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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声中,29位18-25岁的乌克兰美女,穿着精美礼服,逐一从楼梯上款款而下。

楼下是四位西装革履的中国男士,年龄33-51岁不等,他们将从29位女孩中选出自己最感兴趣的几位,随后数天密集约会,若情投意合,将步入婚姻殿堂。

乌克兰素有向欧美国家输入“邮购新娘”的说法。近年来,有钱的中国人也挤入了“到乌克兰选美女为妻”的行列。凤凰网观察和记录了这次“选妻”全程。

“如果你想找一个只有你一半岁数的漂亮老婆,需要一个为你做家务和生孩子的家庭主妇,那就来乌克兰吧。”

在一个关于乌克兰旅游的英文论坛里,这句话被频频引用。欧美人士提到它时往往语带讥讽。

但在很多中国男人看来,这描述美好得宛如天堂。

乌克兰有三宝:大白猪、琥珀和美女。各国游客纷纷表示,前二者从未听说过,但“乌克兰美女”是如雷贯耳。

河北男人梅爱偲,高考只有320分,17年前到乌克兰留学,如今35岁的他,有21岁乌克兰金发娇妻和三岁混血女儿。他的故事在网上火了好几年,因为太多人来问他“怎么做到的”,他干脆搞起了跨国婚恋俱乐部,号称要帮有钱的中国男人找乌克兰美女做老婆。这生意做了一年多,接待了约一百位中国男客户,梅爱偲说已有四十多人成功交往,其中两人已订婚。

下班后,梅爱偲开车带着妻子达莎前往哈尔科夫一间高级日料餐厅就餐。梅说,妻子觉得 “她童年梦想我都帮她实现了。住别墅,开宝马,周游世界”。

“乌克兰有400万适婚女孩,50%想嫁给外国人,”梅爱偲告诉客户,乌克兰本来就是民族融合的国家,“当地人对嫁给外国人看得挺开”。加上近年经济不稳,通过外嫁为自己和家人获取更好的生活条件,成为许多当地漂亮女生的选项。

跨国相亲俱乐部位于乌克兰东北部的哈尔科夫市。该市是仅次于首都基辅的第二大城市,面积约为北京的三分之一,人口却只有145万。通行语言是俄语。

来自中国大城市的人,到哈尔科夫的第一印象是:物价非常低廉。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一晚房价只需六百多人民币。环境超好的餐厅,人均消费不到一百。打车都是十几块人民币搞定。在国内同样的生活品质,在这里花的钱少很多。2016年政府数据显示,这里的人均月入为247美元。

这是个漂亮的城市。街上有不少精致的商店和餐厅,有时会堵车。

梅爱偲的俱乐部每月搞一次活动,客户付出6.9万到30万不等,到哈尔科夫参加跨国约会。

客户们抵达机场前,梅爱偲去机场向员工老李交代接待工作。35岁的老李曾是俱乐部最早的“顶级会员”之一。

活动开始的前一晚,客户们陆续抵达哈尔科夫,老李将男嘉宾接到当地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面对镜头,男嘉宾们大多采取回避态度,“不能拍到正脸,背影可以”。

2017年11月,四位男客户抵达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老李。一年半前,老李还是被前任女友伤透了心的一只单身狗。“还记得那个跳楼自杀的程序员苏享茂吗?我的故事跟他差不多。”客户们尊称老李为“大师兄”,因为他是最早给梅爱偲付30万的客户之一,如今帮梅爱偲接待客户。

35岁的老李,现在有个20岁的乌克兰女友,有孕在身,正准备结婚。他展示手机上女友的照片,典型金发长腿的乌克兰姑娘。照顾孕妇花去老李大半精力,老惦记着她爱吃的酸奶和巧克力。他说孕期的女友特别情绪化,有时夜里会哭。

“大师兄”是梅爱偲经常对外宣扬的“成功案例”之一。

29位女孩盛装出场让4位中国客户挑选

每月的活动持续六天五晚。最隆重的活动是在第一天,梅爱偲组织大型豪华晚宴,近30位乌克兰姑娘,穿着晚礼服逐一从二楼缓缓走下,供男客户挑选。

11月24日晚宴当天,从上午九点起,年轻漂亮的乌克兰女孩陆陆续续进入梅爱偲的公司。

公司设立在哈尔科夫市中心,只有一个房间,面积不大,大概也就是普通人家客厅的两倍。门口的标志是深棕底色、亮黄字体的“ULove Club”,室内有红色沙发,三张办公桌,和长方形会议桌。木质书柜上摆满了乌克兰美女的照片,有的是十几个美女在绿地上站成一排,有的是姑娘在酒桌旁妩媚微笑。

