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与不少工人们聊起这起事故,发现他们大多数人至今都觉得这场爆炸来的不明不白。“矿上的设备号称是最先进的,瓦斯浓度达到0.8%就会警告,浓度到1%就会自动断电,那时想干活也干不了,要爆炸按理说浓度起码要达到5%以上,可为什么没监测出来呢?”工人们告诉记者,矿上平时都是24小时设有专人监测瓦斯浓度的,但即便如此,这场爆炸还是未能避免。
记者还了解到,就在事故发生的前几天,矿上还开过一次强调安全生产的会议,会议的内容如今已不得而知,但当时在会上发言的矿上领导,有几位已或被免或被撤。昨日,遇难矿工的遗体认领工作还在进行,很多刚刚从外地赶来的家属,只能在医院的太平间内与亲人见上最后一面。
[幸存者回忆]
“我要是跑了,唯一的通道就关了”
“要么在医院,要么在太平间……”记者在寻找从矿井下逃出的幸存者时,矿区一位矿工竟如此回答。事故发生后,当地政府要求当天打卡上班的所有工人都进行全面检查,以确保他们身体无恙。直至傍晚时分,记者才找到当天从矿井下逃生的王开全,他刚刚才从医院里出来。
55岁的王开全是山东泰安人,明年就退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退休前会经历这样一次事故,更没想到他还能死里逃生。
王开全在屯兰矿干了13年,跟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罐车,用来运送矿工和开采废料等,是井下通往地面的唯一交通工具。王开全是“推车把罐工”,既充当罐车运行的信号员,又负责将矸石等废料运送到罐车上。2月21日王开全上夜班,他晚上九点多离开宿舍,直至10点半才开完夜班会。在队长又强调完一次注意安全后,王开全打卡下井。
与过去的13年一样,王开全这一天的工作依然是机械的重复。罐车一次能载四五十人,看到人站好了,他从井底向上面发信号,然后车门关闭,罐车便如此在地面与256米深的矿井之间不断往来。
瓦斯爆炸发生时,身在井底的王开全却毫无感觉。发生爆炸的工作层,距离王开全所在的位置还有几公里远,直到22日凌晨将近4点时,王开全才开始感觉到渐渐向他袭来的危险。
“一股很刺鼻的味道,我开始憋的难受,到4点多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怀疑是瓦斯爆炸了。”原本在这时很清闲的王开全同时也惊奇的发现,罐车上下的频率突然一下子加快了,不断有医疗队的人带着简易的担架下井,也有井下工人在别人的搀扶下上到地面。
“我就觉得呼吸特别困难,这时有个老乡跟我说瓦斯爆炸了,毒气已经扩散到我这里了,叫我赶紧上去。”可王开全的岗位上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提前撤了,就没有人再向上面打信号,那么罐车门也就无法正常的开关,这条生命通道定将随之中断。“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走,到6点多换班了再说。”
王开全一直干到早上6点45分,才走进一直由他看守着的罐车升井。“上来了就看见全是救护车,我们队长问我还行不行,我说没事就回宿舍了。”王开全回去后先洗了个澡,发现胸闷的情况虽然减弱了,但头疼的却越来越厉害。22日晚上,王开全被“强制”带到医院检查,随后医生让他连夜输了4瓶液体,第二天又是4瓶。临走前王开全对记者说,他身体好的很,再也不想去医院“浪费时间”了。
[矿工心声]
多赚几百块钱,就多冒一份风险
屯兰煤矿的工人,主要分井下和地面两种,在事故中遇难、遇险的400多名工人,都是夜班的井下工人。来自临汾的矿工李亮(化名)是早班的井下工人,他在感慨不少工友遇难的同时,也为自己没选择上夜班庆幸不已。李亮一个月一般只休息两天,因为矿上要求每人每月的工作量不得少于25天,只要自愿不休息也可以。
屯兰矿的井下工人大约1500人左右,分早班、二班、夜班三批,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打卡上班,这样可以保证一天24小时不间断生产。李亮一个月能赚3000多,他说基本上你只要多干一天就多100块钱。井下工人的工资要比地面人员高一些,大约每月多出七八百元,多出的理由自然是因为井下工作的危险性。
“我其实也不想干井下的活儿,但在这里找工作,井下只要你愿意干一般都没问题。而地面虽然收入少点相对安全些,可要是不认识人没点儿关系啥的,一般轮不到我们。”李亮在屯兰矿干了两年多,尽管辛苦,但凭借省吃俭用还是攒了一点小钱。“本来想再干两年不干了,现在出了这事我想早点回老家找活儿去了。”
这次瓦斯爆炸事故,对于矿区工人们的心理影响很大,毕竟相对于其它的小型煤矿,屯兰矿作为设备先进的国营大矿,工人们干活时都踏实一些。“一下子就死那么多人,谁敢担保自己一辈子不出事呢,每个月多挣那么几百块钱,图啥啊!”李亮的这番话,屯兰矿区的不少井下工人都表示过类似的看法。
作者:
张源
编辑:
汪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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