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法学者卡蒂：翻遍欧美档案，南海主权归属中国

近日，《风云对话》走进北京大学，专访英国国际法学者、北大人文社科院特邀访问教授安东尼·卡蒂。十余年间，卡蒂教授和他的助手查阅美国、英国和法国的国家档案中有关南海的资料，从历史和法理等角度梳理南海主权问题。

卡蒂：南沙群岛是一组群岛 是中国的领土

主持人 朱梓橦：

最近仁爱礁局势紧张, 您如何看待中国海警的行动？他们在处理菲方非法“坐滩”军舰和向其运送材料的过程中是否合法和克制？

北大人文社科院特邀访问教授 安东尼·卡蒂：

菲律宾声称南沙群岛有一个特殊的岛群是属于他们的，他们称之为“卡拉延岛群”，包括他们“坐滩”的那艘船所在的水下暗礁，他们主张有领土权，所以这是领土法而非海洋法。我的立场是，英国的备忘录明确指出，菲律宾对西沙群岛没有任何领土主张。这也是美国对菲律宾殖民统治时的立场。那么菲律宾的立场是什么呢？我曾要求他们去看一下美国上个世纪30年代做出的立场。根据1898年美国与西班牙签订的条约，从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南沙群岛的主权和司法管辖权并未转移给美国。

但在2016年我最后一次访问档案馆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份在2015年由法国发布的有关菲律宾对西沙、南沙群岛进行主张的特殊文件。他们审查了菲律宾认为南沙群岛有一个特殊岛群是属于他们的这个说法，最后表示这是无稽之谈。他们专门研究了整个档案，超过100页。他们表示，菲律宾进行主张的特殊文件没有任何依据。国际社会包括英国、法国、美国等国家一直认可南沙群岛是一组群岛。它们一直是中国的领土，后遭法国非法侵占。菲律宾的主张没有历史根据。

卡蒂：中国完全有权要求菲律宾拖走“坐滩”舰

主持人 朱梓橦：

小马科斯就职后首先访问了中国，他当时似乎希望建立良好关系，但随后态度急剧转变。

北大人文社科院特邀访问教授 安东尼·卡蒂：

我很乐于怀疑他们是受到了美国的鼓动，当然还有军工复合体这个因素。我认为对美国来说更重要的是，把欧盟、全球以及西方整个社区包括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把他们捆绑在一起来对抗中国。所以它需要让中国看起来具有“侵略性”。但在这个确切的法律问题上，我认为中国在法律上有权直接将这艘船移走，有权收复现在被菲律宾和越南军队占领的西沙和南沙群岛的所有岛屿。

卡蒂：美国正试图挑衅中国让其采取军事行动

主持人 朱梓橦：

有说法说中国是“恃强凌弱者”，说中国正在改变现状。在您看来是谁在改变现状？是谁违反了国际法？

北大人文社科院特邀访问教授 安东尼·卡蒂：

我认为他们目前采取的策略是试图挑衅中国让其采取某种军事行动。这是华盛顿正在做的事情。我认为在南海岛屿、台湾和菲律宾之间存在着一个模式，这一切都是为了挑事。激怒中国，等待看他们何时感到这是一个无法忽视的侮辱。

卡蒂：“南海仲裁案”的判决是出于政治动机 应该忽视

6月15日，菲律宾向联合国提交南海扩展大陆架的权利主张，寻求将其“专属经济区范围”由200海里提升到350海里，中国已依据《大陆架界限委员会议事规则》，要求对菲律宾的申请不予审议。

此次菲律宾将“专属经济区”从200海里扩至350海里，这一区域与中国主张的管辖海域有重叠。2016年，中菲之间曾有一起“南海仲裁案”，现在菲律宾的权利主张因有类似“南海仲裁案”的内容，外界猜测菲律宾是在准备“2.0版的南海仲裁案”。2016年7月12日，海牙国际仲裁法庭对南海仲裁案做出“最终裁决”，判菲律宾“胜诉”， 并否定了“九段线”，还宣称中国对南海海域没有“历史性所有权”。

主持人 朱梓橦：

您如何看待“南海仲裁案”的合法性？中国认为这个裁决非法无效。

北大人文社科院特邀访问教授 安东尼·卡蒂：

根据《海洋法公约》，中国在法律上有权不接受任何强制仲裁、海上划界或领土主权问题。因此，中国的立场是将与南海相关国家达成合作协议，如何开发南海资源，而不会通过仲裁决定此事。

现在，仲裁庭的做法是说，他们不会考虑领土和主权问题。不会询问南海岛屿属于中国、越南还是菲律宾的问题。他们认为这些岛屿不是岛屿，而是岩礁。因此，作为岩礁，它们没有海洋权益，不会被考虑在海上划界的范围内。这虽然不是全部，但很大程度上使中国在距离中国陆地海岸200海里以外的范围受到排除。