这一天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用屏风隔出一个化妆间。两位化妆师正忙着逐个给女孩上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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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女孩儿经朋友介绍后来报名参加活动。俱乐部现在条件优秀的女嘉宾有500人,每次依据男女1:4的比例邀请女孩参加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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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乐部会为每一位新来的女会员拍摄照片、登记资料,以便于男客户提前了解女孩儿们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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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爱偲在公司建了一个中文女子学院,免费给当地女孩培训中文,介绍中国文化。“乌克兰女孩儿对中国有一定了解和向往,能提高我们约会成功率。”梅爱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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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活动举办当天,下午三点开始,盛装的女孩们依次乘车前往晚宴现场。

在一个中国女性看来,29个女性供4个男性挑选,这样的事情多少是有冒犯性的。但让我意外的是,来参加活动的乌克兰女孩都显得非常兴奋。她们绝大多数是大学生,以并不纯熟的英语,热情地叙述她们多么喜爱这样的活动。

19岁的克里斯蒂娜说,她以前从未见过中国人,对中国也没什么了解,加入这个俱乐部才两周,就想来认识些新的男生。

18岁的丽萨说自己在大学里学中文,还没有跟中国男性约会过。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参加俱乐部晚宴了,她喜欢中国文化,觉得在哈尔科夫有这样的活动非常棒。

英语最好的是21岁的维拉达。这位天才少女15岁上大学,19岁拿了双学位毕业,已当了两年记者。她说最早是朋友推荐她参加这个俱乐部,这已是她第二次参加俱乐部晚宴了。她觉得晚宴很棒,食物美味,有专业化妆师和摄影师,还有机会认识新的男性。她对中国了解不多,只知道那是个“很美很大,比我们更发达的国家”。上次参加晚宴后,有个三十多岁的中国男人与她约会,她感觉中国男人“非常慷慨,送了一大捧花……我们一起去餐厅吃了饭。不过很可惜,他最后选了另一个姑娘”。

她还说:在乌克兰,嫁给外国人并不奇怪;父母都很支持她参加俱乐部活动。“他们希望我快乐就好。”

还有好几个女生跟她一样,之前也与这个俱乐部的中国男人约会过。她们对中国男人的普遍印象是“比乌克兰男生有更好的工作,生活标准更高,经常旅行”;她们也不觉得三十多岁的男人“太老”。

几乎每个女生都说,父母知道她们参加这个俱乐部,并且很开心她们有新的择偶机会。

在这些女孩看来,这首先是个好玩的大派对,可以吃到美味的食物,穿得漂漂亮亮,由专业化妆师和摄影师打理,事后还可以将自己美美的照片上传社交软件。其次,她们把这看作是“认识新鲜男性的机会”。传统上,乌克兰女孩19-23岁就步入婚姻,当地人觉得,如果大学毕业还不结婚,“以后结婚就很难了”。

从上午九点开始轮流化妆,晚宴要下午四点才开始。如此漫长的时间,女孩们并不觉得无聊。“喝点咖啡,聊聊天,时间就过去了嘛,”她们好脾气地说。这个城市的人们习惯了慢节奏的生活,很少见他们显得着急。

我很好奇这些女孩都是怎么找来的。在梅爱偲公司就职的Kate告诉我,她每天没事就在Instagram上溜达,专找长得好看的姑娘,给她们发私信,邀请她们成为俱乐部会员。有些姑娘也会介绍朋友过来。

没有人提到女孩必须漂亮,他们只说“要合眼缘”

女孩们从早上九点就开始精心准备,而男客户们住在哈尔科夫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下午三点才懒洋洋聚集在酒店大堂。在这里,梅爱偲会亲自给他们上关于约会乌克兰女孩的第一课。

晚宴开始前,梅爱偲按惯例会给客户们做一段简短的礼仪培训,教男客户们如何做“好情人”。

11月底来乌克兰的这四位客户,除一位51岁外,其余三位都是八零后,从事行业为地产、餐饮、外贸等。有的客户看上去条件并不差,相貌端正,身高一米七八。

好几个都是离异。“像我这种有女儿的,国内不好找,”一位客户抱怨。

“国内女孩太物质,成天要这要那。外形条件稍好一点,就待价而沽。相亲时就那么几条问题:你有几套房,有多少身家。”

