真把俺不当回事?我悄悄地伸手从枕头旁边摸那付中午没收来的村里贫下中农后代的弹弓,又慢慢地坐了起来(绝对慢镜头!估计现在电影里那些慢镜头表现手法多半是跟我学的吧?),但很不幸,老鼠还是被惊动了,飕地窜回洞里去了。我沮丧地看了一会,正准备躺下,那老鼠突然又出现了,我忙扯开弹弓欲射,那老鼠飕地又窜回去了,我哪个气哟!小样!跟我玩里格隆!为保证先敌出手,以确保万无一失,达到消灭这只胆大妄为的老鼠的目的,我索性光着膀子坐在床上将弹弓直接拉开瞄准老鼠洞口,只待那厮出来,我只需松手发射就成,不信你比弹弓发射的石子还快?不信你这回还能侥幸逃脱不成?!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一分多钟过去了,那老鼠硬是没出来!同志们哪!那可是数九寒天呀!没有取暖设备,房间里没洗的锅里的水都千“米”冰封了呀(别诧异,毫米)!再说,我那时又瘦又小(看过我那时的照片的同志们可以作证,情况属实啊!),全身冻得直哆嗦,两条胳膊困的直哆嗦(当然,也有冻的原因),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得!今算你丫的走运!于是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和紧绷的皮筋,就在这一霎那,那老鼠“吱”的一下又出来了!我赶紧复拉弹弓,但还是晚了一“手”——那厮飕地又缩回去了……
那一晚,我……
(二)
鼠患日益严重,苦不堪言……
怎么办?它灭,还是我灭,这是一个问题……
一计不成,再生它三五计!听老农说过:捉一老鼠(注:须活捉),取一粒豆(注:系黄豆),塞入其粪门,遂放之,继而驱之。其必回巢(还文绉绉的,这是原话,并非我虚构),未几,其必憋之难受难忍,遂狂,而疯之。见甚咬甚,见谁咬谁,五谷不分,六亲不认,七窍流血,八面来凤,九九归一,十全十美——(哦,扯远了,这是我加的,说顺嘴了,对不起。)预计不到一个时辰,同窝之鼠所剩无几,幸存者亦伤痕累累,必不得已而远走他乡。如此,何愁鼠患不绝?我半信半疑,死马权当活马医,不妨试试?
晚间临睡前,拿脸盆一个,用借来的锥子一只,锥尖插一小块馒头,将脸盆边沿轻轻地搭在锥子把头,试了几试,确定了最佳结合位置,设下机关便酣然大睡。
天亮时分,朦胧中醒来,头一件事便是看那脸盆是否扣下。哈!扣下!大喜!遂顾不得穿衣,打着冷颤将脸盆贴地左挪右移,只几次,便见一鼠尾露出,没跑了!
急匆匆穿衣(注:没顾上洗脸,实事求是,不怕大家笑话),去邻居家要了一个空肥料袋子(就是那种日本尿素袋子,印有“含氮量百分之多少多少”、什么“株式会社”字样),连盆袋鼠装了进去。握紧带口,抖了几抖,慢慢地将脸盆取出,然后将袋子平放在地上,摸索着倒霉的老鼠的位置,压住--慢慢地翻开袋口——用老虎钳夹住那厮(脖子?后颈?肩胛骨?……)。
抓紧钳子,举到眼前(当然,不是太“眼前”,尚有30公分左右距离),颇为得意地对老鼠进行了一番严重的嘲笑讥讽:你倒是跑哇?!嗯?你倒是窜啊?!嗯?你倒是让老子生气啊?!嗯?哈哈!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句话是我用少有的恶狠狠的语气说的,不信,问我同组的知青赵**,特别提醒:不是赵丽华)!
回头找豆子,没有,我们一般只分玉米和麦子,去社员家里借一颗黄豆?一来划不着(跑人家那里低三下四、苦口婆心地,就借一粒豆子?),二来等不着(急切地想尽快处理这只老鼠,以报仇雪恨,出口恶气)。怎么办?用麦粒?太小,恐达不到使其“憋”的目的;用玉米粒?太大,恐将其整成肛裂,不“鼠”道!
小赵凑上前来:我有一主意,把它耳朵或者尾巴或者一条前腿或者一条后腿给处理了,它回去必以身为据,大肆散布我人类之凶恶残暴,能起到“残”一儆百的作用。万不得已时,还可以给它去势——哦,这好像是只母的,那算了吧——你看如何?我说好啊!这任务就交给你了,我逮住的,有一半功劳了,那一半功劳给你得吧!小赵撇撇嘴:怎么倒霉的具体工作都要我做!?很委屈地接过钳子出去“手术”了(后来,恢复高考,也就是78年吧?小赵考入西安医学院,毕业后在省城的一个医院做了外科大夫,“处理”老鼠不会是“启蒙教育”吧?跑题了,不说也罢)。
再后来的几天内,我先后采用各种方式活捉公母老幼老鼠若干,统一交由小赵“手术”(其中有无“去势”手术尚不得知,因为我交给他后再不过问,当然,现在也不好向他问那年头的事情,尤其是“去势”问题,希望大家理解)。
别说,初期阶段,还真有效果!老鼠没有了!我那个高兴啊!
