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蛇和鸟枪的故事
文/东北建设兵团战士 北京 陈立成
大西江农场原来没有水库,1972年到东北建设兵团的第三年,为了种植水稻我们开始修水库,其实也是为了将那片荒草甸子开垦出来。
大西江农场中心水库1974年竣工,投资132万元。水库呈东西走向,库区用石头砌坡,东西向各有两道大闸门。
中心水库水面面积1.19平方公里,水深8米。总库容421万多立方米。
队伍开上去,工地上全是机械化施工,师里调来知识青年组建的农机连的机械部队。他们开着东方红牌的推土机和铲运机、压路机筑坝,也就是钢铁大簸箕,一边走一网打土簸箕里铲土,然后将土卸在大坝上,再用压路机碾结实。我们武装连的工作是打石头、做护坡、修建闸门。
修水库比起打山洞的国防工程轻松多了。一天,大家说说笑笑在大石头坑里撬石头,突然看见下面盘着一条挺长的蛇,蛇身黄褐色,有一米多长,身体铁锹把儿粗。我们这些男知青没一个胆小的,上去几下就把蛇砸死了。
一位上海知青叫陆怀歌,他曾在布苏里国防施工中被一场山火严重烧伤,曾住了几个月的医院。陆怀歌胆子很大,他把蛇剥了皮放进铝盆里,然后把盆架在几块石头上生上火,不一会儿蛇就煮熟了,喷香。
当地人管蛇肉叫龙肉。我属龙,那蛇我敢没吃。
记得水库修好那年的夏天,一次我们班坐着拖拉机路过水库,天气特别热,大家看到水很是兴奋,都想下水洗个澡解解暑气。我一个猛子扎下水,游出几十米,心里一惊:"表怎么还带在手上?",真后悔,表肯定进水了!这表可我四个月的工资不吃不喝才能买下来的啊!后来手表只能送回北京返修。还好,手表修好了还能戴。
水库修好后,春天冰面开化,场部就从南方用水箱运来鱼苗,我们将寸把长的鱼苗倒进水库。鱼有自己的生活习性,像鲢鱼、胖头鱼、草鱼都要在流动的江河中才能繁殖。
连里挑选水性好的人看水库,我被选上。我们的任务就是防人偷鱼和水鸟吃鱼苗。其实小鱼苗倒是很少有人偷,主要任务还是轰水鸟。
每天早上,我和一个上海战友陈红心在一个老职工带领下,挎上鸟枪往水库走,一路上大家看我们的眼神带着羡慕,他们在想这是多好的活啊!
那鸟枪与真枪外观没多大区别,区别在于真枪装的是子弹,而鸟枪装的是炸药和小铁珠。还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鸟枪的火药铁珠是从枪口往里填,这也埋伏下险患。
连里给我们发了长水靴、雨衣,老职工带着我们驾着小船在库区巡视。
东北的天很蓝,大西江的水很清亮,空气也特别的好。
鱼已渐渐长大,水鸟在水面盘旋,只见它们"唰"的一声扎进水里,再出水时,尖嘴巴上就叼着一条小鱼。那些白色的水鸟很机灵根本不好打,它们看到船摇过去,一声唿哨就飞上了天,逃命时嘴里还叼着小鱼。
湖区水面还时不时地游着一群群的野鸭子。那些野鸭子更是聪明,好象商量好了谁放哨,不管玩得多起劲,只要看到船向他们划过来,老远地就游开去。有的野鸭子刚出生不久,个头很小就像刚孵出的小鸡,但划水速度相当快,平时他们在芦苇边一小群一小群地聚在一起玩耍,但划船过去就是逮不着,跑掉时身后留下一条条笔直的水线。
那个时候我们都熟悉毛主席诗词:"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年轻的我们总是意气风发。在水库值班时有时间能游泳。一次,我跟陈红心说:"我想游一圈,看看水库到底有多大?帮我看衣服,等着我。"说罢,自己一猛子扎下水绕着水库有了一圈,用时将近四个小时,我至今还记得陈宏新羡慕的眼神。