他们向我描述,国内有一定经济能力的男人,在约会时会遇到多少坑。但当我问到细节,他们就变得谨慎。很多人受了情伤,愤而跑到乌克兰来找个金发洋妞以扬眉吐气。“很多客户都对中国女孩心灰意冷,”梅爱偲说。

几位客户都认为自己“思维比较西化”。问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们的回答显得模糊,有人希望女孩英语较好,方便交流;但这并不是必要条件。

“就算不会英语也没关系。我可以学俄语,她也可以学中文,”一位客户表示,并不担心文化差异。然后他笑了:“我要给她树立正确的三观。”

没有人提到女孩必须要“漂亮”,但人人都爱用的形容词是:“合眼缘”。

西方婚恋中常见的“灵魂伴侣”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择偶标准中。

约会乌克兰女孩的注意事项

在客户们看来,梅爱偲是典型的屌丝逆袭:当年学渣,如今娶金发洋妞,生混血女儿,住3000平方米带院子的豪宅,开宝马,过的是“躺着挣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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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岁的梅爱偲与21岁的达莎走在哈尔科夫街头。达莎除了偶尔帮助宣传梅公司的业务,大部分时间用来逛街、健身和做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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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梅爱偲花60万人民币在哈尔科夫市区买了块3000平米的地盖了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别墅。这栋建筑面积2000平米的房子现在市值400万人民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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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跟老婆出门,梅爱偲会很自然地走到副驾驶位置给达莎开车门。

梅爱偲说,他在乌克兰17年,谈了十几个乌克兰女友,他最爱向客户炫耀历任女友的故事。

28岁那年,已经离过一次婚的梅爱偲,遇到还在上中学、只有17岁的达莎。当时达莎还有男友,但梅爱偲顺利上位。他俩交往的结果是:达莎高中还没毕业就怀孕了。两人结婚,达莎为他生下混血女儿阿丽莎。休了三年产假后,达莎也不想再去上大学了。

“她觉得她的童年梦想我都帮她实现了。住别墅,开宝马,周游世界。”

梅爱偲认为自己也学会了怎么做一个绅士,比如给老婆开车门:“如果我不给老婆开车门、开房门,她就会一直在那站着,”他说这习惯在回国时很受女士青睐。

作为“教父”,梅爱偲大讲乌克兰女孩的各种好处,自然是以中国女孩作参照。

在梅的描述中,乌克兰女孩比国内女孩更单纯,社会不那么“物质化”。女孩们看重的不是男人有多少套房子多少身家,而是有没有品味,是否懂得疼人。

梅还说,在乌克兰,父母很少对女儿的感情生活过多干涉,只要对女儿好就行。“这边也没有彩礼一说,”他以自己为例,“我结婚时给老丈人买了瓶两百块的酒,给丈母娘买了几十块的花,就搞定了。”

“在国内农村结婚也要花20多万呢,”客户们感叹。他们说,国内女孩有时本人还好,但她们的父母总是要求多多。

梅爱偲说,向乌克兰女孩推销中国男人时,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中国男人不一定是好情人,但通常是好丈夫。”另一方面,他也教中国男人如何做一个“好情人”:要发挥中国男人体贴幽默的优势;要记得帮女孩穿大衣,挪椅子,开车门。

“我们在前期会跟客户说清楚,我们只是教他们怎么做一个绅士,怎么幽默,怎么展现自己的优势。我们这里成功率是挺高的;但他们也得清楚,这毕竟是人家(姑娘)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们这卖的是服务,不是卖人的。”

很多客户常犯的毛病是:搞反了顺序。“很多中国男人不懂得怎么循序渐进跟女孩聊天,上来就问,你是不是想嫁人,你是不是喜欢中国,你是不是喜欢中国文化,你是不是想嫁给中国人。如果女孩都说是,他才觉得后续可以交往。而真正的成功案例恰恰相反,是女孩喜欢这个男人,然后才会想去你的国家,去你生活的地方,学你的语言。”

这位“教父”给出各方面的详细建议:

