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新增病例为何居高不下？17万游客撤离后还需集中隔离？

文/张作风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学系主任、终身教授，《肿瘤情报局》特约专家

核心提要：

1. 海南疫情已经持续十多天，每日感染病例仍居高不下，8月10日以来连续6天日均感染数高居1000例以上，累计确诊病例10093例。目前海南已经有明显的社区感染，每日感染数可能仍会持续上升。

2. 8月1日在海南崖州发现首例感染者，次日就确诊68例，因此不排除首例感染者为超级传播者。8月的新冠暴发或许和以往海南可能已经存在的社区感染有关系，是否有其他暴发源头值得进一步分析。

3.海南宣布大面积封控后，当地滞留外地游客约17.79万人。目前岛内机场正有序恢复客运航班运行服务，但各地对返回游客进行集中隔离政策不一，上海只需3天居家隔离以及4天居家健康监测，然而西安和江苏部分市采取3天集中隔离和4天居家隔离的措施，引发争议。

4. 专家指出，目前海南已有严重的社区感染，并且BA.5具有高传染力，在此状况下进行全民核酸采样易引发交叉感染，且检测速度跟不上病毒传播速度。如果可以让民众自我采样，并辅助自我抗原快速检测，交互感染的可能性可以大大下降。

三亚封控10日，为何疫情仍居高不下？国内各省撤离游客行动，至今已撤出三万多人

海南疫情已持续十多天，为何至今仍处于高位。

据 卫健委报告， 截止15日，全国新增2368例本土病例，其中海南省占1211例。 从8月10日以来，连续6天总感染数超过一千例。海南省累计本土确诊病例4816例，无症状感染者5277例。

从8月1日海南报告首例新冠感染以来，每日感染数持续增长。从8月1日的首例，到2日和3日的60多例，到4日的169例升高到8日的570例。10日以来连续6天，感染数高居1000例以上。上述数据提示目前海南已经有明显的社区感染，虽然有集体核酸，方舱医院隔离，但每日感染数可能仍会持续上升。

▎图/排队接受核酸检测的三亚民众

海南全省有13个市县发生疫情，其中6个市县疫情发展快速。海口，东方市、海南澄迈、定安等多个地市实行全域静态管控。自8月14日起，多个地市仍继续实行或延长静态管控。

海南疫情的核心地点，今年最热门的度假胜地三亚，自8月6号封控至今，已有10天，疫情仍然处于胶着、拉锯阶段。截止8月15日，三亚市新增291例确诊病例、492例无症状感染者。8月1日至8月15日，累计发现确诊病例3596例、无症状感染者4497例。

海南宣布大面积封控后，据了解， 海南有约17.79万外地游客滞留。 其中在三亚的大约有5.7万人，入住酒店的大约有4.3万人，在家居住的有1.4万人， 这些滞留游客给海南带来巨大压力。 自8月9日开始，海南决定分批撤离符合条件的“低风险游客”。

8月9日，首批125名滞留三亚的旅客已搭乘飞机启程返回西安。截至8月14日，通过三亚凤凰国际机场、海口美兰国际机场离岛返程的旅客已有27211人。

8月15日起，三亚也有序恢复凤凰国际机场国内客运航班商业化运行。但这些滞留游客全部撤离，预计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 图/8月14日，一名滞留游客在海口美兰国际机场办理登机手续，目前已有近3万符合条件的低风险游客，撤离海南

▎ 图/海南机场撤离的游客

海南疫情连续6天持续千例以上， 群体核酸检测为何不能快速遏制疫情高发？

海南疫情在这轮夏季疫情中，持续十多天，至今仍然居高不下。从流行病学角度分析，与以往的疫情有何不同？有什么特征呢？

静态管理的全民核酸对疫情的作用，可能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海南包括三亚、海口、东方市、海南澄迈、定安等高危地区在8月6日起，陆续开始静态管理和全民核酸。 但是从10日以后每日感染数升为千例以上可见，两者对这次疫情的遏制作用不太明显。

其原因可能是，1.此次疫情已经存在严重的社区感染，而且考虑到BA.5的高传染力，在此状况下进行全民核酸采样，比较容易造成采样过程中，由于民众拥挤，采样消毒不规律所引发的交叉感染；2.由于疫情发展速度非常快，核酸检测成为瓶颈，造成的检测结果滞后，因为病毒传播速度相当快，如果检测结果跟不上病毒速度，会使病毒传播蔓延，造成感染数明显增高。如果可以让民众自我采样，并辅助自我抗原快速检测，交互感染的可能性可以大大下降。

自我快速抗原检测，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发现60%以上的新感染，可迅速采取有效措施，减少社区存在的感染数，使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凡是抗原检测阴性者，可以每24-48小时重复2-3次，可以避免可能的假阴性。对密切接触者，可以考虑居家隔离，这样可以节省社会资源，增加控制效果。