我对此的反对意见是，国际外交惯例普遍认为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是岛屿，而不是岩礁，而且从地质上也不是岩礁。它们大部分是沙质并且长满植被。而且其中一些还有淡水，看起来像典型的《鲁滨逊漂流记》里的热带岛屿。仲裁庭认为南海诸岛是岩礁是一种不诚实、不专业的做法。

因此，尽管仲裁庭具有管辖权，但基于这样的原因，应该将它置之不理。国际仲裁并不像国内法律那样是完整的法律体系。原则上，仲裁为最终裁决。但如果仲裁明显是出于政治动机就应该被忽视，就像这种情况一样。巴黎索邦大学国际法研究生院的主任对我说，显然这是一个北约仲裁庭。该仲裁庭的三名最重要的法官是荷兰人、德国人和法国人。他们都是美国的坚定支持者。德国法官显然与菲律宾有很大的联系。事实上，德国法官成功说服了一个与菲律宾有密切联系的人成为仲裁庭的主席。之后有人为让他被撤职还发起了抗议。因此，在这一点上似乎存有偏见。

卡蒂：翻遍欧美档案 南海诸岛确属中国

安东尼·卡蒂生于1948年，他出生在爱尔兰，后移居英国，1973年获得剑桥大学博士学位，曾先后在艾伯丁大学、香港大学、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担任国际法教授。

2011年，在香港大学任教的卡蒂教授应邀参加中国海洋发展战略研究所的研讨会，为了收集相关资料，他前往英国国家档案馆查询有关南海的资料，意外发现一份法律意见书，该份法律意见书在研讨会上引发热烈讨论。也正是因为这次“插曲”，他决定将所有西方有关南海的档案进行整理，从国际法的角度给出解释。近期，卡蒂教授出版名为《南海的历史与主权》著作。

主持人 朱梓橦：

您的这本书的研究涵盖了1880年代到1970年代的英国和法国档案，这些档案是如何支持中国关于西沙和南沙群岛主权的？能否具体阐述一下档案中的相关内容？

北大人文社科院特邀访问教授 安东尼·卡蒂：

是的，根据这些律师们所遵循的国际法原则来看，是这样的。根据传统的西方国际法领土概念，如果一个国家占据了一块领土并声称这块领土是自己的，并且在那里有效的存在，其他国家也承认了这种存在，那么它对这块领土就有了所有权。对于西沙群岛，因为大约在1909年，清朝向西沙群岛派遣了一支海军使团。他们正式升起了中国国旗，并提供了许多证据证明中国对这些岛屿的所有权，包括军事、警察和其他活动的存在。法国和英国的档案中有证据表明，他们承认了这一事实。英国人尤其高兴，因为中国人正在坚持并明确自己的立场。

但说到南沙群岛，情况就更加复杂了。我找到的文件是最直截了当的。这是对自1870年以来整个历史的回顾。英国法律顾问认为中国渔民定期访问南沙群岛，之后很多中国籍的公民随之而来。这符合并更接近中国的观点，中国认为这些岛屿历史上一直是中国人民的部分家园。法国在上世纪30年代就此提出了主张。但在英国看来，他们曾与法国核实过，法国在1974年表示，无论法国提出了任何主张，这些主张都已作废。

他们还强调称，他们从未代表越南对南沙群岛提出过主张。当法国离开越南并将主权移交给越南时，并没有提到移交这些问题。所以这是大致的情况。然后在上世纪30年代，法国使情况变得复杂化了。但根据1928年著名的帕尔马斯岛案例的适用标准，西沙群岛明确属于中国。

卡蒂：中国是推动世界团结合作的重要力量

主持人 朱梓橦：

在您看来，中国在南海的行动是专业、合法和克制的。这反映了中国更广泛外交政策的什么特点？

北大人文社科院特邀访问教授 安东尼·卡蒂：

我一直希望持续用长远的眼光来看待，耐心地忍受那些相当任性的行为，即那些惊慌的西方强国认为他们的荣耀时代正在消逝，他们必须在彻底消失之前来一场重大变革。

事实上，中国迄今为止表现出克制，试图将世界各地的派系、团体聚集在一起，和平地解决这些争议。因此，耐心培育南海周边国家之间的合作是最佳的行事方式，但耐心正受到挑战。因为我觉得美国的野心是相当险恶的。美国在这里是主导力量。我认为英国、法国和其他国家会跟随美国的步伐。

如果美国决定遵循尼克松、基辛格的模式与中国相处，那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事情。中国将不再与这些国家有麻烦，但要看美国怎么做。目前，美国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国家。总统选举承诺空泛，无论谁赢都非常危险。中国是一个成熟的大国。成熟是指不做任何冲动之举，不会做出任性的反应。我希望它能保持这种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