关于约会方式——除了去餐厅吃饭,冬天去溜冰也不错,可以趁机拉拉手。

关于聊天——要表现得善谈,多聊美食和旅行。想不到什么可聊的时候,翻手机相册给她看。甚至可以暗示随身翻译帮忙找话题。

关于肢体接触——总原则是“少量多次”。“有些人刚来会闹笑话。好莱坞电影看多了,以为人家姑娘都很开放,上来就牵手,这可不行。这里的姑娘,如果第一次约会能接吻,就已经是百分之一的难得了。”

关于送礼物——“第一次约会不要送太贵重的礼物,送价值人民币两百元左右的鲜花就可以。这边的男孩都是送三五朵,我们要送就得送一捧,跟当地人拉开距离。”

梅爱偲说,这边成年男性的月薪通常只有两三百美元,女孩很难找到经济稳定的对象;中国男人的优势会很突出。

后面几次约会还可以再送些小礼物,由客户自主决定。“这边的女孩都挺活泼,不像国内女孩送了东西也不搭不理。你送完花,把脸侧过去,女孩大多会主动过来亲你一下。”

他建议客户别挑花了眼:“锁定两三个女生来约会,重点发展一个;别见几个都差不多,最后没啥印象深的。”

客户的问题五花八门:

可以跟女孩合影吗?——“完全可以,她们都很喜欢拍照,还特别有镜头感。”

不会跳舞怎么办?——“搂着溜达就行。”

怎么跟女孩沟通?——“我们让所有女孩都下载了微信。”

女孩还都是大学生?——“不用担心,如果以后嫁到中国,这边的大学可以随时改函授。”

如果女孩太物质怎么办?国内三亿的砸死一亿的,你有钱,比你有钱的多得是。一位客户插嘴:“回去要严控她的圈子范围!”

最后,梅爱偲告诫客户们要掌握好时间。“这边的女孩,如果交往了一年还不求婚,就很难再交往下去了。”

婚恋一事,向来照见人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按梅爱偲的话,“我这是中国男人的万花筒”。

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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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晚宴所在的高尔夫俱乐部后,女孩们依序下车,前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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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俱乐部后,女孩们会先在二楼的休息室最后整理妆容,然后在聚光灯和男士们的注目下,伴着音乐缓缓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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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女嘉宾聚集在大厅后,梅爱偲和乌克兰女翻译陪着每一位登场的男客户进行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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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以自助餐的形式举行,女孩儿们轮流取餐后返回已经提前编号的每个人固定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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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摆放近十张桌子,每张都坐着3、4名女孩儿,每一位男客户在一名翻译的陪同下按逆时针顺序,依次与每张桌子的女孩儿见面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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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多分钟的交谈内,男嘉宾会大概熟悉女孩儿们的基本情况,并让自己心仪的女孩儿留下初步印象。

11月24日的晚宴,四位中国男客户坐在一楼,每人占据一张桌子,身旁坐着翻译。29位乌克兰姑娘逐个从二楼款款而下,仪态万方地从男客户桌旁走过。男士们看得很认真,不时对照一下手机上的文字资料:包括年龄、星座、出生地、身高体重、头发颜色、家庭情况(有些客户会要求“不要父母离异的女生”)、英语水平等等;女孩的视频他们此前也都一一看过。每位男士心中都有数个“重点目标”;翻译也会帮他们记录“印象较好的女孩”——毕竟,一下看29个女孩,任谁都会有点眼花缭乱。

“乌克兰美女太多了,随便哪个都比我那些中国的前女友好看!”一位男士眉开眼笑。

花了近一小时,29个女孩才逐一展示完毕,在餐厅一旁站成一排。

男嘉宾开始自我介绍,由翻译翻成俄语。

“我很喜欢哈尔科夫!这里人好,景好,特别是女孩子好。我很希望能在这里有个家,”一位男嘉宾的自我介绍让女孩们鼓起了掌。

接下来,女孩们去自取食物,有大胆的女孩回来后就直接坐到男客户同桌。大多数女孩还是比较羞涩,自己三三两两坐着。

这个年龄的女孩都爱美食。但男客户们心思基本不在食物上,他们开始一桌一桌轮流跟每桌的女孩聊天。

女孩们分成十桌,一桌一桌“车轮战”聊过去,也是相当累人。不过客户们显得非常兴奋,“特别开心,只是还有点难为情,”一位客户说。

席间果然有男人找不到话题,开始展示手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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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客户与女嘉宾初步认识后,在音乐和美酒的催化作用下,男嘉宾也开始放开胆子与女孩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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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后,女嘉宾们会站成一排,前面放置一把椅子,男客户们可以依次上去合影留念。“颇有后宫佳丽三千的感觉吧”,梅爱偲开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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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男嘉宾会与翻译反馈心仪的对象,由翻译负责去与女孩沟通,女孩如愿意,可与男嘉宾进行下一场约会。图为翻译征询一名被选中的女孩意见,同桌另外两名落选的女孩表情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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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女孩儿在与两位男嘉宾简单接触后彼此印象不错,决定留下来与男嘉宾进行下一场单独约会。

