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凋零——晚清的最后十年(2) 上书 变法
2009年08月05日 10:55凤凰网历史专稿 】 【打印0位网友发表评论

也许是因为战争的缘故,1895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早。在这个令人迷醉的季节里,各省的举人们云集京师,参加对自己前途命运有重大决定意义的全国性会试。考试结束后,在临发榜的紧张气氛里,似乎又弥漫着另外一种不安和躁动。

当年四月中旬的一天清晨,都察院外聚集了一群读书人,他们手里拿着状子,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一会,路的另一头又来了一拨同样是文质彬彬的书生,这群人似乎彼此相识,见面后他们相互作揖问候,领头的两个人则上前低声商议了几句,随后便向自己的队伍一招手,带着这群读书人往都察院的大门走去。

原来,这两拨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前来参加会试的各省举子们。他们手里拿的,也不是什么喊冤的状子,而是给当今皇上的“万言书”,也就是历史上所称的“公车上书”。由此,中国历史上这场近代意义的“学潮”,继十二世纪宋朝太学生发动的知识青年救亡运动(当时金军包围了宋朝首都开封)后,在甲午战败与中日谈判的非常时期,爆发了。

这场政治狂飙的发起人,是当时人称“康圣人”的康有为和他的得意弟子梁启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当师徒两人得知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即将签订后,他们心急如焚,决心发动各省举人向朝廷联名上书,并提出“拒和、迁都、再战” 三点要求。在师傅的指挥下,梁启超先是联合了广东举人麦孟华、张寿波等一百多人准备上陈,而湖南等省的举人们听说后也不甘落后,也积极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再说那些都察院的大人们收到举子们的上书后,都感到十分的惊诧莫名。在大人们的眼里,这些文弱书生不好好的读圣贤书,何以要妄谈国事?何况当时形势所迫,条约将签,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去冒险代为转奏呢?万一事情没弄好,老佛爷一发飚,岂不是误了卿家性命?于是,大人们从一开始便拒绝了举子们的上书(当时举人不能向朝廷直接上书,按规定得由都察院转送)。

可事态似乎没有按照都察院大人们的思路去发展。这头两拨人的上书没有被接受,但随后群起响应的大有人在。于是乎,都察院拒绝了广东的,他福建的又来了;你拒绝了湖南的,他江西的又来了;后面还有四川的、贵州的、江苏的、湖北的、陕西的、甘肃的、广西的、直隶的、山东的、山西的、河南的、云南的,这些举人们一个个壮着胆子,都拿着状子奔都察院来了。

乖乖,这下好了,平时一贯门庭冷落的都察院衙门,一下子便变得热闹非凡。这几天里,都察院的门口总是车水马龙,挤满了各省前来上书的举人。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台湾省籍举人罗秀惠。在得知台湾即将割让给日本的消息后,他在都察院门口外捶胸顿足,号啕大哭一整天。罗举人长跪在地,为家乡父老向朝廷请命,当时路过的人看见后,没有不感伤掉眼泪的。

“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沧溟一哭休;四万万人齐落泪,天涯何处是神州?”如今国家大难,丧权割地,梁启超的这首诗更是让国人痛彻心肺。可是,那些举子们的慷慨悲歌,又能有怎样的结果呢?

哗啦啦去上书,轰隆隆搞变法

“公车上书”是1895年的大事件,但对那些举人们来说,风光不过一时,生存才是永久。等到会试的成绩一公布,大部分的举人都是榜上无名,眼看抗议无效,气愤无用,最多也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大街骂两声娘。落榜的举人们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收拾铺盖,打道回府,或者来年再考,或者另寻出路。而那些考上的,自然是喜笑颜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恐怕早把这国仇家恨抛了到九霄云外!

唯独有一个人没有忘,这便是中了进士的康有为。康有为的科考路走得也颇为坎坷,他小时候虽有“神童”之誉,但秀才就考了三次,举人更是考了七次之多,直到最近才时来运转,考上举人后便顺利的中了进士。不过,对于当时已是三十八岁的康有为来说,功名只不过是对自己能力的一个证明罢了。毕竟,以当时康有为的名声,远比那刚刚获得的进士头衔来得更加响亮。

考中进士后,康有为被朝廷授予户部主事之职,正式进入了国家中央公务员的队伍。不过,康有为一向自诩为“圣人”,从来就是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这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是满足不了“康圣人”的雄心壮志的。

有人也许要问,康有为自称“圣人”,那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康有为,字广厦,号长素,出身于官宦世家,前几代祖先做过布政使和按察使等省级干部,他从小受到的本是儒家文化的熏陶,后来从游佛道,遍读典籍,有博古通今之称。康有为一次偶然游历香港,被“西人宫室之瑰丽,道路之整洁,巡捕之严密”所折服,方知这些洋鬼子“治国有法度,不得以古旧之夷狄视之。”后来他路过上海到租界参观后,更是加深了他对西方的印象。从此后,康有为多方收集西方书籍,细加研读,在当时的读书人里,算是领先一步了。

不过,康有为在反思近代中国的衰落时,他依旧认为其根源是国人没有学习到古人的精华,而学的尽是些糟粕。在潜意识里,康有为面对西方挑战时,还是回到中国的传统思想里寻找武器。早在甲午战争之前,康有为就曾尝试向朝廷上书,但都因为“上书无门”而无疾而终。

不过如今不同了,康有为现在是新科进士、户部主事,可当他想发出呼喊的时候,却又发现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好在当时他年富力强,精力充沛,在弟子们的协助下,康有为在京师的官僚士大夫中组织了强学会。由于甲午新败,人人思变,康有为抓住这个机会,倒也把强学会搞得有声有色。

强学会的活动主要是每十日集会一次,大家聚在一起听取有关时事的演说;另外,康有为等人做了一份《中外公报》的报纸,和当时的京报捆绑免费派送,帮助京师的官员们了解世界大事。强学会当时得到了京城大员们如帝师翁同龢、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王文韶、两江总督张之洞及后任刘坤一等人的支持,经费上颇为充足,就连帝国新军的少壮派军官如聂士成、袁世凯等人,也各捐若干元(譬如袁世凯,就一次认捐了五百元)。

不过,强学会的活动过程中也有不和谐的插曲。当李鸿章主动提出向学会捐款两千元以示支持的时候,康有为等人却视李鸿章为妥协卖国之人,将他拒之门外。康有为的固执和坚持己见,给强学会的发展带来了隐患。李鸿章在奉命出使俄国前扬言说:“若辈与我过不去,等我回来,看他们尚做得成官吗?”没过多久,李鸿章的儿女亲家、御史杨崇伊随后便上折弹劾强学会“私立会党”、“植党营私”,请求清政府下令查封。由此,强学会虽然风光一时,但也就很快烟消云散了。

强学会的失败,让康有为等人稍微人冷静了一段时间。但就在这时,国家的危亡和民族的危机却越来越深重:1897年11月,德国借口教案问题强占了山东胶州湾和青岛港口,随后俄国派遣炮舰进入了旅顺,由此引发1898年初各国列强争夺中国租借地的滔天狂潮,英国人要威海卫、法国人要广州湾,就连小小的意大利也提出要租借福建的三门湾(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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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金满楼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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