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辈出的年代，家人要不够用了

无论是辛巴开撕三只羊，还是董宇辉俞敏洪闹分手，站在吃瓜第一线的都是罗永浩老师。

结果没几天，想给别人上课的罗老师，自己家直播间就卖起了“芬迪卡萨月饼伴手礼”，这款碰瓷FENDI的月饼，是一家由中国人注册在英国的公司。大摇大摆地骗过了号称审核严格的罗老师团队。

就连知识分子董宇辉，也逃不过嫌疑。董宇辉直播间售卖的澳门葡记流心奶黄月饼，产地其实是在珠海。

监制商澳门葡记食品从今年5月起，就处于停止活动的状态。

当然，已经成为直播界纪检委的辛巴，卖过糖水燕窝；这次引起“狮羊论战”的货品——蟹太太，更是多次受到处罚。

2019年，蟹太太的母公司西风阁电子商务，因为销售食用农产品标注虚假生产者信息，被苏州市市监局处罚；

2022年，西风阁又因为虚假广告，被苏州市姑苏区市监局处罚；

2023年，因为缺斤短两的问题，蟹太太又被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协会暂停了会员资格。虽然这种协会在苏州遍地都是，连他们都不想和蟹太太为伍了。

但这并不影响一年之后的中秋节前夕，蟹太太又双叒叕进入小杨哥和辛巴直播间，两个最大平台的顶流直播间。

今年315前夕，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了2023年消费者投诉举报统计数据。数据显示，去年一整年，直播带货领域的投诉达到33.7万件。过去5年时间，这个数字翻了：

近50倍。

放下地方保护、八卦是非、爱恨情仇不谈，直播间已经成为假冒伪劣产品最集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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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的22号，蓝月亮发布了上半年的业绩，营收大增40%，其中线上渠道增长了近57%。

看起来不错。然而扒开来再细看，蓝月亮的净利润大幅下滑了260%，净亏损6.64亿港元。创了自2020年以来的：

最差业绩。

卖得多了，赚得少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蓝月亮花了太多钱补贴销售。现在蓝月亮每卖出100元的产品，就要把70元转头花在了营销上。

肉眼可见，蓝月亮和带货主播合作越来越频繁。从广东夫妇，到董先生、陈三废、祝小晗，流量最大的网红，都在卖蓝月亮。

主播们收的推广和渠道费用也很高。6·18广东夫妇的蓝月亮专场，蓝月亮卖出去了超过1000万瓶，销售额在7500万~1.2亿之间。

但有人估算了下，蓝月亮起码拿出了4000万投流，也就是和平台买流量。进直播间里80%以上的观众，是这么买来的。

有美妆品牌负责人也说过，大品牌和主播之间的合作，就是赔本买卖，卖得越多，亏得越多。雅鹿集团负责人也说过，找主播们带货，一场的毛利率只有6~8%。品牌方还要承担场地、人工，以及打包成本。

于是品牌们干脆开始脱离主播和带货。2024年，直播电商里，店铺自播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带货达人。

甲方自己都下场干活了，大主播们也开始转型，不仅仅做一个中间商。大主播们开始盯上了：

白牌。

辛巴卖的假燕窝，就是个典型的白牌。经销商广州融昱贸易有限公司成立于2019年，2020年进辛巴的直播间，2021年1月就被吊销。比包叔的爱情还短。

罗老师的直播间里，以前都是小米的家电、飞利浦的智能锁、欧莱雅的洗面奶，现在是自主品牌的衣服和鞋，产地很多都是：

莆田。

很多大主播干脆自己做白牌了，打算把鱼从头吃到尾。

比如被小杨哥带火的娇润泉。从工商资料可以看出来，娇润泉其实是卢文庆自己创办的。

白牌的第一个特点，是价格便宜。

同样是次抛精华，华熙生物的夸迪要卖到14块钱一支，娇润泉只要不到2块钱。价格这么低了，他们仍旧有利润。

除了便宜，白牌的核心竞争力是快，注册快，生产快，卖的快。娇润泉，从注册商标到月入1.5亿，只用了60多天。

抖音美妆销售榜上，卖得最好的白牌，平均寿命是在榜8个月，最快的只有一个月。

成本低、营销费用高，让白牌注定是劣质品的集中地。

2021年，广东省消委做过一个统计。他们调查了600多款网售产品后发现，居然一半都是：

三无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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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播们卖白牌，有一套非常成熟的产业链。