晚宴后期,男人和女孩都渐入佳境,初期的拘谨和羞涩慢慢散去,餐厅里笑声多起来。有人开始用手机拍合照。

舞会开始,梅爱偲带头,牵着乌克兰娇妻缓缓步入舞池。在食物和酒精作用下,气氛变得热烈,女孩们都跳得很好,男人们也逐渐进入状态。

最后女孩们站成挤挤挨挨的长长一排,中间只放一张椅子,每位客户都可以坐在中间拍照留念,取“后宫三千”之意。

一位客户表示对整个流程非常满意,又谦虚地表示“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喜欢我”。

晚宴结束时已近十点,但姑娘们又回到桌边坐下,神情紧张。客户与翻译低头密语。原来,客户可以当场决定带一个或几个女孩,到别的酒吧去继续约会。

前往活动现场的大巴上气氛热络,很多女孩都笑容满面。

没有被选中的女孩儿们乘坐大巴返回市中心,再各自打车回家,一些女孩儿们在车上难掩落寞。

在中国女生看来,这样全程“被挑选”有巨大不适感。但在场的乌克兰女生却显得毫不在意,这样的场景设置甚至让她们表现出竞争性——当翻译走到某个女孩身边,悄悄问她接下来是否愿意再去酒吧约会时,同桌的女生脸上神情复杂,很难说那不是嫉妒。

而被选中的女生,其开心程度让我惊讶,对刚认识几个小时的中国男人表现出极大热情:“我太快乐了!我好喜欢他!”

约会

晚宴后接下来几天,客户们的主要日程就是单独约会。专职翻译会帮助他们与女生沟通。每天晚上,客户们都要与梅爱偲或“大师兄”在酒店大堂聚一下,谈谈约会感受,梅爱偲或“大师兄”及时给出后续建议。

男客户和各自心仪的女孩经过4、5天的单独约会后,梅爱偲会安排一场悍马巡城派对,每位客户只能邀请一名自己心仪的女孩参加。

这种活动既有氛围,又能让男嘉宾考虑清楚到底想追求哪个女孩,因为只能邀请一位女孩参加,也能通过对方是否应邀,测试女孩对自己的感觉。

晚宴上担心“不知别人是不是喜欢我”的那位,晚宴次日就忙起来了,一晚上就约了三个女孩。约会归来,他兴高采烈:“姑娘个子比我高”——身高腿长是乌克兰姑娘的优势,很多中国客户都喜欢高个女生。

约会多的客户也不是没有顾虑。有客户就担心同一天约的两个女孩互相认识。

另一位客户则早早“锁定”了一个21岁的姑娘。“那姑娘英语不错,能直接交流。我不是一般心动,是非常心动。”

他连着好几天跟女孩约会,还带她去跟海豚游泳——哈尔科夫有个很不错的海豚馆。女孩非常开心,随后的饭局上两人相谈甚欢,饭局持续了两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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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客户在当地一家高档餐厅就餐,此前他已经带两位女孩来此约会过,他一进大门,服务员就认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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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现场,这名身材高挑的21岁女孩早早被一名35岁的男客户锁定,男客户说“我不是一般心动,是非常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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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客户还特地到梅爱偲家里喝茶聊天,咨询追求乌克兰女孩的经验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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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纳梅的建议,男客户特地带女孩去海豚馆跟海豚游泳。他已是第二次来乌克兰,他上次“相中”了女孩,但因为签证只有15天,只能再次来到哈尔科夫,继续追求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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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女孩游完泳后,男客户又邀请对方前往一家高级餐厅就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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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按照梅爱偲的建议,男客户送了女孩一盒巧克力,酒至微醺的女孩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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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客户也学会了梅爱偲的绅士风度,饭后送女孩上车时主动为其打开车门。

