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堂仔”与“街边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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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堂仔”与“街边仔”

6号大院琐忆

画家曹赞画的文明路的教育建筑,其实均为文明路6号大院,我的童年少年在那里度过。“文革”3年、上山下乡12年,又回到大院工作、生活,以研究鲁迅先生遗存为业,亦深受先生作品影响。《朝花夕拾》是先生最有童趣的作品集,试仿之,写写大院和里面的孩子们,拟分章贴出。

□黎服兵

大院在市中心,南面文明路,北面中山路,东面越秀中,西面德政路,占了一个街区,面积一平方公里还多。这里是广东大学的时候,有北伐军誓师出发的广场,后改名中山大学。1935年中大搬进石牌,大院留下一群教学属性明显的建筑物,改作了教工宿舍。比如西堂、平山堂,不适宜住人的大钟楼、天文台成为办公楼,南轩北轩、中斋北斋等原是小宅院,依然住人。学生们走了,教授们没走,还住在这些堂啊轩啊斋啊里面,听着琅琅的读书声,悠然的琴声,书卷味依然浓得化不开。

时光再往前推,大院是明清时代的贡院,广东广西两省秀才三年一次集中考举人的考场。考场的设施大都毁于战火和时光,只有“红楼”奇迹般留存至今。红楼正名叫“明远楼”,是京城派来的考官居住办公和监考的官邸,居于大院正中,西边靠德政路的一条小巷叫“龙虎墙”,就是公布考试结果张贴红榜的地方。想必有不少疯了的“范进”以前在那里游荡过。

走过大院北面的中山路,是大名鼎鼎的“番禺学宫”,在此办过“农民运动讲习所”。广州市东部原属番禺县,番禺学宫大致相当现在的广州大学吧。

时光后移,中大搬走后,除了家属区,教学区全归了华南师范学院附中。那时的附中是全省最大的中学了,占了广州城的四条马路,有游泳池,大操场、二操场,剩余的空地仍多,废墟、树林、荒草地举目皆是,虽是市中心,仍似远郊村落。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身为中南局第一书记的陶铸踌躇满志,要把大院办成华南的文化中心。博物、图书、教育、文化、创作各部门搬进大院,将附中一分为二,北边二分之一仍是附中,南边二分之一由文化衙门瓜分。于是省文化局占了平山堂,省教育厅占了大钟楼,又在钟楼旁建了“教园”,厅长们都进来住,谁叫这里原来是考场呢。教学仪器供应站借机占了一块地做仓库,电影公司进来建了个内部放映场,供有特殊证件的人看片。南边整个成了一个大杂院。可是以市民的眼光看来,这里高墙深院,进出凭证,里面活动的还是与市民异样的文化人。院里的孩子被外面叫做“西堂仔”,而西堂仔叫外面的孩子“街边仔”,很有点营垒分明的意思。

即使被那么多的衙门瓜分,大院仍然广阔,大片的草坪,成林的大树,荒废的书斋。最显眼的是遍布大院的上百株两人抱不拢的木棉树,最大的四个成年人也抱不拢。一到农历三月,落叶开花,满院火红,树梢上是红的,屋顶上是红的,地上还是红的。红红的木棉花,是院里院外孩子争抢的宝物。落在墙外的自然由“街边仔”拾得,但大树多在院内,院里的孩子拾到的多得多。拾多了,把花蕊拔去,绳子一穿,每人身上十字交叉挂两串,就像范进中举进士及第,披红挂彩排着队上街,羡煞旁人。院外孩子有混进来捡的,院里孩子就有小气的,每天少不了打几场架。也不总是院里的占上风,小孩总得上学,总得出院外玩,一出院门就被“围剿”。害得不打架的上下学要绕小巷躲着走。不管院里院外,读书还在一块,那时人少学校少,不是读文明路西头仰忠街的华师附小,就是读中山路北边的中山四小学,一来二去,外面的可以进来找同学玩,里面的可以到市一宫的水井旁买金鱼。木棉花晒干了是煮广东凉茶“五花茶”的重要原料,放到稀饭里熬,又是适合小孩的“去湿粥”。几朵木棉花、一条金鱼、几只蚂蚱、几粒青榄,互通有无。小孩儿打架,不带冤仇的。

黎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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