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95年,郑昭公复辟的第三年,郑国再次发生政权更替,大夫高渠弥蓄养死士,找机会刺杀了郑昭公,立昭公的弟弟公子亹为君。
高渠弥对郑昭公的仇恨有些历史渊源。早在郑庄公时代,高渠弥就是一员虎将,随着郑庄公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因其战功赫赫,郑庄公曾经考虑提拔高渠弥为上卿,被郑昭公,也就是当时的世子忽制止了。
“高渠弥为人狡诈,不可重用。”世子忽如是说。郑庄公见其态度坚决,也就听从了他的意见。
高渠弥闻知这件事,对世子忽耿耿于怀。等到郑昭公二度为君,他又害怕昭公有朝一日对自己下手,旧恨加上恐惧,使得他铤而走险,发动了政变。
五朝元老祭仲以政治不倒翁的姿态继续担任公子亹政权的首席重臣,变成了六朝元老。当然,现在的首席重臣不止他一位,还有另外一位是新上任的上卿高渠弥。
自郑庄公殁后,郑国君主如走马灯一般轮换,今天公子忽,明天公子突,后天又是公子忽,大后天则变成了公子亹,老百姓们看着这几兄弟走马灯似的轮番上阵,对于举办即位大典之类的盛事已经麻木了。但这一次仍然不是结束。仅仅过了一年,公子亹的昙花便也开过了花期,悄然凋落了。
这一次操刀的乃是齐国的君主、文姜的情夫齐襄公。那一年,正值鲁桓公携文姜访问齐国,被公子彭生杀死于车内,齐国上下都对国君的行为感到不齿。齐襄公听到郑国发生的弑君案件,意识到这是一个转移舆论注意力的大好时机,亲率大军抵达首止(地名),窥探郑国的局势,并派使臣到郑国,邀请郑国国君前来会盟。
亹和高渠弥两个家伙欣欣然应邀前往。在他们看来,如果能够获得齐国的外交承认,无疑是稳定国内情绪的一剂良药。但是他们没想到,齐侯也正想拿他们的脑袋作为稳定自己国内外舆论的一件道具。
结果,亹被杀死,而高渠弥被处以车裂之刑。车裂是极重的刑罚,别名“五牛分尸”,受刑者其状极惨。齐襄公想以此昭告天下,他是一个重义之人。
亹此行本来也要求祭仲同去,但祭仲耍了个心眼,借口患病,窝到家里,因而躲过一劫。亹死后,他又出来主持大局,迎立郑昭公的另一个弟弟公子仪为君。这样算起来,他已经是郑国的七朝元老了。
郑国的老百姓再一次打起精神,欢天喜地地庆贺了新君的即位。
公元前689年春,齐襄公再一次干涉他国内政,发动鲁国、宋国、陈国、蔡国出兵讨伐卫国,要替他的外甥卫惠公讨回个公道,帮助卫惠公复辟。这一年,距卫惠公逃亡到齐国,已经有七年之久了。
出人意料的是,自被郑庄公打过一巴掌之后,长期不干涉诸侯事务的周王室,这次竟然派了一名叫做子突的下级官员,象征性地带了一些部队前往卫国,声援卫国现任国君黔牟。
这种声援自然无法抵挡入侵者。战争持续的时间不长,四国联军春季举兵,到了夏天,卫国就放弃抵抗了。卫惠公在外国势力的帮助下,重新登上了国君的宝座。
复辟政权没有给卫国带来太多的腥风血雨,仅仅杀了当年政变的主谋公子职和公子泄,大夫宁跪被放逐于秦国,而做了七年国君的黔牟,被交给周王的军队,带回雒邑去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周王的军队在这次事件中担任了国际红十字会的角色,成功地保护了一批战争受害者。
《左传》对于公子职、公子泄七年前发动政变赶走卫惠公、扶立黔牟的事,发表了一番马后炮的评论,认为他们没有认清形势,做得太草率,所以才会有此一劫。
齐襄公没有空手而归,带走了卫国大批财宝,而且相当大方地给鲁国分了一杯羹。鲁国史官酸溜溜地写道:“文姜请之也。”说是文姜给他吹了枕边风才给的。
有了这次分脏,齐襄公和鲁庄公的关系处得越来越融洽。公元前686年,甥舅两个联合起来讨伐倒霉的郕国。郕国再一次放弃抵抗,向齐襄公请求投降。鲁庄公没占到什么便宜,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公子庆父很不服气,提出偷袭齐军的建议,被鲁庄公否决了。他说:“人家投降齐国而不投降我,是因为我们的德不如齐国,齐国本身没有什么责任。”于是心平气和地带着部队回国了。
我只能说,他心态真好。
就在齐襄公踌躇满志,准备依仗武力号令中原的时候,一场政变击碎了他的春秋大梦。和那个年代诸多盛极一时的人物一样,他那看似强大的国家政权和战争机器,其实都建立在一种极度虚弱的平衡之上。正如前面所说,当国君是一件很不好玩的事,一行一言的错失,很有可能导致整座大厦失去平衡,轰然坍塌。只不过,齐襄公的倒台比别人更富有戏剧性,是由一个甜瓜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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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东东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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