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故事都要从很古老的时代讲起,这一个自然也不例外。
在欧洲的历史上,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乌漆麻黑的时光。
那时候,统治着欧罗巴的,不是法兰克人,也不是日尔曼人,更不是斯拉夫人,而是一个白胡子的慈祥老头,他的名字就叫作上帝——虽然他在人世间的实际领地,只不过是罗马城中一块很小的空地,但却没有哪一个人间帝王,敢于去触犯他的权威。就更甭提那些一个大字不识的草民了。
于是所有的活人,都在他正直、威严的目光下瑟瑟发抖,觉得自己成天都在犯罪,羞愧得不得了——就连敦伦时多摸了一下老婆的玉手,这帮愚民也会跑进教堂里,拉着神父泪流满面地忏悔……
然而抛开外表的正直威严不谈,上帝其实并不是个很厚道的神仙。
首先,他是个拜金主义者。只要肯花钱贿赂他,比如说购买他兜售的赎罪券,他就可以免除你的一切罪恶。
其次,他还有变态的控制欲。如果你恰好落在他手里,又不肯虔诚地聆听他的唠叨,他就会把你架起来用柴火烤得吱吱叫。
最后,他还是个物欲狂,他非常喜欢丝绸、瓷器、胡椒、丁香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然而糟糕的是,在上帝那个寒酸的天国里,并不出产这些奢侈品。生产这些奢侈品的,据说是居住在遥远东方的一群精灵古怪的异教徒。
噢,这些可怜的异教徒,他们一定受够了撒旦的折磨,仁慈的上帝会解救他们的!
不不不,事实和你想的正好相反——他们完全不需要上帝替他们操心——因为如果撒旦敢于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会被他们逮去当羊牯卖……有好些年幼无知的撒旦,就是这样在他们的口水下,断送掉自己很有前途的魔鬼前程的。
面对这样一群肆无忌惮的无神论者,作为一名仅具有一定地区性威望的神仙,上帝当然不能指望用他那几张皱巴巴的赎罪券去购物了!
于是上帝老老实实地掏出自己不多的黄金,从一群操着拉丁语、阿拉伯语、波斯语以及其他古怪方言的奸商手里,以十倍的高价购买这些玩意儿,这样的交易维持了好多年。
然而很快就有人跑出来搅局。这位捣蛋鬼也是个神仙,他叫做安拉,当然你也可以管他叫“真主”。
他和上帝有着相似的出身和志趣——他们都诞生在古闪族后裔那些匪夷所思的脑袋里,而且都是通过成功的传销手段成为知名神仙,然后在一帮糊涂而又狂热的信徒拥戴下建立了人间天国……
然而糟糕的是,他们俩彼此瞧不起,还互相争夺信徒,说对方就是魔鬼!
于是上帝一生气,就与安拉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那些年里,十字架和星月旗在古老的地中海沿岸,在耶路撒冷和君士坦丁堡的城头上变幻莫测。
然而在这场与安拉的战斗中,上帝并不是很占优势——不过甭担心,他口袋里有的是稀奇招数和阴谋诡计。
刚才我们不是说了么,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群心灵手巧的无神论者,而这个该死的安拉,就正好夹在他们和上帝中间,挡住了大家的生意往来。
因此上帝决定拉拢他们——虽然这帮家伙也是该死的异教徒,但至少他们不污蔑上帝的神格,大家有合作的基础。
于是上帝派出许多使团,前往那遥远的地方。
有一个年轻的威尼斯小伙子,就随着他的长辈参加了其中一个使团。他们跋涉万里,终于来到了遥远的东方,在那里住了许多年才回到欧洲。
再后来,这位老兄参与了威尼斯与热那亚这两大奸商团伙之间的械斗,但不幸被热那亚人捕获,关在阴暗的监狱里。闲得无聊之际,他就把自己早年的东方见闻,得意洋洋地讲述给难友们听——其中有一个叫做鲁思梯谦的三流作家,就顺手把这些故事编成了一本书。
这个讲故事的人,就是我们所熟知的马可波罗了。
波罗先生这本书道听途说,谬误甚多,但在当时却为上帝统治的那个世界,那个蒙昧的天国,打开了一扇窗户——一扇通往东方美丽新世界的窗户。
在书中,他信誓旦旦地告诉大家:那里文明而且富裕,遍地都是黄金,多到用来盖房的地步(而我们今天知道,不过就是日本人用金箔盖了个小小的金阁寺而已)。
老实憨厚的欧洲鬼子,一个个眼睛瞪得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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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江上苇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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