在不约会的时候,客户们忙着跟女孩微信聊天,或者去给她们的Instagram相册点赞。有些客户不懂英语,但这完全不是问题,百度翻译“啪”一声复制过去就是。

多角关系并不少见:比如客户A喜欢B姑娘,但B姑娘喜欢客户C;客户C又喜欢D姑娘……

五六天内,有的客户花掉数千人民币买礼物;有的除了例牌送花外没再送过别的;有的更精明:从国内带了小首饰过来,在这边买个漂亮盒子当礼物。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四位客户都选择了延期回国。他们想利用在这里的时间,再多约会几天。

到了不得不走那天,也是几乎所有客户都选择了“升级”服务,他们还想再来。有的是已经锁定某个姑娘,希望下次来继续发展;有的觉得这次挑花了眼,希望一切重来。

一位35岁客户走的时候满怀纠结。他非常喜欢的21岁女孩告诉他,去中国生活让她感到犹豫,家人也担心,所以她希望不再交往,“她说不想浪费我的时间和金钱”。

他觉得姑娘善良而坦率,反而更喜欢她。但姑娘表现得相当坚决,连去中国旅游一下也不肯,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和金钱”。

“我们中国对她们来说,只是在电视或新闻看见过,对中国整体的概念肯定不如她对欧美那些国家了解得多。每个人对陌生的文化都有恐惧感吧,换了我们也是一样,”客户对女孩的心理表示理解。在很多乌克兰人看来,欧美是比较熟悉的西方世界,中国还是太陌生了。

女孩既然不想去中国,为何要参加一个客户全是中国人的俱乐部呢?

“可能她以前没有见到真正满意的人,也可能没想那么多,这是我个人感觉。我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我也不想问她这个问题。”

女孩明年就大学毕业。这位客户说,并不希望女孩直接就嫁到中国做家庭主妇,也愿意女孩在中国找到她喜欢的工作。但是姑娘如今明确打了退堂鼓,他还要不要继续努力,很是犹豫。

也许男方可以到乌克兰生活?“也许未来可以。这边生活环比较安静,各方面压力也比国内小,但是说让我这两年放下国内所有的工作事业,搬过来,可能性不是太大。其他男嘉宾如果都是我这个年纪的话,我觉得他们能完全放弃国内生活的,可能性都不大。”

直到走的那一天,还要不要继续和这个姑娘发展下去,他还在纠结。唯一确定的是:他肯定还会再来乌克兰,升级他在梅爱偲这里的会员服务。要不就是继续努力追求和说服这个女孩,要不就重新找一个。

“我这是中国男人的万花筒”

在梅爱偲的客户中,不乏真心想找个妻子共度人生的,但也“每期都有一些奇葩,我这是中国男人的万花筒。”

梅爱偲认为自己是在“提高中国男人的素质”,“教中国有钱男人怎么做人”。

有的客户挑不出女孩毛病,但老想着“也许还有更好的”。

有的客户从头到尾一副高高在上“选妃”的姿态,见了十几个女孩都不满意,都觉得配不上自己。“我们给他选的女孩都是按他要求的,要牙齿白,英语好,身材纤细。可人家哪是选女友,根本就是买奴隶的心态。”

有的客户采用的是“大数据”的方式:准备了长长一张单子,上面有31个问题,见每个女孩都要把这些问题问一遍。

有人明明跟乌克兰女孩进展顺利,人家都打算跟他回中国了,突然又甩下女孩,回国与前妻复合,还振振有词:“我就是想证明自己能找到比前妻更漂亮的。”

有的客户已经参加过好几次活动,“重点发展”过好几个女孩,按梅爱偲的话说,“每次都是带球入禁区,最后一脚射到门框上”——比如喝醉了突然对女孩破口大骂,或者女孩已经做好跟他回国的准备,他却突然说“我还没想好”。

当然也有顺利成功的例子。梅爱偲近日刚收到一条微信,一位六月份来乌克兰的客户很开心地告诉他:经过四个月的交往,已成功与乌克兰女孩订婚。

客户发来的求婚视频中,男人给女孩送上299朵红玫瑰,看着手机用中文念出求婚词,翻译翻成俄语,女孩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在我看来,连求婚都需要用翻译,而女孩居然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实在难以理解。但对我的这种疑问,好几位客户都显得毫不在意:他们想要的新娘,关键是漂亮温顺。

跨国买春?梅爱偲:我们比“炮兵团”贵多了

梅爱偲面对最多的质疑,就是老有人问他:你这是不是跨国买春团?

