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在论述“《斗争》事件”时,明显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把江苏省委编的《斗争》,误认为是中共苏区中央局(中共中央局)机关报的《斗争》。其实,后者是中共临时中央迁至瑞金后,于1933年2月4日在瑞金创刊的。王先生不明就里,想当然说:“1933年春夏,瞿秋白在中共中央机关刊物《斗争》上,用狄康的笔名,连续发表了《国民党最大借款的目的》(按:这个标题弄错了)、《庐山会议的大阴谋》等近20篇政论时评。”于是,批判瞿秋白、对他的“政治残年”作“最后一击”这桩恶行,便与“博古中央”挂钩了。王的第二个错误,是把批瞿的“9·22”决定的炮制者、发布者,误判为“博古中央”,却不知道这事乃中央上海局所为,本不干“博古中央”事,更不干博古事。如果一定要说与两者有关系,也只能是从组织方面说,即所谓“领导责任”。这样,对瞿秋白的“政治残年”作“最后一击”的指责,就无由坐实为“博古中央”和博古了。
事实上,当时在中央苏区就没有正儿八经地、如批判“罗明路线”一般地开展批判瞿秋白的机会主义。博古、张闻天,都没有发表讲话或写文章批判瞿秋白(这跟批判“罗明路线”有极大的不同)。倒是在事发不久就安排瞿秋白撤离上海进苏区,并且委以各种要职,放手让他工作。如此看来,把瞿秋白离沪赴赣一事,归结为博古中央和博古个人对他的“人身迫害”、“想从肉体上消灭瞿秋白”,便毫无根据、毫无道理。
王先生进一步深入分析“博古中央”、“博古们”、“非要把瞿秋白弄到瑞金不可”的原因:一是便于监管,不让他“乱说乱动”,继续发挥其影响;二是不让他能在上海安心养病,而使他在条件不利于其健康的“苏区”“身体一天天恶化”,直至“肉体消灭”;三是不愿看到“离开政治舞台后的瞿秋白似乎生活得比以前更好”的“嫉妒”心理使然。听了王先生这些惊人之语,不免教人想到中国的一句老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综上所述,王先生的这些分析原本无须再驳,但对王文提到的几个具体问题,还是有必要作番辨析。
其一,所谓瞿秋白到瑞金后“身心两方面,都处于受煎熬的状态”。王文断章取义地摘录了本文前引徐特立回忆的另一段文字,即苏区缺粮缺盐的情况,以此说明瞿秋白在苏区身体如何受煎熬。令人费解的是,王先生为何对徐特立回忆中足以说明瞿秋白在瑞金精神生活很愉快,以及叙述秋白领导的教育部在节省运动中“节约得过火”的大段文字视而不见、不感兴趣?为什么无视在苏区、在瑞金,包括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少奇,以及博古和张闻天、王稼祥、顾作霖、凯丰等“博古们”在内的党的高级干部,无一例外地过着缺粮缺盐的艰苦生活,却依然热情洋溢地工作、战斗的事实,而单挑瞿秋白说事?
诚然,瞿秋白身患严重的肺病,能有条件改善生活,完全应当。他身边的同志们也确实尽可能照顾了他,不时送给他一点盐和其他食品。“大家都关心着秋白同志的健康,为他担心,可是他却经常忘了自己”。“他三日两头发高烧,傅连璋医生(时任中央红色医院院长)天天都走来给他看病、开药、打针”。而他“躺在床上还是要看文件,处理日常事务”。[14]瞿秋白这种自觉投身苏区艰苦却火热的斗争生活的种种表现,怎么就被王先生独具只眼地视为“身心两方面,都处于受煎熬的状态”呢?
其二,所谓博古们“强令瞿秋白到‘苏区’却又坚拒杨之华同行的请求”。关于“强令”的问题,本文已作辨析并予以否定。关于“坚拒”一事,我们还是先来回顾一下当事人的记述吧。杨之华在《忆秋白》一文中说道,秋白听了中央电报的传达后毫不迟疑地回答:“想去很久了。”“他沉静地点燃了手上的烟斗,问:‘之华可以同去吗?’”负责传达电报的同志无法回答,允以把秋白的意见反映给组织。“第二天,那位同志又来了”,答复道:“之华去苏区的问题,要等有人代替她的工作才能走,请你(秋白)先走吧!”[15]
杨之华的这段记述清楚表明:“博古们”没有“坚拒” 瞿秋白与杨之华同行去苏区的心意表白,而是有条件地表示理解和允诺。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博古们”这样的答复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类似的情形也绝非只有瞿秋白夫妇会遇到。事实上,当时杨之华担任着组织部的秘书工作,而且就在瞿秋白临走的前一天,杨之华还参加了一整天的会议。这说明,其时杨之华的确在从事繁忙的革命工作,她要离去,也的确要有人接替。至于后来为什么杨之华终于未能在瑞金与丈夫重逢,笔者尚未掌握相关史料,不便妄言。
瞿秋白被留在中央苏区坚持斗争,同样是革命的需要,是党的需要。秋白不辱使命,功不可没。
1934年10月,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率领红一方面军主力及党、政、军、群中枢机关等八万余人撤离中央苏区,进行战略突围,开始长征。瞿秋白未参与突围,被留在中央苏区坚持群众游击战争。此事又被王先生说成是博古趁机要“把瞿秋白扔掉”,以达到其“根本解决”,即“从肉体上慢慢消灭他”的目的。于是,“瞿秋白就不得不留下来了”。然而,事实究竟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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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曹春荣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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