为了追那些水鸟和野鸭子,我还学会了站着划船。
儿子小时候我带他在紫竹园划船。驾船的小伙子是从白洋淀来的。我说:"我来划两下,你休息会儿。"他笑了,说:"你们城里人根本不会这样站着摇橹的!"当他看到小船在我手里划得飞快的时候,真是吃惊不小。
驻地离水库太远,来回得走上两个小时。为了节省路途上的时间,后来,在当地农场职工的带领下,我们在地上挖个大坑,上面盖上木头、草和土,还在旁边安上窗子准备长期久战了。东北人管这叫地窨子,冬暖夏凉。可惜地窨子盖好没多久,我们半年的任务就结束了,看水库的任务就移交给了驻扎在水库边上的生产连队。
游泳这个爱好一直保留到今天。先不说一下水就能游两千米,就是中科院两年一度的体育运动会自己也会积极报名参加,颇感欣慰的是届届获奖。
其实,看水库时自己的心情正处于人生的低潮。那时知青开始返城,自己因为父亲再婚,而新母亲好像出身不好,当兵政审时我被刷了下来,浪费了连里极其宝贵的入伍名额,那时一百多人才有两三个当兵名额。当时觉得自己特对不起领导和大家伙,无颜面对大家,心情痛苦极了,因为当兵是改变我们兵团战士前途命运的重要途径。
然而每当我驾船游戈在水面上,望着蓝蓝的天,宽阔的水,苦恼的心情就开朗起来,心想"我要是鸟想飞到哪里就到哪里该多么好,他们多么自由啊!"。有时自己拿着鸟枪追着鸟,一枪下去,看到惊飞一片白色的水鸟,心也随着那些翅膀翱翔。
后来我和战友拿着鸟枪到生产连队的打麦场打麻雀,着实让麦场附近的12连的战友饱餐了一顿,于是大家也都对这只鸟枪跃跃欲试。
一天,团部皮革厂的付长勇到武装连来找我玩,准备用我手中武装连发的真枪打狍子。他是我小学同班同学。我将一个兵团战友送给我的几颗真子弹上进枪膛里(这位战友是管弹药库的),在林子边上的草垛后面蹲了几个小时,也没看见想打的兔子、狍子等猎物,沮丧的我们随便找了一个目标连发几枪,付长勇终于享受了打真枪的滋味,至今让他难以忘怀。
知青都喜欢打枪。后来我手中的那支鸟枪转到了我的战友王培玉那里。王培玉是个哈尔滨知青,大高个很帅气,在布苏里搞国防施工程时他和我住一个通铺,时不时把那点宝贵的烟塞给我抽(从他那里我学会的抽烟,至今戒不掉)和我关系一直很好。但当时他在老连长眼里有点"调皮捣蛋"。
在一次填炸药时,王培玉把炸药在枪筒里塞得太实了,一发枪,弹药没从前面的枪口出去,从后膛爆炸了,当时就把他正扣着扳机的右手炸没了。
几年前,我们北京兵团战友重返北大荒,在哈尔滨战友侯立国家住了两天,王培玉得知消息时已是我们快要上机场的时刻。在面包车很短的行程中我们的手一直握着,那叫一个亲切。回城后他做了一名锅炉工。
1996年,我们北京知青重返北大荒"探亲",大家站在水库边颇有感慨,大西江有三座大水库:西江水库、中心水库、青年水库,水库回水总面积157多公里。虽然听听说:由于当时地质人员地形勘探做得不好,其下游的暗渠、明渠基本都在风沙中被掩埋了,中心水库没有发挥种植水稻的作用。但看着烟波浩渺的水面,吃着库区里的鱼,大家还是很欣慰,我们的血汗没有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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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陈立成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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