▎图/三亚一家检测实验室的医务人员拿着核酸样本，目前海南已有近千名外省市医务人员驰援，帮助核酸检测

海南疫情的蔓延状况和可能的源头？8月新冠爆发或和海南已存在的社区感染有关联？

从8月4号三亚市疫情发布会公布的信息来看，本轮疫情在1号发现了第一个病例，报告为崖州的一名鱼贩，随之进行的快速流调显示，崖州中心渔港成为当时疫情中心。疫情的源头推测为当地渔民与越南渔民在海上交易时候被感染，初期感染者与渔港、渔民、渔船、鱼市相关联性较大，传播链以崖州中心渔港为中心呈放射状，疫情处于上升阶段，存在发生城区社区传播的风险。

这是国内首次发现的奥密克戎BA.5.1.3亚分型造成的传播。从每日报告的数据来看，8月1日的首例感染，在8月2日就引发了68名感染，基本传染数如此之高，可能提示首例感染者是超级传播者，而且潜伏期仅在一天之内。现在不清楚的是8月3日的65名被感染者，是否还是被首例感染，亦或被首例和第二天的间接感染者传播。

但是从流行病学的角度来看，这次传播从首例感染到第二天的68例是比较罕见的，也有可能在八月疫情爆发前可能潜在的社区感染业已存在。

从今年的海南数据来看，2月报告2例新冠感染，3月18例感染，4月169例感染，7月份报告的66例感染。

按照今年报告的感染数，能否作出另一假设， 即8月的新冠暴发和以往海南可能已经存在的社区感染有关系。 目前奥密克戎BA.5.1.3亚分型在丹麦、葡萄牙、卢森堡最早报告，目前主要在欧美国家如丹麦、英国、法国、德国和美国等地传播。是否与8月前的游客的新冠感染有关，这些也是值得进一步分析其他暴发源头的可能性。

▎ 图/三亚一名外卖小哥将食物放在封闭的居民区入口处的路障附近

海南疫情无症状与有症状感染者比例接近1比1！ 各地对返回游客进行集中隔离政策不一惹争议

综合分析海南疫情与病例，发现无症状感染和有症状感染的比例接近1比1，这个比例和奥密克戎在其他地区暴发的比例不太一致。 目前根据大多数地区观察 ，无症状感染者占所有感染者的90-95%以上，无症状者大多为感冒症状如低烧、头痛、咽喉痛、流涕和乏力，一般在3-5天内自愈。研究发现，奥密克戎感染者不但能产生血清抗体，还能产生粘膜抗体，比目前的新冠疫苗加强针的免疫作用还更高一筹。据媒体报道，在10097名感染者中（截止8月15日），重症和危重病人仅8例，占0.08%，应该说比流行性感冒的重症要低很多。

鉴于这些临床特征，大部分感染者对症治疗后会自愈，只有较小比例的病人需要住院和危重病房。建议无症和轻症感染者居家自我隔离，每1-2天快速抗原测试，一旦阴性，则可以进行居家健康检测。

这次上海市对接回的低风险的海南游客，从8月15日开始，进行“3天居家隔离医学观察+4天居家健康监测”，这是控制奥密克戎的合理的方法。另有广东江门市等地也采取了七天居家隔离政策。但包括江苏部分地市、西安等省市则对接回的海南游客实行“3天集中隔离+4天居家隔离”，则似无必要。

▎ 图/全域静态管理中的三亚

建议疫情暴发地应在核酸检测基础上， 扩大增加抗原检测的普及

目前除了海南以外，新疆和西藏等国内的旅游热点地区均已有新冠奥密克戎的爆发。国内本轮夏季疫情持续，并多点蔓延，涉及19个省市区。包括“世界超市”义乌也宣布连续3天全域静默管理，引发供应链另一端的世界各国甚至紧张。

▎图/新冠疫情日趋常态化，抗原检测陆续在国内多个城市使用，成为核酸检测的辅助手段，据公开资料统计，从3月中旬至今，全国至少有22个省份完成了新冠病毒抗原检测试剂的集中采购工作，最低报价仅五元，目前，美国、欧盟、新加坡、中国香港等地较早引入新冠抗原检测，均认可抗原检测阳性作为新冠确诊依据，无需进行核酸复检，感染者即可自行隔离并用药

近期的夏季奥密克戎疫情表明，核酸检测不一定可以跟上病毒扩散的速度。建议针对新冠奥密克戎的流行特征，采取有效的预防控制措施。3月11日，国家卫健委官网发布通知，在核酸检测基础上，增加抗原检测作为补充，这是首次明确社区居民自测新冠的相关政策。但这一政策似乎在各地并没有得到推广。事实表明，在全民核酸检测的情况下，自己采样、自我病原快速测定、自己居家隔离，可以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资源，救治住院、重症病人，把新冠病死率下降到最低水平，同时也可以快速控制奥密克戎疫情的传播。