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清代中叶朝鲜、日本与中国的陌生感
2009年06月05日 14:55凤凰网历史综合 】 【打印已有评论0

毕竟在他人屋檐下,中国人的反击似乎只是偶尔一现,倒是日本人的自我意识,在刘话中处处显现,就连山水风光的议论,有时也成了另-种“竞争”。一个日本人询问汉人说“芙岳(富士山)秀绝,孰与贵邦天台山?”中国船主杨嗣元就说:“芙山较天台山一色,但天台…能使人上去游玩。”但是,这个日本人却显然把比较当成了比赛,于是,便故意追问“(天台山)二夏戴雪么?”当杨氏回答没有雪,因为地气比较嗳的缘故时,他就得意地补充,“(天台)果然不及芙岳也,若其绝高,假在南海[终](中)[年]戴雪矣”。这种无端自负,顿时使得敏感的杨“默然无语”。

我总觉得,如果说原来处在朝贡体制中心的中国人,还始终沉溺在天下中央的想象中,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国族意识的话,那么,这个时候的朝鲜人和门本人,国族意识就已经很浓厚了,不仅是在说话中彼此角力,就在互相了解中也一样相互提防。举一个例子吧,虽然漂流到日本的中国船员,并不介意日本人借阅中国的历书;探问中国的知识和政治,但是,当中国船员反过来打听日本情况的时候,日本人却相当警惕。杨启堂向野旧氏借阅日本地图,他就说,这“是吾邦大禁,不许外人看”,

当他们义向野田打听日本谁懂得天文地理时,他又警惕地说,“天师府中之事,不与外人道,恐泄天机”。

七、“东方”、“中华”:渐行渐远的中日韩三国

近代以来,日本人脑子里面的世界图像中,有过“入欧”,有过“兴亚”,有过日本、东洋、西洋的三分世界观,可是,中国人却习惯了以“中国”与“西方”(中西)或者“东方”与“西方”(东西)进行比较。深究下来,中国这种总是以“西方”'为背景的比较方法,其实和晚清的“中体西用”或者“西体中用”的观念一脉相承,人们的注意力始终是落在整体的“东方”或者“中国”,以及作为他者的“西方”(欧美)之间,人们动辄想到的就是“东方”与“西方”,倒不太把身边的朝鲜和日本作为文化对比的背景。

这当然不奇怪,因为中国人从来就习惯了“中国”等于“东方”,中国的他者就是“西方”',好像这个“东方”的内部,似乎总是具有文化的同一性,而没有多少文化的差异性似的,即使说到“中外文化交流”的“中”和“外”,也主要是讨论中华文化“光被四表”.“广传四裔”的历史。

这显然是不适当的,至少在明清是不适当的。如果我们仔细看明清史,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所谓“东方”,在十七世纪中叶以后,在文化上已经不是一个“中华”,在政治上已然是一个“国际”,而在经济上,“朝贡体制”虽然还维持着,但是日本、朝鲜与中国实际上已是“贸易关系”,东方(其实是东亚)各国之间,渐行渐远,彼此之间原来的文化认同,更已经全盘崩溃。正是这种崩溃,使得各自面对西方的时候,便有了后来历史的巨大差异。

如今,欧美学术界也罢,中国学术界也罢,对于欧洲人到中国来的旅行记格外重视。这当然是因为这体现了两个不同文明的对望与审视,在彼此的差异中可以相互发现并发现自己。这些欧美著作.话题大都集中在“西方”对“东方”的观察上,所用的资料也人多是涉及“东方”与“西方”的部分,但是,我总在想,这种西方对东方的观察,毕竟只是“异”对“异”。

西方与东方,是本来不相识者的迎头遭遇,所以乍一撞见,常常引发的是诧异、好奇和想象。然而,文化上本来“同”却渐行渐“异”的东亚诸国之间的互相观察,与这种东方与西方的彼此对视相当不同。日本、朝鲜和中国,渐渐从文化上“本是一家”到“互不相认”,渐渐的互不相认,象征着“东方”看似同一文明内部的巨大分裂。就在清帝国最兴盛的时代,朝鲜到中国来的使者们却看到了已经小再“中华”了的帝国风景,于是不冉认同这个原来仰视的宗主国;而日本人在对中国漂流商贾的观察中.也表现出来一些微妙的、发自国族自尊的轻蔑和警惕。一个曾经到过北京、承德和沈阳的朝鲜使者说,这个帝国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蛮夷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向他们致敬?他不再去想“中华上国”的昔日风华;一个没有到过中国的日本文人也说,感谢大风,让蒙元的舰艇和大军沉在海底,也感谢大海,让我们和蛮夷的清帝国离开好远,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去想这只是“一衣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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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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