他不屑一顾:“我们收费比所谓‘炮兵团’贵多了。”

“我们提供的是认识外国女孩的正规渠道;如果只是想睡一觉,在国内也有,而且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钱。炮兵团大概两三万就够了。参加我们俱乐部的费用远远超过所谓炮兵团,而且这些人还要花很多时间、精力、金钱去跟女孩约会,买春的话根本不值得。我们还要花很多时间精力来做约会的安排,后续感情的培养,最后如何由双方自愿自主决定。完全不是来交几万块钱就买个女孩回去。如果我们做成炮兵团,就把自己的身价和档次都拉低了。”

乌克兰女孩的反应屡屡让我震惊。普遍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们,为何愿意跟比自己年龄大一倍的男人远走他乡?

18岁的卡琳娜

18岁的卡琳娜,一头金发,五官精致,身高一米七零,体重53公斤,一双大长腿,走起路来像风一样快。她是梅爱偲俱乐部的女会员之一,正在上大专,学酒店管理。

卡琳娜在一家餐厅里吃简餐。

她家就住在哈尔科夫。每天7点起床,喂她的小花猫,洗澡吃早餐,然后去上课。午餐在学校食堂吃点面包或简餐。下午三点下课后,回家喂小猫,再吃点东西,然后去健身房:周一三五练健身,二四六练现代舞——乌克兰女孩都很注重锻炼,很多姑娘都像卡琳娜这样,每天至少花两个小时在健身房。

锻炼过后,她会洗个澡,然后等朋友一起去喝咖啡、散步。晚上跟朋友在网上聊聊天,睡觉前看点电影,通常半夜2点入睡。这样的睡眠时间显然不够,所以周末她会睡懒觉到下午一点才起床,出门跟朋友去看电影,或者去卡拉ok唱歌。

11月24日下午,卡琳娜来到梅爱偲的办公室等待化妆,这是她第三次参加这种活动了。

化妆师正在为卡琳娜上妆。

晚宴结束后,卡琳娜(左一)与众多女嘉宾站成一排,等待客户上前合影,当晚的“挑选”也进入了尾声。

朋友介绍她加入梅爱偲的俱乐部,她看了一些视频介绍,觉得好玩,就来报名。她已参加过三次晚宴;曾有一个中国客户约她出来喝茶。她觉得对方乐观开朗,但交流有点困难。她的英语不好,全程靠翻译。后来双方都没有特别主动,就没了下文。

这个羞涩而友善的女孩说对中国男人印象不错,对中国文化也感兴趣。但她从未正式谈过恋爱,说自己理想中的男友要“聪明、善良、性格好”,除此之外她说不出更多要求,只是红着脸微笑。对恋爱、婚姻等许多概念,她还非常模糊。最大的梦想是周游世界,坐热气球去跳伞。

她父母离异,如今跟妈妈住在一起,是独生女儿。

“妈妈舍得你嫁到国外吗?”

“我和妈妈关系非常好。只要是我爱的人,母亲就会支持。妈妈也支持我参加俱乐部活动。”

梅爱偲的俱乐部里,有约500名像卡琳娜这样的女会员,年龄在18-25岁。

“我21岁妈妈就开始催婚”

“我21岁妈妈就开始催婚,”25岁的乌克兰女孩娜斯佳跟我解释,为什么普遍受过高等教育的乌克兰女孩,会愿意在那么早的年龄就嫁人生子:“有些女孩家庭环境不好,想找个可靠人家来帮补家里。”

按梅爱偲的表述,这边的女生家里经济条件很少特别好的:“她们都是‘有缝的蛋’,正是展现你们优势的时候,”他对客户说。

女孩中学法律、学医的不少,但因为当地经济发展迟缓,学法律毕业以后工资也就相当于人民币1500元左右。

哈尔科夫有点像中国的八十年代:贫富差距不大,人们热情单纯。按梅爱偲的话说:“穷,但玩得很开心。”男人们一月工资大概只有200美元左右,养老婆孩子颇为吃力,不少男人酗酒。“这里还不像国内在酒吧里喝,都是找条长椅在路边喝,”梅爱偲打趣。

