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城市因为她打造的“六君子”而成为新锐时尚中心后,琳达·洛帕无意在安特卫普搞出巴黎、伦敦时装周那样的奢侈品牌秀场,“时尚有着更丰富的内涵,绝不仅仅止于奢华和性感”。她并不认为安特卫普应该努力成为另一个巴黎或者米兰,“我们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成为巴黎、米兰那样的时尚都市,把所有的秀搬到这里来。我们更专注于设计,和文化更有联系,也就更有创造力”。
琳达·洛帕对安特卫普时尚业的定位十分清晰。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每年6月,她会为时装学院的毕业生组织一场毕业秀,时间只有3天,但她的评判团可以邀约到像苏兹·门克斯(Suzy Menkes)这样的纽约时装评论界的重磅人物,全球知名时尚买手和记者也都到场。和主流秩序保持距离才有自成一体的自由,在这一点上琳达·洛帕保持着清醒。据说她从来不给学生讲解袖子应该设计成什么样子,只是传输服装如何与女人的生活发生联系,学生的作品在她那里的最高评价是“非常有感情”。
“安特卫普六君子”到后来不再是具体的6个人,它变成了一个魔幻的空瓶子,里面被装进一茬又一茬“安特卫普皇家制造”的先锋设计师。Martina Magiela没有参加伦敦露天发布会,但他也被视为“六君子”的第一代。在团队里,他是最早离开过安特卫普的人,1979年毕业后就投奔巴黎,为Jean Paul Gaultier做了几年助手。1988年,在“六君子”事件两年后,他回到安特卫普开设了自己的个人品牌工作室,也接替女友Marine Yee的位置,正式成为“六君子”成员。
到90年代,Veronique Bran-quinho、Raf Simons、Kris van Assche、AF Vandevorst、Bernard Willhelm、Haider Ackerman先后从皇家学院毕业,接替了第一代同门,继续捍卫着“安特卫普六君子”的先锋性。他们中间个人魅力超强的可能是1968年出生的Raf Simons,他最初是学工业设计的,后来自学了服装设计,并曾为第一代“六君子”成员Walter Van Beirendonck工作过。在琳达·洛帕的鼓励下,Raf Simons在1995年创建了个人品牌Raf Simons并首次举行了发布会。
为品牌,还是为设计师?
在安特卫普的国家大道上,28号是一座新古典主义的白色圆顶建筑。这就是安特卫普时尚的“大脑”——ModeNatie。这座老建筑历史上曾经是男装成衣店、豪华酒店、货币交易所、发电公司,现在它是安特卫普皇家艺术学院的时装学院、法兰德斯时尚协会(FFI)和MoMu时尚博物馆,里面有主导它们运转的“教母”琳达·洛帕。“我们希望搭建一个平台,构筑一个完整的系统,来帮助我们的学生在毕业后成就他们的时尚职业生涯,让更多的年轻设计师获得国际声誉。”洛帕这样向外界解释时尚协会的诞生。年轻设计师在获得为大公司工作的经历后,会选择回到安特卫普,在像FFI这样的专业机构帮助下成立自己的品牌,等待有一天被时尚评论界装进“安特卫普六君子”的魔瓶。
时尚界从来不缺少反叛和战士,但是少有人能够像琳达·洛帕这样带领门徒坐拥了一个真正的根据地,从老牌时尚帝国里面瓜分版图。当有人决定“到安特卫普去”,远离巴黎,忘记伦敦,那么不管他是设计师还是时尚信徒,等于宣言了一种时尚态度:为品牌,还是为设计师?“安特卫普”或许可以代表一种更自由的态度,解构时尚商业王国的秩序。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奢侈品牌集团成为时装业的外来侵入者,像法国人弗朗索瓦·皮诺这样从前与时装设计不搭界的工业大亨,纷纷阔绰地买下老时装品牌,按照商业原则重新包装建立时尚帝国,将设计师个人品牌口口吞没。最令人沮丧的莫过于“简约女王”吉尔·桑达(Jil Sander)的遭遇,将品牌卖给Prada集团后两度出走,如今这个她一手创立起来的设计师品牌只是空留了她的名字,从生意到设计都和她无关。
品牌的拥趸曾经没有许多这种选择的困境。Karl Lagerfeld与Chanel的合作是设计师和品牌的一场“模范婚姻”,LV、Chanel、YSL、Gucci、Celine、Givenchy的首席设计师也曾经是汤姆·福特(Tom Ford)、马克奎恩(Alexander McQueen)这样一些明星人物,他们不仅是奢华时尚的创造者,更以自己的个性设计成为一个品牌的象征符号,被品牌集团捧到无上高位。选择了品牌,也就选择了设计师的个性。但这几年,设计开始让位于商业利益,很多奢侈时装品牌新的管理层认为,品牌本身用了第一代设计师的名字,不再需要靠设计师的名气来打开市场。为了降低成本,转而提拔不太知名的年轻设计师来组成设计团队。
Raf Simons接手Jil Sander,Kris Van Assche升任Dior Homme首席,安特卫普势力正在开始主导全球时尚流行趋势的话语权。待新秩序尘埃落定,安特卫普也许就未必再是那个自由的安特卫普了。■
作者:
程世铭
编辑:
李志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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