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交流为何总是困难重重?美国学者:我们太依靠感情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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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交流为何总是困难重重?美国学者:我们太依靠感情行事了

编者按

中美两个大国的和平共处究竟有没有可能?两国会不可避免地落入修昔底德陷阱吗?在全球南方越来越受欢迎的中国模式将给美国带来何种启示?

当地时间4月12日-14日,第二十七届哈佛中国论坛在美国哈佛大学举行,凤凰网为本届论坛的媒体合作伙伴。《凤凰大参考》整理前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中国事务主任、乔治敦大学“美国-中国全球问题对话倡议”高级研究员韦德宁(Dennis Wilder)在圆桌论坛上的精彩发言和回答,以飨读者。

编辑丨丁琳

走向“不舒服的共存”需要两国做些什么

韦德宁:我来自乔治城大学的外交学院。我们学院成立于105年前,那时美国人意识到我们即将崛起为一个世界大国。因此,我们培养了年轻的外交官、政治家和美国军官,教导他们具备全球化的视野。今天,我们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另一个关键时刻,即中国可能成为下一个超级大国。在哈佛以及世界各地接受国际教育的你们,将会是未来的开路先锋,正如105年前乔治城大学的学生为美国的未来铺路一样。这正是你们在这里所努力的目标,我认为这非常重要。

但让我们探讨一下我们正目睹的这场变革。我认为,将和平共存视为长远的理想目标是值得赞扬的。然而,在当前的环境下,这个目标似乎遥不可及。我们面对的是持极端例外主义的两个超级大国。

美国,被誉为“山巅之城”,自认为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民主国家,美国人将之视作常识,并努力将其推广至全球。而中国则将自己视为另一种超级例外,拥有5000年的不间断历史,并将儒家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结合,形成了他们认为非常完美的政治经济体系。因此,我们的基本价值观存在极大的差异,这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小问题。双方缺乏相互信任,中国认为美国在试图压制和遏制中国的发展,而美国则将中国视为一个试图取代美国的霸权国家。

这就是现实。我们必须小心,确保两国的战略竞争不会升级到点燃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地步。正如拉里·萨默斯和格雷厄姆·艾利森昨天所说,避免掉入这个陷阱需要两国展现足够的战略远见。

对我而言,走向共存的必经之路是我北大的朋友David所说的“不舒服的共存”,不是和平共存,而是不舒服的共存。为此,我们必须达成几项战略性原则,我在这里快速地说明一下。

首先美国必须真诚地向中国保证:我们无意颠覆中国政府,中国的政治治理应由中国人民自行决定;我们不压制和遏制中国的发展;我们反对台湾独立,并且我们承诺遵守世界贸易组织的公平与自由贸易原则。

同时,对于中国,美国自己也提出了四项要求:北京必须真诚地向美国保证,它致力于台湾问题的和平解决;接受美国在印太地区拥有相当地位;中国没有意图干预美国选举;致力于遵循世界贸易组织关于公平和自由贸易的规则。(编者注:中方一贯坚定推行和平统一进程,但不承诺放弃武力;中国商务部也针对美方指责表示,美国否认中国对多边贸易体制和世界经济发展作出的重要贡献,是用毫无依据的武断标准指责中国经贸政策;中方也从未干预过美国选举,并且一直声称“不称霸”)

我认为这些原则是我们开始向和解迈进的关键。如果我还在美国政府工作,我不会试图在这些原则之外更进一步。达成这些原则的唯一途径,就是像杰克·沙利文和王毅那样会议商讨。

在泰国、马耳他和维也纳的会议非常重要,原因有两个。格雷厄姆·艾利森提到了其中一个:保密沙利文不需要像布林肯国务卿那样,在会后向美国国会或向美国媒体汇报,他确实也没有这么做。如果你查看会后简报,会发现里面通常只有五句左右的话。同样,中方也无需向任何人汇报。因此,这种会议上双方能够坦诚地讨论,而不必成为公众辩论的一部分。这一点至关重要。

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会议的持续时间。中美在马耳他和泰国的会议分别持续了12小时。我曾参与过总统级的会议,在中国领导人和美国总统的一小时会议中,几乎无法谈及任何实质内容。为什么?因为你需要进行翻译,互致客气话,甚至赞美对方的领带等,这些都妨碍了深入讨论的进行。但如果能一起共度两天,我们就能更好地了解和合作。这也是王毅和沙利文需要开展此类会议的原因。

另一个使得这种会议有效的原因是,会议层级是总统级的。沙利文代表美国总统以及美国政府发言,王毅则代表中国领导人。会议室中的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是两位领导人的代表。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虽然最高领导人自己无法直接进行对话,但他们的代表可以。

在此,我想简要分享两个历史上的忠告。

首先,理查德·尼克松曾经说过:“伟大的国家是基于利益行事,而非情感。”我认为如今在美国,我们过于靠情感行事了。

第二则来自中国智者孙子。作为一名军事分析师,我总是要引用孙子的话。在经典著作《孙子兵法》的开篇,他提醒读者注意战争的危险,并表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们两国都处于可能输掉战争和失去国家的危险之中。

超级大国之间的和平共存不可能实现?

