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33老场坊
下午3时,阳光照进位于上海沙泾路的“1933老场坊”,空旷的水泥建筑里,两位外国朋友正在拍摄婚纱照。“1933老场坊”原为上海工部局宰牲场,4层楼。当年,人们曾沿着这些坡道将牛群赶去屠宰。
武汉江岸车辆厂最后一辆蒸汽机车“上游1251”,被一家废品回收公司以12.83万元购得。废品回收公司为拆卸机车,动用一班工人花费一个星期,才最终将之拆除。
类似的一幕,2007年在重庆上演,綦江县松藻矿区的“上游0329”、“上游1148”、“上游1197”3辆蒸汽机车下岗后被当作废铁以40万元卖给了物资回收公司。
天津日前工业遗产调查结果显示,20年间消失的工业遗产,不少于30%,甚至达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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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工业遗产的灭失导致的文化遗产断层,将对城市肌理和个性特征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在近日于上海举行的“全国工业遗产保护利用现场会”(下称现场会)上,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提出了他的担心。
工业遗产不是城市“包袱”
“在我国,工业社会开始的时间比较晚。”单霁翔说,因此人们普遍认为工业场所只是生产加工和劳动就业的地方,被废弃或即将停产的工业场所更代表着过时和落后。很难想象,他们会被作为文化遗产列入保护之列。更有一些城市决策者认为,从生产领域淘汰下来的是废弃物,既形象丑陋,又曾有许多污染,是城市发展的包袱和障碍,应将它们清理,代以新的开发项目。
“工业遗产不是城市发展的历史包袱,而是宝贵财富。”在“现场会”上,单霁翔坚定地表示。
上海“1933老场坊”的例子正为单霁翔的观点做了很好的诠释——工业遗产不是“包袱”,如果利用得当,会产生多重效益。
“1933老场坊”建于1933年,由原公共租界最高行政机构工部局所建。它原为上海工部局宰牲场,4层楼,钢筋混凝土结构,流线复杂。楼里的上行斜坡,地面非常粗糙,据说是为了防滑。当年,人们曾沿着这些坡道将牛群赶去屠宰。留在这座建筑的历史里,有远东规模最大的一所宰牲场、中国食品出口公司上海宰牲厂、上海长城生化制药厂……
直到2006年8月1日,老场坊改造工程正式启动。现在,这里已成为上海最受中外游客欢迎的创意产业集聚区之一,其保护模式也被称为“具有国际化视野的工业遗产保护利用模式”。
下午3时,阳光照进位于上海沙泾路的“1933老场坊”,空旷的水泥建筑里,两位外国朋友正在拍摄婚纱照,“在上海众多的创意产业集聚区中,‘1933老场坊’颇受中外游客喜爱。在设计时,我们尽可能地恢复历史原貌,已损毁的也要修旧如旧。”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只有把工业遗产当做文化资源,人们才能珍惜它、善待它。更重要的是通过持续性和适应性的合理利用来证明它的价值,进而使人们自觉投入保护行列,并引导社会力量、社会资金进入工业遗产保护领域。”单霁翔说。
“拆”还是“保”?
随着城市化步伐的逐步加快,对工业遗产在拆与保、遗弃与利用之间,存在着激烈的观点碰撞。这种碰撞在具有工业遗产资源的城市普遍存在。
单霁翔坦言,人们对工业遗产保护的认识需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2006年无锡中国工业遗产保护论坛召开后,国家文物局印发了《关于加强工业遗产保护工作的通知》,拉开了工业遗产保护工作的序幕。近年来,我国的工业遗产保护取得了明显的进展。
上海、北京、天津等地在工业遗产保护方面进行了多种模式的成功探索,就是很好的例子。
上海杨树浦路830号有一组城堡式建筑群,清水砖墙、嵌以红砖腰线,传递着历史信息的数字1921、1982等被标于建筑明显处,昭示着其建造年份……它就是建于1881年的杨树浦水厂,原名英商上海自来水公司,现为上海市自来水市北有限公司。
据上海市文管委副主任陈燮君介绍,由于人口增长和城市发展,“杨树浦水厂”原有的制水能力远不能满足市民生活和工商业发展的需求。在保持工业遗产原状的基础上,经过多年来的改扩建,制水功能不断得到扩大。“目前供水量约占全市供水总量的1/4,满足了近300万市民的生活用水和工业用水。”陈燮君将上海杨树浦水厂的保护模式总结为原状保护,延展功能,合理利用。
位于上海长宁区淮海西路的上海城市雕塑艺术中心,则借鉴国际上利用废弃工业建筑在市政建设中改建为公共艺术中心的成功经验,利用原上钢十厂内废弃的冷轧带钢厂的高大厂房作为雕塑中心的展示空间。“这是政府参与、改变功能、公益利用的思路。”陈燮君说。
根据最新统计,上海现有工业遗产290处,这些工业遗产具有重大的历史、科学、艺术价值,并会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而愈加珍贵。
不仅仅是上海,“现场会”上,北京、天津、辽宁本溪等地也都介绍了各自保护工业遗产的经验和成果,此外,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中,工业遗产作为重要内容,被列入普查范围。在全国范围内,一批重要的工业遗产被发现。
保护是动态的、及时的
虽然各地在保护工业遗产方面进行了多元化的成功探索,但也面临困难。陈燮君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上海市有4000万平方米的老厂房,每个厂房都有几十年乃至近百年的工业历史,是上海近现代工业发展的见证。然而,目前有的厂房被闲置起来,或廉价出租,有的甚至被拆除,开发成商品房。虽然上海相继推出了田子坊、八号桥、创意仓库等创业产业集聚区,总面积达30万平方米左右。“但与巨大的老厂房存量相比,严格保护和合理利用的工作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此外,由于缺少法律保护,致使有的工业遗产在城市建设中面临被拆除的尴尬。”
北京市文物局副局长王丹江认为:“我们传统意义上的‘保护’,是保持原始的状态,以‘保’为主。而实际上,工业遗产的保护是动态、及时的。需要采取灵活多样的保护方式,处理好工业遗产保护与城市发展的关系。”
“工业遗产的保护首先要加强工业遗产的普查、认定、记录与研究,建立起我国的工业遗产清单,并根据其价值及时将之公布为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其次要推进工业遗产的立法和保护规划;此外,要合理开展工业遗产的保护性再利用。”单霁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当前应尽快甄别和抢救濒危工业遗产,以便采取措施降低其继续破坏的风险。”单霁翔说。对于大型和特大型工业遗产,单霁翔认为,可以设立工业遗址公园,从而达到整体保护的目的。他说,南方传统工业区往往依托天然河流或运河形成规模布局,因此,可以结合这些地区的整治,依托其人文资源,以穿城而过的河道为轴线,修复沿岸厂房、仓库、商铺和其他历史遗存,再现河道两岸传统风貌,形成工业景观与河岸风光交相辉映的文化景观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