这里离婚率也高达50%。

“当地女孩对婚姻的理解介于欧盟和亚洲中间,她也许婚前很开放,但婚后又很注重家庭,相对保守。你看她们婚前在外面玩得很疯,但婚后回家带孩子、做家务又是一把好手,”在梅爱偲看来,“会带孩子、做家务”是“优质女性”的表现。

他的客户都很喜欢哈尔科夫。他们择偶的品味也停留在八十年代:妻子应该持家、生育、保持美貌。年轻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时她们还没有受到“污染”。

“邮购新娘”

来乌克兰找老婆的并不只有中国人。

在酒店里,我们还遇到一个美国人马克•恩佩斯。看上去体重大概有270多斤的马克,是加州旧金山市的维修工。他也是专门来乌克兰找老婆的。

“这里的人重视家庭价值,教养也好,”与每年大量前往乌克兰找老婆的美国男性一样,马克厌倦了家乡那些“被女权主义宠坏的西方女子”,相信乌克兰女性不但年轻漂亮,而且“不会嫌你老或嫌你难看”。

“邮购新娘”并不新鲜——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女性,通过婚姻前往发达地区。中国人较熟悉的越南新娘,通常会嫁到日本、韩国、中国台湾,近年也有不少嫁到中国大陆。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白俄罗斯和乌克兰都兴起了“邮购新娘”。与越南新娘多数嫁到日本韩国不同,乌克兰姑娘多嫁到美国或欧洲。

乌克兰女性婚恋作家Elena Petrova在其专栏中解释,在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前苏联国家,人们普遍相信“女性的幸福来自家庭”。只拥有事业而没有结婚生子的女性被认为是不完美的。从政治学上看,这样的文化,将女性的兴趣限制在“做家务”和“保持美貌”上。单身女性被反复告知:你必须有个丈夫才能幸福。

相信这种观点的,当然不只是女性。在基辅做导游的乌克兰小伙Johnny Pirogov,对“中国人来乌克兰找老婆”的事情表示“没什么好奇怪的”。“其他国家的男人来我们乌克兰找老婆,这样的故事太多了,”他说,“我觉得这样的事情没什么不好,只要双方自愿就行。乌克兰美女闻名世界,她们爱嫁谁就嫁谁。只要那个男人尊重她,又有钱。”

这个26岁小伙子去年已经结婚。我问他会不会觉得乌克兰女孩结婚太早,他说:“如果她能在自己还年轻美貌的时候,找到一个能养活她的男人,为什么不呢?女人们知道美貌终会消逝。这就像一场交易:我们组成家庭,我给你我的美貌,还有漂亮的孩子,而你是一个强大的能养我一生的男人。”

我无法确定,他的观点代表多少乌克兰青年的想法。

爱美的乌克兰姑娘

作为“世界美女摇篮”,乌克兰姑娘都爱美。

“小时候妈妈喊姐姐去楼下买块面包,她都要化了妆才肯下楼,”一位乌克兰女孩告诉我,“我们笑她,她还振振有词:万一不化妆被人看到怎么办!”

乌克兰女生是典型的欧洲白人身材,十几岁看着就已经很成熟。她们妆容精致,打扮入时,几乎百分百都涂着亮晶晶的指甲油。从小姑娘开始,她们参加各种关于“美”的活动,拍杂志硬照,参加各种选秀,一看到镜头就会主动摆出性感撩人的S形身姿,还很喜欢把自己的美照放上Instagram等社交媒体。中学期间,女生就大多都有男朋友。大学毕业时若还不结婚,就会被认为“以后结婚很难了”。

梅爱偲的女儿阿丽莎,三岁就已很爱美。她打了耳洞戴着耳环,玩具都是各色眼影盘和玩具口红,在家里喜欢自己穿上公主裙和小白皮鞋,还要戴上金色小皇冠。她对父亲很是亲昵,对陌生人也没有戒心。稍微熟一点后会主动亲吻摄影师。对梅爱偲她很少叫“爸爸”,而是按这边的习俗直接喊英文名“maks”。梅爱偲跟她说中文,她能听懂,但只用俄语回答。

离开哈尔科夫前,我问梅爱偲:

“你女儿现在三岁,在乌克兰出生长大。作为一个父亲,你可以接受她18岁就结婚嫁人吗?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我觉得很好。过了18岁以后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能嫁出去甚至结婚生子的话,其实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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