现场提问1:我有两个问题。首先,关于“深层国家”这个术语,我从很多报纸上都听说过这个词。现在这个术语并没有被严肃对待,有些人认为“深层国家”是美国政治部门,有些人则认为它是一种更为长久的、不为公众所知的政治存在。您认为深层国家真的存在吗?

第二个问题是,根据米尔斯海默的理论,由于超级大国之间的威胁存在,所以真正的和平共存是不可能实现的。您如何看待这种观点在“深层国家”议题中的负面影响?

韦德宁:这个概念是特朗普总统和他手下其他人发展出来的,用来解释为什么美国政府的某些部门不希望特朗普掌权,他们认为这些部门由一些自由主义团体控制。你可能会感到惊讶,但实际上中央情报局是美国政府中最为保守的机构之一。中情局并不具有任何自由主义倾向,他们的使命是保护美国,他们在这方面的承诺和美国军方一样坚定。我认为“深层国家”这一概念仅仅是一个阴谋论,实际上并无任何依据。在美国的组织中,无论是中央情报局、国务院,还是其他机构,你都会发现,里面既有民主党成员,也有共和党成员,我们根本不知道美国的某某政府机构属于哪个党派,坦白说,我们彼此间也不会讨论这些,这并不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所以我们不关心一个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因此,我建议你对这个说法不必认真。

第二个问题,关于米尔斯海默的论点,即冲突的不可避免性,这源于一个国家自然而然地希望尽可能增强自己的实力。米尔斯海默的理论与修昔底德陷阱非常相似,都是关于权力转移的一般理论,讲述的是一个崛起的强国。但我不认为这是历史的铁律。

米尔斯海默、格雷厄姆·艾利森和修昔底德的观点都有许多批评者。我想说的是,这种描述一个崛起中、野心勃勃、不满足现状的强国的行为模式,确实有其一针见血之处,这样的历史现象是存在的,当然并不是特指中国。

2014年米尔斯海默在《国家利益》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预测了中美关系的未来。确实,米尔斯海默对中国发起某种军事行动的预测可能有失偏颇,但如果你对照此后发生的事情再阅读他的文章,会发现这种观点确实令人担忧,因为他的预测并不是完全偏离实际的。我们正在与一种历史动态作斗争,其中崛起的强国和现有的强国往往会发生冲突。这也是为什么实现共存需要如此多的努力,需要双方的妥协和努力。

中国模式在全球南方越来越受欢迎

现场提问2:中美以外的一些国家,我们可以称这些国家为帝国边缘之地,比如韩国和日本,中亚的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国。我的问题是,美国对这些国家有什么样的叙述?中国又是怎样的叙述?为什么这些国家选择站队这边或那边?这些国家的发展前景又如何呢?

韦德宁:美中在全球南方的角逐绝对引人入胜,美国对全球南方注意力不足。我们对非洲关注过一段时间,珍妮特·耶伦还和我们讨论了债务问题,然而后来我们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中国在全球南方的做法就更为深思熟虑。他们总是重复,我们有一种和美国模式截然不同的模式,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干涉你们的内政,我们希望和你们进行贸易,与你们友好相处,我们也不会告诉你们在国内该做什么。这对今天全球南方的许多国家来说非常有吸引力。

我曾是乔治·布什政府的一员,我知道美国曾经试图通过武力将民主强加给其他国家,这是不好的。美国和西方必须弄清楚如何应对全球南方的问题。

我建议你阅读大卫·米利班德在《外交事务》杂志上的一篇文章,他是国际危机组织的负责人,这也是一篇非常精彩的文章。他指出必须重新审视美国对全球南方的策略,首先,我们目前并没有帮助这些南方国家;其次,中国的模式将在全球南方越来越受欢迎。继续下去,美国在联合国中将落败。如果美国不为其在全球南方的利益制定一个计划,那么它将会处于不利地位,目前,中国就已经找到了一种相当有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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