今年4月，一位短视频博主控诉，自己白天上班，夜里捡破烂，存下来给母亲治病的钱，被患癌的母亲拿到直播间里去买了：

蛋白肽保健品。

带货蛋白肽的主播叫张启，他完美地展示了一款白牌是怎么诞生，又怎么收割网民的。

在化妆店打过工的张启先是找到一家广州公司，通过他们向工厂下单，生产一批蛋白肽，并进行包装。

老板说，他们专门为网红主播代生产或下单各类网红产品。至于这些产品如何定价，如何售卖，他们并不清楚。

而后，张启通过第三方中介注册了商标，并且不持有该商标；最后，张启又通过第三人注册了网店。

明明是张启创立的商品，但售卖方不是他，生产方不是他，品牌持有方也不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将自己从生产商和销售方中摘出来，变成单纯的广告方。

在销售问题产品的定责中，广告方和生产方的承担的责任：

完全不同。

最后，张启为他的蛋白肽定一个高的离谱的市场价，而后再以折扣的名义在直播间售卖。搭配上夸张的话术和唬人的戏法，家人们热情高涨地买回一盒又一盒蛋白肽，张启含着泪：

买下一辆又一辆法拉利。

相比起传统的品牌，经营一款白牌，不需要技术，不需要研发，甚至不需要线下门店。唯一需要的，是人设和流量。

如何立人设，其实早在微商时代就已经被摸索出来了。

快手上爆火的护肤品黛莱茜，宣称创始人猫七七是一个55岁，带着5个孩子的妈妈，出生农村。老公和她相差16岁。

经历了一番创业后，她住进了上海的高档小区，每天看着东方明珠的夜景入眠。

按照猫七七自己的说法，黛莱茜是一款和雅诗兰黛、兰蔻同厂同源的产品。之所以卖的这么便宜，是为了和她一样的农村宝妈们，能以低价，享受到同样高档的护肤产品。

几个月前，猫七七因为虚假宣传，被罚56万元。

同样一套逻辑，只是从微商变成了直播间。

微商们喜提和谐号，有明星代言；快抖上的白牌也会请李若彤、赵雅芝，喜提劳斯莱斯和法拉利。

微商的宝妈们往往出生农村，辛巴也经常挂在嘴边上：

我是农民的儿子。

进入直播界的罗老师，似乎和当年那个鼓励学生独立思考的罗老师，是两个人。他的修养，还让他无法喊出“家人们”，但他的口头禅是：

这个价格，我不得不站起来说了。

3

2021年1月，石家庄的小曹在一个黄金首饰的直播间里，看到主播因为疫情在低价甩卖黄金：

原价1999，现价159。

被打动的小曹下单了一条黄金坠饰。结果到手后一看，果然上当了。

因为不了解要如何退货，小曹无奈求助于平台客服。客服先是要了一张照片，小曹上传照片后，客服表示，这都是光线原因。小曹又向卖家要求坚决要求退货，卖家却不予理睬。小曹再次向平台客服申请，得到客服的回复却是：

你这是敲诈勒索。

白牌以前并不一定代表质量差。电商平台上同样有着很多白牌。但不同的是，电商有经过多年考验和锤炼的售后和客诉渠道，非常强的监管。

拼多多的朋友曾和我聊起过白牌的逻辑。他说白牌往往意味着低门槛和鱼龙混杂，因此必须要有强力的保障措施。在他们平台，这种对客户的保障，就是：

仅退款。

但在直播平台上，差评会离奇消失，回复都是机器人:

亲亲，这边已经帮您登记了呢。

卖了这么多假货，无论是罗老师的交个朋友，还是小杨哥，都没受到平台的罚款、禁播。

这个行业的纪检委，竟然轮到辛巴了。

就在今年5月，抖音曾发布报告说，他们对一些季节商品进行过专项整治行动：

其中就包括月饼。

但美诚月饼依旧出现在了小杨哥的直播间。这事发酵了这么久，消费者仍旧没法退货。

主播带货，到底是属于广告行为，还是属于销售行为，还没有结论。既然没有定论，那商家、主播、平台该如何分担责任，就更不清楚了。

此前小杨哥直播间的甲方涉及糟头肉问题时，合肥市市监局曾回应称，消费者只能找售卖方和制造方索要赔偿，小杨哥只是广告行为。

糟头肉的第一责任人，就是猪猪自己了吧。

这两天，小杨哥旗下主播“七老板”选品的视频被曝光出来，“七老板”让甲方修改淘宝店里面膜的单价，从13.8元修改为138元。这样自己就可以截图为证，让家人们知道，小杨哥直播间199元4盒的价格是多大的福利。

甲方对“七老板”赞不绝口：

您真是营销天才。

天才辈出的年代，家人要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