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与生活2010006期封面
8亿人的求医路
虎年春节前夕,《法律与生活》记者带着同一采访任务——探访“新农合”——回家过年。因为,按照中央政府的要求,在2010年,“新农合”阳光要照耀到每个农村群众身上。
在四川、山西、陕西、河北、山东等地,我们聆听了“新农合”已覆盖至8.3亿农村群众的福音,也感受到了这个饱受疾病困扰的庞大群体求医路上的辛酸。
求医路上那“10万元”
本刊记者/李秀平
2010年春节前夕,14岁的张丽在北京同仁医院做了角膜移植手术。
几年前,这个酷爱读书的女孩,不明原因患了一种后果是“双目失明”的可怕眼病。第一次来同仁医院看病时,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角膜移植”。移植的费用,被张丽的母亲段先萍听成了“10万多元”。
张家世代居住在我的家乡山西省武乡县。10万元,对这个贫困山区一户年收入仅3000多元的农家,实在是个天文数字。带着“去哪里借10万块钱”的忧愁回乡后,有人给一筹莫展的张丽家人出主意:“找记者报道一下,说不定有好心人捐款。”在北京做记者的我,就此纳入了他们的视线,我也因而有机会记录一个贫困女童的艰难求医路。
贫困女童的求医路
段先萍再次带女儿来京求医,是在北京奥运前夕。
这次,这个没上过一天学的女子,因非常想给孩子抓住这次手术机会,说了一句令医生惊诧不已的话:“把我的眼‘挖’一只给我闺女按上吧。”在听了医生“不能这样做”的一番解释后,这位无助的母亲拨通了我的电话。
在向当地的学校和村庄核实了段说的是实情后,我做了一些宣传努力,但因媒体都忙于奥运宣传而未果。随着时间推移,我渐渐淡忘了此事。
2009年年初的一天,段先萍带女儿来同仁医院“排手术时间”。她在电话中叫我“姐姐”,问报道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因惭愧,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辞。此前不久,白血病患儿李瑞因在天津火车站幸遇温总理而获得救治,这让段先萍的心中再次燃起对我这个“记者”的期望。
那天,我请无私地在京城给张丽母女提供吃住行、翻译和向导等帮助的打工青年小曹,把她们带来与我见面。13岁的张丽,瘦小得如同京城10岁的孩子。我问她想不想去看天安门,她先是吃惊,后又欢欣地点了点头。同仁医院与天安门虽近在咫尺,因为想省下每一分钱,几次到京,张丽母女未去过任何景点。而我担心自己无法达成一位母亲寄托于我的筹集善款的心愿,可怜的女孩因无法手术而失明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天安门这座每个中国孩子心中最圣洁的建筑了。
去天安门的路上,段先萍告诉我,从几年前开始,女儿的视力渐渐变差,但她懂事地默默忍着。见女儿把书本“贴在眼睛上看”,段先萍以为是近视,便带她去“配眼镜”,但从县城被一步步推到省城后,她才知道所谓近视是一种可怕的眼病——用不了多久,女儿就会失明……有那么一刻,段先萍支开小尾巴一样跟着她的女儿,对我说,她最大的心愿是让医生把自己的一只眼睛“挖”给女儿。可她有点担心,怕自己的血型和女儿不匹配。接着,她告诉我一个至今瞒着女儿的秘密:女儿是抱养的。
这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从她一路上一把一把抹下的泪水中,我深切地理解了“视如己出”的含义。
费用“石头”落地
女儿的病情一确诊,段先萍就开始了一场奋斗。她每天起早贪黑地到当地的煤矿,从废弃的矿渣里捡拾遗漏的小煤块,冀望把每一天的微薄收入累积到“10万多元”。
2010年1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段先萍接到了同仁医院关于手术日期的电话通知。至此,“10万多元”这块石头已在她心上压了将近两年。她壮着胆子问对方“要用多少钱”时,得到的回答是“先做一只眼睛,带一万七八千块钱”。
段先萍说,自己听得真真切切,但不敢相信。她算了一下,两个眼睛差不多4万块钱。那一次,她一定是因为面对大额医疗费太紧张,把“4万多块”听成“10万多块了”。如果真的是“10万多块”钱,又凑不够的话,张丽的手术多半会放弃。
在接到医院电话的那个夜晚,一大家人都行动起来了,张丽父亲的3个兄弟也伸出了手。靠着父辈4人的17000元“家底”,张丽上了手术台。
手术后的第5天,段先萍向我报告手术成功的好消息时,希望我求一下医生,把孩子另一只眼睛的手术也给做了。这样一来,他们可省下来回一趟的路费。来到医院后,我才知道,为了省下每一分钱,在医院的那些天,段先萍夫妇吃的是自家带来的饼,睡的是医院的楼梯。
后记:受惠“新农合”
由于张丽全家都加入了“新农合”,此次手术花费的13000多元,在不予报销的8000元角膜材料费和近千元门诊费之外,余下的4000多元住院费按40%报销。虽然通过“新农合”只能拿到不足2000元,他们依然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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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秀平
编辑:
李志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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