常言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好像有首歌也是这么唱的吧?)。
仅仅过了一周,老鼠又出现了,与众不同的是,我屋里的老鼠,或无耳朵(有的是一只耳朵,可能小赵撒懒了,“偷工减料”也难怪,手术多了,没有了新奇感,再说,这工作又没有工分可挣。但愿他现在给人做手术别……)、或无尾巴,或瘸子、或瞎子(半瞎,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独眼龙?)……
鼠患照旧!
一日,队里的电工给我们宿舍整电线线路,偶然发现一只“残疾”鼠:你们屋里的电线是该整理了,你看,老鼠都被电击成残废了……
(三)
秋收后,队里给分的玉米棒子,剥了皮(别把皮去掉,根部连着),编成串,一串串的挂在树上、房梁上晾晒,等干了再剥玉米粒。有几串被我挂在屋里的墙上。
后来,我发现每天早晨起来时,底下总有一堆玉米渣滓,不用说,准是老鼠干的!可我就纳闷了,挂那么高,光溜溜的墙壁上,周围又没有可以借助攀援的东西,它是怎么上去的?借来几只老鼠夹子,分别放在地面上、挂在墙壁上,设好机关,等着老鼠“趟雷”,可是没有用。情况依旧,只是肥了邻居家的那几只鸡,天天来我院子吃我扫倒出来的玉米渣滓——每天天一亮,主人把鸡舍小门一开,那些鸡什么也不管不顾地都争先恐后地往我院子里跑,有瘾了,那家邻居后来知道原委后只是偷着乐。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长期困扰我的令我无限烦恼的、十分棘手的问题!针对目前的情况,经过仔细分析,认真思考,我一咬牙、一瞪眼、攥紧双拳、暗下决心:不解决这个问题誓不为人!
那晚,经过周密策划、精心准备,我照常熄灭电灯,坐在床沿上,右手紧握一根木棒,左手紧握灯绳,双眼紧盯墙上那堆玉米(其实是白盯,我眼睛近视,那时还没有配眼镜,黑糊糊的晚上,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本能地盯),张开一对原本就有些“招风”的耳朵,屏气凝神、全神贯注、集中精力、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好像用词有点不当吧?反正就那意思),静等老鼠出现。(注:我的计划是:1、听到动静,立即开灯;2、开灯后眼睛迅速搜索捕捉目标;3、目标锁定后迅速冲上前去,在冲的过程中将手中木棒举起,缩短攻击时间,不是兵贵神速嘛!4、在此期间看清老鼠行进路线,以备事后封锁,彻底消灭隐患;5、……)不瞒各位,在白天我还专门演练过这些动作,就是为了保证成功。
好久好久了,就是不见任何动静,我感到很奇怪:这老鼠是属猴的?还猴精猴精的,知道我在此设下埋伏?不对呀?我才是正宗属猴的呀!转念一想,我恍然大悟:有漏洞!什么漏洞?呼噜!(各位朋友,不好意思,我那时就打呼噜,当然,没有现在这样震耳、响亮,惭愧!惭愧呀!现在,经常是晚上临睡时媳妇跟我肩并肩,头挨头,后半夜醒来,伸手一摸媳妇的脸,摸到的却是脚丫子。问怎么回事?答曰:吵!这还是轻的,有几次早上醒来媳妇没影了,一找才知道,被我呼噜撵那屋去了,呵呵!哟!又跑题了)静了静心,定了定神,我装假打起呼噜来。还真灵光!没多久,我苦心期盼已久的声音传来了!“嚓、嚓嚓、嚓嚓嚓”,一阵紧过一阵。我按计划迅速操作,啪地拉开了电灯,一个健步从床边跃起准备给老鼠以迎头痛击,然而,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谅我在这里用了这么多的惊叹号,当时的确十分十分十分的吃惊)!
我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眼前根本没有出现我所预料的那老鼠惊惶失措、跟头把式、连滚带爬、仓惶鼠窜的壮观场面!天津话:嘛事没有!真见了鬼了!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将木箱子搬到下面,又把一个凳子摞在上面,站上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墙上的老鼠夹子翻弄那堆玉米串。别说,还挺沉,翻过来它滚过去,不好弄,干脆,把它们卸下来,不信找不着原因。一串、又一串,终于卸完了,这时我才发现,墙上有个鼠洞,正对着这堆玉米串!天哪!
我气急败坏地冲着鼠洞一通臭骂!哆哆嗦嗦从凳子、箱子上下来,一个趔趄,左脚本能地向左前方跨了一步:“啪!”……
老鼠夹子!
高峰,男,1956年生人,1974年下乡插队到陕西省武功县。宝鸡市楹联学会会员,宝鸡峡摄影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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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高峰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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